第十四章 众生皆苦
据说发电设备是不能随意停机或改变功率的，所以到晚上工厂下班后，大量的电力就浪费了。为此全世界的城市管理者都喜欢搞亮化工程。
从夜空的视角看到灯光如海，如璀璨明珠汇集的时候，老四想到的多半是祖国强大的工业能力，资源的合理利用；萌萌这个理科生反而看到的是浪漫和朦胧。
如今老四学业有成，饮酒微醺，美人在侧，走在空旷的沈北路上，微风拂面，看灯火点点，不由心头也升起温馨的感觉。平日觉得市政建设跟不上的高压线铁架，在夜色中也显得生动有趣起来。
老四的步子大，萌萌蹦蹦跳跳地跟了两步，熟练地抓住了右胳膊，把老四的步子拖慢了下来。
“车放在这里不会有事么？”萌萌开始找话题。
“别墅区很安全的，再说哪个笨贼敢动军车，那是胆儿肥了。”
“嗯，师兄，毕业了，工作有打算了么？”
“我是不大想去教书的，虽然也不是不行。我自己比较倾向于去李胖子挂职那个意识形态政策研究室，研究成果可以直达天听的，参与国策的制定，我喜欢。而且这几年没少替李胖子写分析报告，融入工作也没问题。”
“师兄是做大事的人呢。”
“不过那里不一定有岗，我爸爸倒是希望我回去继承家业，管理矿山。”
“找不到工作就只能回家继承万亿家产了么？”，这种棒剧里才有的情节，居然在眼前发生，主角还是自己的准男友，真是让人感到梦幻般不真实。
“哪有那么夸张，几千万的小矿而已，贷款都还没有还完。爸爸就是发现当厂长是个烦心的事儿，想着早点儿撂挑子偷懒，喝喝酒，种种树。可是我一个学马列的也不擅长开矿做买卖啊。”
赵爸开始当厂长的时候，意气风发，领着一群老兄弟吃苦猛-干，生产倒是搞得井井有条。结果很快，赵爸就发现，当厂长可不是管好生产就行的。
出去找销路，拉关系，是颇让赵爸头疼的事。喝酒拉关系赵爸倒是在行，可是怎么找门路，卖高价，谈付款条件，赵爸是一窍不通，身份架在这里，只能硬着头皮上，结果吃了不少的亏。
赵家一圈的亲戚，搞生产、技术、跑运输在行的有不少，擅长销售、管理的一个没有。外聘吧你领导自己不懂，岂不是等着被卖掉。
按说娜娜管这个应该小菜一碟，可是你让一个身价百亿的美女去管这么个小矿山，人家一百亿的买卖都懒得管，实在是说不出口。
销售的事情还能解决，时间长了，慢慢经验就有了，吃亏就当涨经验了。可是赵爸的人品过硬，这样的矿主就不合格了。
安全措施必须完善，环保项目一丝不苟。这样的落实下去，大笔的利润就被吃掉了，就从来没有这样的私人矿主。
厂里的兄弟，赵爸都是当真兄弟处，不是狗东薛定谔的兄弟，哪个家里有急难的，厂里都帮解决。
这么一套遵纪守法加江湖义气的组合下来，想发大财就难了。
好在厂子小，人少，家族企业，赵爸把每个人都处成了兄弟，所以大家都干劲十足，工作效率蛮高的，大家都把厂里当自己的企业，设备的维护状况也好，省了不少维护和设备更新的费用。
安全做得好，结果从未发生过事故，也就没有纠纷，赵爸反而没有一般私人老板常见的烦恼。
有红兵大哥在，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打秋风。
环保做得好虽然费钱，但工厂井井有条，各部门的检查都是一次过关，从未有刁难，这也省了不少钱，不过赵爸私下里觉得大概严厅长的关系在这里起的作用更大，当然赵爸的观点绝对是错误的。
所以磕磕绊绊的，这个小矿运行的还算不错，不过利润就一般了，有时候赔有时候赚，还了贷款，一年平均也就能剩个一两百万。
当了厂长后，赵爸也敢经常以工作为由出去喝酒了，回家说话声音也大了，一时地位大为提升。
结果赵妈听了娜娜的建议，雇了人，扩大了大棚规模，前年种蒜，去年种韭菜，今年种香菜，农业利润迅速超过了矿山收入，赵爸的家庭地位又回归了“正常”的状态。
不过今年赵妈又在娜娜怂恿下，在非洲猪瘟流行的时候，不理智地开始大规模养猪，看上去似乎一定会赔钱的样子，赵爸正等着地位上搬回的机会。
赵爸的意思儿子学问比自己大，管厂子至少比自己强吧，自己就专心管管生产，种种树，和人喝酒吹牛，这人生就圆满了。
而且这个时空赵爸不知道娜娜的事，越发觉得几千万的厂子还是儿子来继承比较好，当厂长也不算辱没了博士。所以几次打电话来，都提出了这个意思。
老四讲着爸爸磕磕绊绊当厂长的故事，萌萌听得分外有趣。
看起来赵爸在家里地位不太高呢，自己的话，会不会管着师兄呢？绝对不会的，自由自在的师兄男子汉的样子才是最帅的，要是师兄变得唯唯诺诺，我还不喜欢了呢。
那个听起来很厉害的娜娜，明明有本事，却不肯管家里的企业，哼，怎么能这样。可惜我也没有管企业的本事，帮不上师兄的忙呢。安暖倒是有这样的能耐，学的又是企业管理，要是她肯帮忙......绝对不行，哼，绝对不行。
看到萌萌忽然表现出小狗狗护食的样子，老四完全摸不着头脑，女生的心思果然是奇怪的，难以理解。
看到老四的目光看过来，萌萌忙说，“大叔是好人，才会有那些烦恼，比那些黑心矿主好到不知哪里去了，钱没有赚够的时候，我看师兄还是按自己的兴趣选工作是正经。”
心里还在想着，那个娜娜那么有钱，有本事，想必也是漂亮的，难怪师兄念念不忘，只是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不幸离开了这个世界，提起来应该会伤到师兄。不能提，嗯，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老四听到萌萌的建议，发觉萌萌真的不是一个爱钱的人，她看上的应该是自己本人。自己很帅，儒雅有学问，这是必然的。尤其是自己的儒雅，嗯，必然的。
............
沈北路的夜晚，人烟稀少，只有少数的货车偶尔呼啸而过。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影子在路灯光下一会儿变短，一会儿变长。
老四刚刚为自己的帅气儒雅陶醉了会儿，忽而又想到，自己这个人，实际上也是娜娜调教了十年的结果，自己若还是那个从网吧走出来，头发乱蓬蓬的少年，想来萌萌也是看不上的。
所以这算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么？
这个前人刚刚不见了半个月，自己就和人在这压马路，自己算不算是渣男呢？
不算，绝对不算。这都是大家想不起来娜娜造成的误会，还有自己帅气儒雅程度过高所致。。。。。。可不是我想当渣男的。
萌萌忽然说，“你毕业了，又已经二十八了，家里没少催你找女朋友结婚吧？”
“那倒是。”
“所以你不要总沉浸在过去里，人还是都要向前看的。”
“这个，实际情况有点儿特殊......”
“不管怎样，娜娜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是吧？”
“嗯，是......吧。”
“所以你现在没有女朋友是吧？”
“嗯，可是......”
“好，现在你有了!”
萌萌停下，转身，忽然搂住老四的脖子，快速地在老四脸颊上亲了一下。
萌萌借着酒意，环境合适，大胆地干了琢磨了很久的大事，一时非常紧张，双手捧在胸口，心砰砰地跳。
不知道师兄会不会觉得这样不合适，会不会因此看不起我，会不会......一时脑补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四一时愣住了。确实没有料到遭到这一突然袭击。
娜娜身高一米六五，穿上高跟鞋，亲老四的时候是抬手搬过老四的脑袋。萌萌一米六，踮起脚尖，双手搂住老四的脖子把老四的头搬低，仰着头，身子几乎挂在老四身上，正是传说中的最萌身高差。
老四擦了一下脸颊，呆滞中还在回味自己胸口上软软的感觉，和娜娜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其实萌萌过虑了，男人没有哪个能反对这种袭击，尤其袭击者是萌萌这样的美女校花儿。
萌萌无意中的大胆其实抓住了老四的软肋。老四这样的钢铁直男，你让老四主动去追女孩，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可是被动被拿下，却是家传的习惯了。
不论是“前女友”娜娜拿下老四，还是赵妈拿下赵爸，都是一个套路。赵家要是没有祖传的颜值，说不好已经灭绝了。
嗯，赵爷虽然是解放后结婚，但是订的娃娃亲，包办婚姻，所以万恶的旧社会维持了赵家香火的传续。
老四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萌萌见老四没有反对，便当他是默认了，放下心来，重新搂住老四的胳膊，两个人重新慢慢走，一时都不说话。
老四想起刚才找工作的话题，打破了尴尬。“其实我和老九都发现了这个世界的问题，和原来世界是不一样的，所以准备等一等，看一看，不着急找工作。你没发现最近世界风云变幻，变化太快么？”
萌萌小女孩心思，恋爱最大，对世界局势并不关心，只是说，“世界变化什么的，还好啦。师兄的决定肯定是正确的，不急，找个最适合自己的事情做，一定是没问题的。”
然后又为以后担忧起来，“我是不想考研的，两年后要是不想回湘南的话，想留在盛京，就只能先找一个没有编的学校先做着。
不过，你的岁数不小了。要是着急的话，其实，在校学生也可以登记结婚的。”
鼓起勇气说出这些话，都是平时自己心里脑补琢磨了好多次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了。
两个人各自心里都有点儿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前方的人车渐多，道义北大街到了。繁华路口就有几辆出租在等客。不知不觉两人走了半个多小时了。
上了车，几分钟就回学校了，一路两人都没说话。萌萌突然觉得时间为什么变快了，平时好长的沈北路感觉变短了不少。
站在南区宿舍的门口，看着萌萌蹦蹦跳跳地上楼，在转角处又回头向老四欢快地挥挥手，消失在楼道里，老四的肩膀感觉沉重起来。
是啊，穿越啊，世界风云变幻什么的，自己这些人努力就好了。这样可爱尤其又眼光特别好的女孩子，就应该快乐地享受青春，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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