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拳意
半个时辰过后，牧云才回到石屋之中，不过见到楚天涯已经起床，他当下走过去行礼，随后笑道：“师父，今天怎么说？”
见到少年进屋，楚天涯也是招了招手，随后道：“鉴于昨日的训教量很大，今天就来练一些小动静的功夫吧，从简入门，但也不会太轻松，你做好心理准备。”
牧云闻言自然欢喜，他将童秋也叫了过来，昨日女孩的眼中闪过的那抹羡慕不知为何牧云记得分外清晰，他不知楚天涯已经答应了童秋习武一事，此时还特意想告知她。
童秋见状，小嘴抿了抿，灵动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色彩，只是任由少年将她一把拉了过来，看着楚天涯。
“到院子里去吧。”楚天涯挥手道，随后率先身形闪入院内。
这是银杏村唯一的迎宾室，竟算是最为华贵的房子了，院子虽说不算太大，但容得下数十人应该不成问题，四面环壁，土墙比普通人家都是高出不少。
牧云与童秋也一起进院，只见楚天涯早已负手站立，那一副衣衫飘飘的架势与其脸上的胡子以及懒散眉目毫不相称。
“师父。”
牧云也就此立正抱拳，一副极为认真的样子，而童秋则笑嘻嘻，黑黑的小脸上都是期待的神情，却丝毫不严肃。她并没有拜师，习武虽然也是她内心的愿望，但竟是楚天涯先向她提出的，那便不用如同下位者一般严肃，可以很随意。
至少童秋是这样想的。
她现在就在极力的表现出一种我不想学而是楚天涯你逼我学的样子，看得胡子大叔心中无奈至极。
“咳，今日你们二人第一次接触武学，便要知道一些基本的事。”楚天涯平复心情之后，开口朗声道：“不光是大永王朝，世间皆尚武，一般的人家都会学习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大永这次的皇帝很神秘，据说也会武艺，且在民间散播武学功法，让得人民再次卷入习武浪潮。”
童秋没怎么听进去，这种事情与她无关。
牧云则是微微皱眉，他原本梦想着学到一些武功便可以放手江湖，闯出大名堂，没想到世人皆尚武，看这架势，似乎根本无法脱颖而出。
“师父您的功夫怎样？”牧云忽然问道。
楚天涯哼了一声，一吹胡子道：“你在怀疑师父的武功？”
牧云撇了撇嘴：“不敢！”
“放心吧。”楚天涯摇摇头，拍拍牧云的肩膀，此时后者的身板不再如以往那般瘦弱，稍微有了些许坚实的感觉，他笑道：“我再不济，也会让你们学到该学的。”
“今日所教，是一门较为简单的入门功夫，叫做长拳，武当长拳。”楚天涯道。
“武当？”牧云有些惊异，他没听说过长拳，却知武当，这个道家门派极其神秘，至今被引用在各种小说之中，且描绘如神。
看到一些小说的同时，自然也激发了牧云心中的好奇。
楚天涯闻言点头道：“确实是武当派的入门功夫，也最适合你们二位练习。”
“你怎么得到的长拳功法？”牧云不解道。
楚天涯一愣，哈哈笑道：“我虽说不济，好歹也纵横过江湖，武当自然去过。”
“去过……吗。”牧云舔了舔嘴唇。
随后楚天涯一步踏出，两拳握在了不同的方位，摆出了开门式，也就是最初的动作。
“看好了！”他大喝一声，陡然出拳。
虽说由静止到出拳的刹那是极快的，但之后的过程却正相反，只见楚天涯出拳之后，便放慢了速度，挥拳虽然依旧带着拳风，却丝毫没有凌厉之感。
相反的，他的拳中连绵不断，仿佛一股柔和之力萦绕，似缠似黏。
长拳没有多么复杂的招式，一切都是如同罗汉拳一般的普通，牧云眼睛眯了眯，发现似乎一切的精华在于一个“意”，即拳意，拳意缠绵，柔和之至，方才能达到最终的效果。
想到这里，牧云忽然觉得他还挺有天赋的，拍了拍肚子为自己点赞。
楚天涯自然不知这两个孩子在一旁胡思乱想，他如今神情变得很认真很锐利，宛如早已出鞘的长剑，破开空气刺入周遭。但他的拳头没有那种气势，如同脱出凡尘的老道一般挥动拂尘，带出一股绵绵之念。
逐渐的牧云与童秋开始认真观察起来，被长拳之中所带的气势吸引。
一盏茶的功夫，拳止，微风拂过。
牧云心中已经激动无比，他头一次亲眼看见江湖豪客使出拳法，想象着自己以后若是能够这般，不禁心神摇曳。
另一旁的童秋大眼睛扑闪着，亮晶晶，也是显出渴望。他们这些从小孤寂的人，对于不可触碰的苍天肯定会比一般人更加渴望，也更加执着。
“接下来我传你们口诀。”楚天涯已经收手，气息没有丝毫的混乱，仿佛方才打出那套连绵却磅礴的拳法之人不是他一般。
楚天涯娓娓道来，说了一些较难理解的生涩文字，其中却也蕴含着真意。这是正宗道门基本武功，若是练到极致，其威能也会千变万化，神鬼莫测。
牧云与童秋二人听得眉头紧锁，时而露出笑容，时而苦思冥想，时而又恍然大悟，半个时辰过后，终于是教他们记下了其中简单的路数。
“武当长拳入门极简，就算没有武学根底的人也不会感到太艰难，今后你们定要多加练习，可以有一手自保的能力。”
楚天涯擦了擦头上以及胡子上的汗笑着说道，他心中隐隐的有一种成就感，期待着两个小孩练成的那一刻。
随后他闪身进屋，不再管教。
牧云望着楚天涯一闪而没的背影一阵无语，他这师父当得实在不尽人意，如今初入武学，太多疑惑未解决，楚天涯就撒手走人，根本没有责任心。
但心里抱怨归抱怨，牧云还是咬牙默念着长拳的口诀，手上动作不断，只是极为缓慢如同老人伸展筋骨一般。
直到自己尝试牧云才开始头疼，这武当长拳虽说是入门极简的一套武艺，但给他这种根本没有接触过的人来练也堪称艰难无比。
牧云体内没有一丝真气，全凭体力支撑着挥动长拳，时间长了便不免满头大汗，但好在他也不笨，看了楚天涯演示一遍之后记住了大概，再加上自己逐渐的参悟，基本知道了路数，施展出来也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童秋背着手在一旁观望着，自己似乎根本没有要练的意思，她大眼睛之中倒映着牧云挥拳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呼呼！
牧云拳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加快，细微的劲风声已经出现，令得他心中惊喜。
两个时辰过后，牧云已经瘫倒在地，胸口不断起伏着，吐出一缕缕热气化成的白雾。他反复练习，却始终达不到楚天涯施拳的那般速度，仿佛总有一个桎梏卡在某一处，让他不得再度加快出拳速度。
过了一会儿，童秋似乎才回过神来，她沉思一会儿，便也踏出一步，小手握拳摆出了一副架势。
见状，牧云变得饶有兴致了起来，抬头挑眉看着童秋。
只见小女孩轻轻吐了口气，大眼眸中忽然闪出光芒，牧云看得一怔，不知为何感受到了一种距离感。童秋并没有停顿，而是直接舞动双拳，没有劲风，却一气呵成。
不光是手，她的脚步随着身体的重心不时移动着，小小身躯游走于庭院之中，如同鱼一般灵动。周围有些许灰尘随着微风拂动，将童秋的整个人铺上了一层薄纱，落在牧云眼里更加的惊异。
一个又黑又小的女孩，对于武道的天赋竟然如此之高？
牧云咽了口口水，拳头不由自主的握了起来，他真的感受到了距离感。童秋第一次的演练就已经与他几个时辰的苦工成果不相上下，照这样下去……
卑微感顿时笼罩在牧云心头，即使他发现了神湖，即使他有神异的印记，但这都是身外之物，在别人自身的天赋面前忽然显得不是那么强大了。
一炷香过后，童秋已经练完了一遍长拳，但她没有停歇的继续了下去，眼眸半开半合，仿佛心神沉浸其中。
“看见了没，这女娃的天赋可了不得。”楚天涯不知何时出现在牧云的身旁，他脸上有着笑意，“别气馁，你的天赋也不算太差，还能混个中间水平，有我当师父日后肯定不差！”
闻言，牧云讷讷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走向了庭院的另一边，兀自打出一套长拳。
两边皆是有挥拳时衣衫扑簌的声音响起，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拳风的凛冽。
一天过后，牧云在傍晚找到了楚天涯，挠头问道：“师父，为何我出拳的速度以及连贯性没办法再提高了。”
楚天涯听后拿酒壶的手微微顿了顿，然后笑道：“武当长拳连绵不绝，拳意本就不是杀意，何必求快？”
牧云摇头：“我感觉到了一种特殊的阻碍，仿佛不跨越过去就无法再做任何提升。”
“哎。”楚天涯终究还是将那口气叹了出来。
“原因是真气。”
楚天涯望着少年有些倔强的脸颊，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人畜无害，“练武有内外之分，外功便是一些拳脚招式，而真正的宗师级人物却是一般依靠内功制敌致胜。所为内功练的，便是体内一口真气，也可以说是普遍称为的内力。”
“而你如今没有内力，自然无法将长拳更进一步的提升。”
“内力……”牧云在心中默默的念着，忽然抬头又问：“那童秋体内有内力吗？”
楚天涯笑了：“这就是我为何说她天赋异于常人，这丫头似乎先天就有真气，是武林中最难能可贵的人才。”
听罢，牧云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先是皱眉，而后展颜，最后神色又复杂起来。楚天涯无奈的看着他，猜想这是少年正在暗自为自己的自尊心找些荒唐的借口。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牧云之后终于开口笑道：“那看来我从今天开始得和她打好关系才行，嘿嘿，日后必是一大助力！”
挑眉间，楚天涯笑着无奈道：“你这小子……”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刚到嘴边的话却被牧云转身的动作打断，只能在脸上挤眉弄眼了一番，重新坐回餐桌，拿起了酒壶。
牧云转身之后，并没有回到那个童秋已经在其中熟睡的房间，而是再一次站在月夜中的庭院里，站姿很随意，没有什么风雅风度，旋即他沉默了很久。
一声鼻哼忽然淡淡的传出，牧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楚天涯白天给自己搭脉检测才发现自己天赋不够，那就证明他是真的天赋不行了。这么些年下来牧云也明白，一个没有天赋的人走在一个只要天赋的世界上，将会得到怎样的回报。
当然，牧云内心的最深处还是有些相信自己的天赋不差的。毕竟那道印记之中闪烁出的金光曾经在神湖的倒映下被他捕捉到过，能够闪出金光的印记，那会差吗？
于是他脚步很快的移动着，打出了一拳又一拳，连绵的拳意渐渐显现出来，只是牧云心情很乱，根本不会注意到。
楚天涯的心情也很乱，本来耳听八方的他也没注意到少年在夜色下的庭院里舞出了一套极为正宗的武当长拳。
楚天涯在桌前换了很多种坐姿，心下不平静，他清楚牧云的天赋并不是不高，而是自己看不出来。对于这种奇异的事情，楚天涯有些害怕了。
因为只有两种可能，一，少年本身太不平凡，二，有人动用了手脚让少年本身太不平凡。
“这都什么事儿啊……”
楚天涯喝光了酒壶内的酒，倒了倒，没有一滴剩余，他眉头皱在一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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