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高处胜寒
“嘶……”
牧云再次睁开眼时，身上便有一阵撕裂的剧痛感传来，他倒吸了口冷气，牙关紧咬，冷汗渗出。
旋即他发觉了不对劲，似乎身躯再次不着寸缕，当下抬头向四周望去，发现已是处在楚天涯的石屋之中。
低头再看，牧云发现此时自己正泡在一个大水桶之中，水中还飘浮着不少的花瓣以及草屑，芬芳扑鼻。随着每一次缓缓的一呼一吸，水中都会有一些温暖似是要涌入骨骼与肌肉之中，令人舒畅。
闭目感受着水中的药力，牧云头一次全身放松了起来，那般感觉如同晶莹泉水汩汩而流。
一旁脚步声响起，楚天涯缓缓走来，搬了把凳子坐在一旁的桌前，不经意的道：“没想到你竟然走完了。”
牧云闻言，并没有太过惊慌，他不打算把神湖一事说给楚天涯听，因为他不打算说给任何人听，那样毫无意义，还会招来祸端。
楚天涯虽然如今是他的师父，但牧云毕竟十四年孤苦伶仃下来了，人情冷暖也在这偏僻的小村子里看过，什么人都不抱有完全的信任，更何况一个外来者。他拜师，不过只是学艺罢了。
“您也说我是走完的，也不算完成任务吧。”牧云笑道，他利用走的缓慢来掩饰神湖中睡过去的意外。
楚天涯却是摇头：“我倒是觉得你的毅力很强，以后只要有信念便且不走上邪魔外道，就会有所成就。”
“在江湖上吗？”
“也可以这么说，但当然，你还可以去展翅更高的地方。”
“更高的地方……”
牧云低声喃喃着，他相信所谓的那种地方肯定存在，毕竟神湖与金光都在证明这一点，就是不知在这堪称无垠的大永王朝中有没有。
总之，这片世界绝不可能那么简单。
牧云微微阖目，温暖的药浴让他再度感到了疲倦，沉沉睡去。
楚天涯见到牧云又一次睡去，确认无误之后，他抓住了牧云那条有些纤细的手臂，食指中指搭在了手腕处，有些紧张的凝神沉默了一会儿。
旋即，他还是失望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这小子的生命气息果然太微弱了…根本不是习武的料子。”
楚天涯摇头失望，生命气息代表着一个人的武学根基，只要生命气息旺盛之人，锻炼起来恢复迅速，效率自然比别人快，且天赋也会高一些。
手刚刚准备送开，楚天涯忽然一挑眉，他的脸色忽然凝重，再次把脉。
“这小家伙……”片刻之后，楚天涯惊呼出声，“生命气息怎么又变得强盛了？！”
又是片刻，再度弱了下去。
楚天涯彻底无语了，生命气息波动不止是十分常见的事，但他这辈子就没见过波动如此剧烈且幅度如此庞大的人。他的眼神忽明忽暗，有些犹豫牧云这孩子究竟该不该习武。
“你这让我教你什么武功……”楚天涯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
……
哗！
牧云忽然醒转，眸子睁开，淡淡的精光在其中流转，神炯炯，煞是明亮。他从木桶之中站起身子，水花四溅，在外面夕阳的映衬下金灿灿一片。
“醒了？”
楚天涯的笑声从一旁传来，他此时脸色有些惊讶，因为牧云的身板竟然肉眼可见的结实了一些，不过他将此景归功于自己准备的药浴。
牧云长出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水中一片浑浊的杂质，知晓今日的训练大有成效，心头也不禁窃喜。
“牧小子。”楚天涯丢给牧云一身干净衣物，自顾自的问道：“你有没有兴趣进城玩玩，考个书院当官混混？”
“当官？”牧云一愣，换好衣服后望着那个胡子大叔，此时后者眼中有些微光。
楚天涯虽是一副慵散且邋遢的样子，但此时的神情却也有些认真，他沉声对牧云道：“你的根骨不太稳定，且又在这小农村过苦日子，我教你些学问，你去考个书院状元，若是去城里当官，绝对可以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家财万贯！”
“你还是我的师父吗……”
闻言，牧云忽然哭笑不得的看着楚天涯，他无奈的耸肩道：“我拜你为师就是想习武，咳，钱乃身外之物，你怎么说也没用。”
“真是倔脾气。”楚天涯摇了摇头，随后瞥了一眼那个少年，偏头道：“你的根基不强，以后若是无甚成就可别怪我。”
牧云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发现了神湖，虽然对于那座山脉还是有些后怕，但此时信心倍增，不会因为楚天涯的三言两语而动摇什么。
楚天涯眼睛微微眯了眯，明白方才说的话有些打击人，不过确实是事实，必须让得少年早些明白。
“后天继续负重跑步，但下一次不需要靠近云乱山脉山脚下了，走到中间便返回，那里去不得。”
楚天涯摆了摆手，就要让牧云回去。
“怎么可能不跑到山脚下？罢了，下次加快速度吧。”见状，牧云摸着下巴紧接着喃喃道：“云乱山脉么……果真有些云乱的味道。”他想到了神湖那一片洼地之中的一切，宛如仙境。
今日的训练颇有收获，牧云心满意足的出了石屋往回走，村里的农民们皆是侧目，他们见到这个少年与昨日的那位侠客打好了关系，都心生好奇。
到达了秘密基地，牧云就见到小女孩插着腰站在篝火旁，小嘴鼓着望着他。
摆了摆手，牧云无聊的道：“长得一般便别卖萌，适得其反。”
“今天一个人都没有回来！饿死我了……”
童秋想要生气，却没那力气，自己对于村子不熟，根本找不到哪里有果子可以摘来吃，白天出去了一趟，还差点迷路，吓得她一整天不敢乱走。
牧云手掌捂着脸，对于这个奇葩自己真的无可奈何，旋即他看了看这有些破旧荒凉的秘密基地，脑袋里蹦出离去的念头。
如今这里昔日的热闹不再，几乎是物是人非，虽然有些伤感，但必须接受事实，他们这群孤儿也在成长，懂得取舍，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漫无目的的活着，已是找到自己的去处。
“童秋，跟我走吧。”牧云看了女孩一眼。
童秋一愣，小鼻子抽了抽，顿时双臂抱胸一副怯怯的样子，嘴里却不老实：“你想干什么，我是会反抗的！”
“不走拉倒，自己饿死。”
下一秒牧云转身离去。
“你这个魔鬼！”
童秋咬牙切齿，恨不得用虎牙磨平牧云的皮，她大叫着追了上去。
一路上牧云给童秋找了些许果子充饥，他已经抛弃了那个篝火基地，打算去楚天涯的石屋入住，那里肯定衣食无忧。
他也给童秋讲了讲关于某位胡子大叔的事，小姑娘闻言当时两眼放光，幻想着一片再也不用只吃果子的地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童秋，牧云心中也泛起了些许同情，他难以想象这般苦日子一个小女孩是怎么熬过来的。望着后者那算不得眉清目秀的脸庞，牧云忽然发现此时竟有些顺眼了起来。
……
“呼……”
楚天涯喝了一大口酒，任灼热在喉咙处燃烧，他凝神望着夕阳西下，眸子里忽然犹如星辰闪烁光辉。
那是一股无形的内力，在不自觉的冲出楚天涯体外，环绕四周。
“师父！”清脆的叫声忽然传来。
内力如同潮水般退回，楚天涯眼神的瞳孔微微收缩，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喃喃着：“又没注意吗……”
旋即，他笑着应了一声，将屋子门打开，看到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你小子可以啊！”楚天涯惊呼。
牧云挠了挠头，眼神中尽是摒弃，哼了一声道：“可能和您想象的不大一样。”
闻言，楚天涯哈哈大笑，随后让二人进入石屋，他知晓牧云的经历，是孤儿，想必那个小女孩也是如此悲哀，所以让两人住在这里，正好也方便他教导牧云。
不过楚天涯并没有就此不在意，他暗自盯了童秋好一会儿，眼中精芒闪过，却没说什么，让两人铺上床铺入睡。
牧云这一夜睡得香甜，根本感受不到丝毫的疲累，似乎在神湖浸泡之后，身体中金光汩汩，生机蓬勃，几乎一天的负重训练没有留下多少副作用。
又是以药草泡澡，如此下来，牧云几乎跟没事人一样，仿佛那负重跑的汗流浃背近乎将胆汁都吐出的人根本不是他。
一夜无话，鸡鸣三声之后，一道霞光普照荒土，将银杏村唤醒。
其实在天还未亮的时候，村中的女性们便基本起床干家务了，只剩下一些白天劳累的农民还在床上酣睡不肯起。
石屋之内，牧云与童秋皆是洗漱完毕。
“牧云，你说那个胡子大叔教你武功？”
童秋歪头问牧云，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一晚上舒服的睡眠使她现在心情非常好，看谁都顺眼，早就忘了昨天都快饿晕的事情。
牧云点头：“不过现在他让我锻炼身子，我的身板太单薄了。”
童秋没有说话，那双可以成为她全身上下唯一亮点的大眼睛此时怔怔的望着客厅之中的桌子，其中有一丝向往闪过。
“你想习武？”牧云自然发现了，当下惊讶的道。
闻言，童秋没有表示，小手搓着衣角。
“待会儿问问师父吧。”耸了耸肩，牧云看了看一旁还瘫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楚天涯。
说罢他自己转身出门，在大街上随意的逛着，今日楚天涯或许会教他一些拳脚上的功夫，令得牧云有些激动期待。
虽说以前他自己否定过拳脚功夫，但也知道当下没有那种东西根本不能潇洒如楚天涯那般行走人世间。
楚天涯已经醒来，然后只看到了童秋，便唤了一声。
童秋回过头，大眼睛看着他。
“你的天赋不错，要学武吗？”楚天涯认真的看着童秋，沉声道。
准确的说，童秋的天赋太高了，高到楚天涯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看得破，如果不是童秋如今生活在银杏村是个孤儿，他估计会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将她杀掉。
因为童秋如果成长起来，绝对是个变数。
但如今情况不同，楚天涯决定收她为徒。
童秋看着楚天涯，不知道这个胡子大叔脑子中在想什么，她只是怯怯的问道：“你教我的和牧云一样吗？不……不一样就算了。”
“咳咳！”
楚天涯差点岔气，他古怪的看着童秋，什么叫不一样就算了？就是不和牧云学一样的东西她就不学了的意思吗！这是个天赋高到难以叵测地步的人说出的傻话！
楚天涯捂着脸，想静静。
“一样的，放心吧！武学不分男女！”
楚天涯吃力的说出这句话，心中暗暗叹气：“便宜牧云这个小子了！”
他知道自己要教给童秋怎样的武功，后者天赋异禀，配合一些武功自然如虎添翼，但牧云天赋不高，能不能学会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拍了拍童秋的肩膀，楚天涯笑道：“小丫头，以后感到高处不胜寒的时候，一定要记得下来看看，有我，还有牧云那个废柴。”
童秋挠了挠头发，不知道楚天涯干嘛要说这么些稀奇古怪的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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