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熟识的狱中
熟悉的潮湿气息,却不怎么熟悉的窗口采光。曾经关押鲁伯特的监牢内,再往上一层,守卫们给舒憬安排了一间不被打搅的单人房。
相比监狱一层,这里的窗户要多上许多,即便如此二层高度仍然没有超过建筑外的高墙,被阻挡了风的流通。
不知是否刻意,舒憬所在牢房内,一扇布满铁条的窗户能够看到日常人们在监狱大门处的进出。
这已经是舒憬在这里待的第三天。就在入狱的当天下午,舒憬从这个窗口看到了「赛克伦会」的狱中成员们,被守卫押送通过了那条长长的大理石路,估计是要按期送往刑场。那些人并没有因为待在露天下导致毒发,看来沃尔特只针对自己要求名单上的人投了毒。
离开时,他们的头领,亚人杰罗姆驻足回望了一眼二层舒憬所站的窗口。杰罗姆带着歉意表情的默默鞠躬,毕竟是他率先提出让舒憬去往角斗场赢得竞技的主意,只是没想到,连领主都不敢拒绝的「神的约定」,竟会被沃尔特不惜违命的搅局。随后杰罗姆被押送的守卫用长矛杆部往前推了一下,与「赛克伦会」众人一起,消失在了监狱出口。
没了「赛克伦会」的人关押在这栋建筑里,感觉一下子变得冷清许多,即便舒憬在二层也不会与一层的他们有任何来往。
到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时,城堡方面也没带来任何消息。可想而知自己的「罪名」是板上钉钉了,有沃尔特在,还有什么事情他办不到吗?回想的舒憬摇了摇头,有那么一件事情他确实没有办到。
「哐啷——」
监狱二层旋梯入口的门被从外部推开,坐在牢内靠墙的舒憬没有张望,只是从小憩中睁眼,大概是又有人来探望了吧。除开之前来过,以及能来的人,那么现在只剩下他了。
“别来无恙啊,小艾尔。”两个人的步伐声止在了舒憬的监狱栅栏铁门前,二层囚犯只有舒憬一人,不出所料的对方会停留在那儿。果然,沃尔特·克里斯蒂安。
以及他身边的人,是沃尔特日常的跟班,叫休伊尔来着,随时透露着狡黠的笑容。
“短短三天,能有什么恙,”舒憬头也不抬,漠然回复,“除非你也用同样的方式来对待我。”
“哈哈,你不怕吗?怕自己落得和你的亚人朋友一个下场?”沃尔特要挟的口吻说。
舒憬没有担忧过,即便沃尔特再怎么能反抗领主,也做不到擅自杀掉自己的程度。况且今早母亲在汉娜的陪同下已经来探望过,他们给自己带来了消息。
舒憬仍有「神选者」的头衔,只要头衔还在一天,即便犯下死罪领主也无法执行,除了国王陛下,没任何一方势力能够剥夺此头衔。
见假装挟却舒憬没有换来反应,沃尔特扫兴的啧了下嘴。
“好吧好吧...”沃尔特叹气摇头,“恭喜你了,艾尔·弗雷明莱恩,经过不少人的劝说,领主罗德尼大人决定最终只对你进行流放,永久驱逐出赛肯,不会定你死罪。”
“我早知道了。”舒憬打断的说,昨天也收到了城堡那边的来信。因为自己没有魔力能够被派斯鸟探测,信件是监狱里的守卫捎来的。替自己求情的人还包括了菲利希亚·莱恩,她在亲笔信里让舒憬放下心来,终究不会是死罪。虽然她因为插手领主与大臣们的商议,被关了一天禁闭。
还有就是今早母亲带来的消息,也是同样的,家里替舒憬求了情。
“这么说...罗德尼大人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你?”舒憬带有不甘的问,“你的那封伪造信件。”
“伪造?”沃尔特与休伊尔都露出了笑容,“谁说那是伪造的信件了,千真万确,名叫瓦伦的亚人——「赛克伦会」前成员,以回归自己在城内的安全平民身份为条件,检举了你,提供了大量你在「赛克伦会」活动过的证据。”
瓦伦...这个熟悉的名字舒憬记得,第一次见他还是前些天在广场上,自己阻止了他杀害无辜的小孩。再之后就是家门前,那次杰罗姆欺骗自己,率领亚人对沃尔特发动了偷袭。总共就见过两次面的人,居然能提供自己在「赛克伦会」长久活动过的证据。
舒憬不禁苦笑了声,“他吗?可想而知,「赛克伦会」灭亡了,选一条能活下去的路大多数人都会做吧。”而后释然的说。
“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安排了,”沃尔特气愤的说,此行并没有看到艾尔恐慌的样子,本打算假装是死刑来吓唬他,不料他提前就知晓,“我来的目的也不是给你带消息的。”沃尔特掏出金色的怀表,望了眼时间。
“那是什么?让我猜猜...”舒憬强颜欢笑的说,“你想知道鲁伯特的宝藏埋在了哪儿?曾经答应你的150金币,好歹也是你让他筹集的钱财,稍微有点在意吗?放弃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谁问你这个了...”沃尔特咬牙切齿的说,猛地抬起头露出自己的脖子,以及那道狭小的伤口。并没有让人治愈它,而是等到此时质问,“这是你干的吗?艾尔·弗雷明莱恩!”
舒憬没有回话,只是神秘的微笑着。
“是你的什么能力?”沃尔特追问,“不是魔法对吧!?你在角斗场上展示出来的本领,并没有让我感觉到魔力的流动,那究竟是什么!?”
休伊尔担忧的望了沃尔特一眼,还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主人表露这样激动的情绪。
“你想让我免费回答你?”舒憬抬了眉毛,“作为商人的沃尔特阁下不是喜欢跟人交易吗?用一条手链,交易了一个亚人的小姑娘...那么我们也来交换一下,你告诉我,你敌视我的动机,我便告诉你,那道伤口是不是我造成的。”
“呵~动机?”沃尔特轻哼的摊手,“你是贵族里抱养的孩子,一个「赝品」,还与亚人来往,只要是贵族的人都会感到厌恶吧?”
听闻那轻描淡写的回答,舒憬没有立即反应,他仿佛没听见话语一样的,只是微微抬起头来,“就那么简单?你对亚人鲁伯特的厌恶,以及对我接触亚人的厌恶,归根结底那只是一种厌恶的心情而已。你有大量的方式远离厌恶的东西,却让人很难相信你会不辞「辛苦」,千方百计绕着弯的来对付厌恶的人和事...这不是厌恶,而是仇恨,你相当仇恨我,沃尔特...是什么致使你那么仇恨我?”
“这便是我的回答,”沃尔特刻意恢复镇定得说,“信不信那是你的事。”
“...就让我猜猜吧,引起你仇恨我的原因,”舒憬仿佛在无视他,继续说着,“你仇恨我的原因,一定是我们交集时覆盖的人或事物,从第一次见面以来,我是黑发黑眼的东方人、我对亚人有同情心、鲁伯特、我替亚人支付150金币、谢莉、你的两个护卫...”
沃尔特抬起眉毛平和的盯着他,听他一样一样的念出,完全不明所以。
“...伊夫林医师、罗德尼·雪莱、菲利希亚·雪莱、朱丽叶·雪莱。”在这之中,舒憬发现对方的表情,在听到一个名字时候起了变化,是突发愤怒的表情。
“菲利希亚·雪莱...”舒憬重复那个名字,“原来如此,你仇恨我的原因...是菲利希亚。”
“住口!”沃尔特仿佛被抓住什么把柄一般,挥手震声时喷出了唾沫。
舒憬没打算停下,还没弄明白为什么他生气的点在于菲利希亚,“我和菲利希亚是朋友,我们经常去图书馆,我也经常去城堡辅导她功课,她邀请过我许多次野餐...”似乎越往后说,沃尔特就越难控制情绪的面目狰狞起来,“...其实你对菲利希亚,抱有爱意?”
当舒憬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怒不可遏的沃尔特扯断了怀表的链子,用最大力气将它丢出砸向舒憬正脸。
愤怒扰乱了他的思考,如果要致对方于死地更应该做的是拔剑,而不是泄愤的丢东西。不过也多亏了愤怒时的心思慌乱,怀表并不会杀了对方,不然也将让自己犯下重罪。
然而,何止如此,怀表没有伤到对方,甚至连对方肌肤的一下都没碰到。
“什么...”沃尔特瞪大了双眼,刚刚丢出的怀表,既没有击中艾尔,也没有击中艾尔身后的墙壁,根本没有传回砸到某样东西的响声...它就那样,仿佛在飞行中途凭空消失了。
身旁的休伊尔也完全弄不清状况,四处张望着沃尔特丢掉的东西。
“身为领主长女朱丽叶·雪莱的丈夫,却对她的妹妹菲利希亚抱有爱意,你没有廉耻之心吗?”舒憬没有停口的继续往下说,不过对方处于惊诧之中,似乎没太在意后面的话语,“凭借这样的非分之想,嫉妒菲利希亚友爱的人,嫉妒她接触的人..大概休伊尔,也是你打算安排去参加角斗,用来阻碍菲利希亚婚姻的吧?只是这回的角斗没能如愿。”
“...你懂些什么!小鬼...”恢复冷静没有再次出手的沃尔特,对舒憬怒目而视。
“沃尔特大人!”休伊尔忽然喊道,只见他惊讶的用手指向沃尔特的脚边,“那只怀表...”
这也打断了沃尔特的话,他埋下头去,发现刚刚被自己丢出的怀表,竟然安安静静的搁置在自己跟前……
恍惚之中俯身将它捡起时,“你的伤口,确实是我弄的,”牢狱内传来冰冷的声音,“而且那不会是唯一一次伤口,下一次的伤口,我保证会深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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