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索命梵音的原理
李飞来到听潮亭外的湖边时，便见南宫仆射孤伶伶的坐在钓台旁，望着听潮亭发呆。
“原来你在这啊！”李飞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微笑道：“你也真待得住。”
南宫仆射抿抿嘴，算是给了个表情，缓声道：“练武本就是最枯燥的事，耐不住枯燥, 如何练得出武功？”
虽然交流不多，但她跟李飞也算是比较熟悉了，是以不像对其他人那样，惜字如金，基本没什么表情变化。
李飞赞同的点点头，笑道：“这也正是徐少，为什么不愿练武的原因之一。”
南宫仆射扭头看向他, 问道：“你呢？你为什么不练武？”
李飞双肘撑在大腿上，手掌托着脸颊，叹道：“我失忆之后，就一直在浪迹天涯，卖唱为生，哪有那个条件练武？”
“说不定我以前学过武，只不过是忘了呢？等我记忆复苏，也许就记起来了。”
南宫仆射扭头看了他一眼，道：“把手伸出来。”
“干什么？”李飞不解的伸出手，南宫仆射捏住他手腕，输出一缕真气，向他体内探去。
片刻之后，她放开李飞的手，道：“你没学过武，既没有习武之人的体质，体内也无存在过内力的迹象。”
“不过你经脉天生较为坚韧宽阔，周身窍穴也基本贯通，习武资质极高，若愿学武, 当能有所成就。”
李飞心下暗笑，按南宫仆射目前的修为，对应修仙境界也就相当于元婴期，加上武技的加成，最多拥有化神期战力。
在他刻意隐藏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察觉到他的真实情况？
本世界的修行体系，虽迥异于仙侠神话世界，但也是可以大致估算的。
在李飞看来，本世界的修为境界，下三品对应筑基境，中三品对应练气、灵动二境。
三品对应阴神，二品对应金丹，一品金刚对应元婴，指玄对应化神，天象对应渡劫，陆地神仙对应大乘。
到得陆地神仙之境后，下一步便是破碎虚空，剑开天门以飞升大千世界，成就天仙。
过天门而不入, 停留下界者, 谓之天人, 对应地仙。
地仙圆满，为天人大长生之境，无须飞升上界便可得长生。
能修到这一境界的，基本不存在，甚至连能够开天门的陆地神仙，都只是凤毛麟角。
往往是天人之境尚未圆满，便寿元耗尽而亡，也就是所谓的天人五衰。
故而天人大长生之境，历来只是一个传说，若谁真能修到这等境界，自然便能成为此界之王。
所谓宁为鸡头，不做凤尾，能在下界做世界之王，谁愿意去上界当底层小仙？
李飞的这一应对比，只是单纯以战力为基准，不涉及其他。
本世界的武夫，跟仙侠神话世界的修仙之士还是不同的，最大的区别便在于寿元。
修仙之人凝结腹中一粒金丹后，便会寿元大增。
本世界的武夫，虽也能拥有摧山断岳，斩江断流的力量，但在寿元上却跟修仙的没法比。
不过武道易成，仙道难修，终点虽一致，过程却殊途。
是以很少有武夫在拥有剑开天门的修为后，选择过天门而不入，毕竟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当然了，很少不代表完全没有，像李淳罡、王仙芝之流，便是有能力剑开天门，却不愿飞升上界的憨憨。
尤其是桃花剑神邓太阿，不但自己不愿意飞升，还阻止其他人飞升（此处可艾特老天师赵宣素）。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不希望仙人临凡，来扰乱人间秩序。
天门是仙凡之间交互的唯一途径，当天门打开，不仅凡人可以飞升上界，仙人也可趁机前来下界。
只不过天门是单向的，只能由下界之人打开。
虽说仙人下界之后，会受到极大限制，并不能发挥出完整的仙人实力。
但就凭经历过蜕变的仙人之躯，也要比下界的陆地神仙强上几筹，凡人很难抵挡。
因此仙人临凡后，完全可凭一己喜好行事，搅动天下风云，甚至掀起腥风血雨。
是以邓太阿不允许凡间有仙人降临，谁想开天门他怼谁。
对于这一点，李淳罡和王仙芝也是支持的。
……
李飞心里转着念头，面上却是毫无异色。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南宫仆射道：“学武得有师父领进门，不是自己抱着本秘笈就能练成高手的，要不你教我？”
南宫仆射歉然道：“我没时间，也没有授徒经验，王府中高手如云，以徐骁父子对你的看重，想要拜得名师很容易。”
李飞耸耸肩，道：“那还是算了吧！其实我对武功的兴趣本也不大，也就是你的武功我有点兴趣。”
南宫仆射不解的问道：“为何？”
李飞咧嘴一笑，道：“因为你的武功好看啊！厉不厉害是一阵子的事，好不好看可是一辈子的事。”
南宫仆射忍俊不禁的露出一抹笑意，摇头道：“武功是用来战斗的，不是为了好看。”
“你若追求好看，应该去找鱼幼薇，她的剑舞更好看。”
李飞撇嘴道：“那可不行，我一个大男人，学那扭扭捏捏的剑舞算怎么回事？”
“你的刀法刚柔并济，既好看又有力度，那才是我该学的。”
“不过你没空就算了，大不了等你武功大成时，我再来跟你学武。”
南宫仆射浅笑道：“随你，其实你的音攻之术也很厉害，用好了同样可敌武功高手。”
“东海武帝城有十二武奴，个个皆是顶尖高手，其中便有一位琴师，以一手音攻之术对敌，罕有敌手。”
李飞赞同的道：“是这么个理，我记忆中就有几种十分厉害的音攻之术。”
“如‘七弦无形剑’，以琴音激出无形剑气攻敌，十分厉害，还有‘天龙八音’，以一己之力屠戮千军万马不在话下。”
“可惜这些音攻之术都需要内力配合，方能发挥出威力，我既然不懂内功，多半是不会的。”
南宫仆射好奇的问道：“你既不懂内功，你那门‘索命梵音’又是靠什么力量致人死命呢？总不能单纯只靠曲调旋律吧？”
李飞道：“自然不是，曲调旋律只是载体，索命梵音真正致人死命的，是心神的力量。”
“心神力量？”南宫仆射一怔，大惑不解。
李飞解释道：“正是，你们武者的气势、剑意或刀意之类的东西，都属于心神的力量，这种力量来自魂魄，而非肉身。”
“举个简单的例子，对于普通人，或者比你们弱许多的人，你们这些高手单凭气势，便能骇得对方心胆俱裂。”
“承受力差一些的，甚至可能会直接被吓死。”
“索命梵音就是通过特殊的曲调旋律，加上一些气息运用技巧，将这种力量发挥到极致，直接攻击对方的魂魄。”
李飞的话十分浅显，南宫仆射一听就懂，了然的道：“魂魄是人的根本，魂魄若散，人自然便死了。”
李飞点头道：“正是如此。”
南宫仆射道：“这么说，索命梵音岂不是极难防备？”
李飞道：“的确极难防备，虽说武者境界越高，魂魄便越凝实，心神力量也越强。”
“但武者终究不懂得，直接凝聚心神力量的法门，自然便很难抵御。”
南宫仆射道：“那要什么样的境界，才能抵御索命梵音？”
李飞道：“想要承受住索命梵音，至少也得是一品高手，且一品高手也只能堪堪承受一二。”
“时间一长，哪怕是陆地神仙，也依旧是抗不住的。”
“除非能在魂魄崩溃前，先设法杀了我，或迅速远遁，直至听不到索命梵音，否则便只能等死。”
南宫仆射暗暗吸了口凉气，道：“若是如此的话，只消在你身边安排好高手护卫，不让敌人攻击到你。”
“再派人牵制住敌人，不让其逃离，你便能保证必杀？”
李飞颔首道：“的确如此，我唯一的弱点，就是没有近战能力，也无留住敌人的手段。”
“单以杀伤力来说，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因为理论上来说，这世上没有我杀不了的人，陆地神仙，也只是能多撑一会儿而已。”
“除非对方本就是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比如‘符将红甲’那样的傀儡，那索命梵音就拿它没办法。”
南宫仆射不置可否的道：“吹奏索命梵音，应该要消耗心神力量吧？”
李飞微笑道：“我明白你意思，自然是要消耗的，不过我虽然不懂内功，却懂得提升心神力量的法门。”
“我的肉身算不上羸弱，却也最多是普通人里较为强健的。”
“可我的魂魄究竟有多强，我自己都无法测度。”
南宫仆射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你有此把握，但我还是建议你学一些武功，至少好好练练轻功。”
“这样在你身边无人帮衬，又无法速杀对手时，能多有几分胜算，否则一旦被人近身，只能等死的就是你了。”
李飞闻言认真的点点头，道：“嗯，你这个建议算是提到了点子上，的确有这个必要。”
见李飞听进了自己的建议，南宫仆射欣慰的点点头。
两人并坐在听潮亭旁闲聊，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当徐凤年提着一只烧鸡到来时，见到的便是两人相谈甚欢的一幕。
“你俩聊什么呢？这么起劲。”
徐凤年诧异的看着两人，这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李飞回头看向他，笑道：“跟武痴在一块能聊什么？当然是聊武功，难道还能聊风花雪月啊？”
徐凤年失笑道：“你一个体力比我还菜的普通人，跟人家这么大一高手聊武功？”
南宫仆射嘴唇一抿，眼中充满了笑意。
李飞耸耸肩，道：“瞎扯呗，我虽然不会武功，可理论还是能扯一扯的。”
徐凤年哑然，摇摇头看向南宫仆射，指指听潮亭，问道：“怎么不进去？”
南宫仆射道：“说好的，做完护卫，再进听潮亭。”
徐凤年道：“不用那么死板，现在就能去。”
南宫仆射诧异的看着他，确认道：“现在就能进去？”
“等我一会儿。”徐凤年说着转身走到栏杆旁，扬手将手里的烧鸡扔到了湖里。
李飞见状故作诧异的道：“把烧鸡扔湖里？你这是什么活？”
徐凤年对他扬扬头眨眨眼，笑道：“好活，怎么样？要不要一起进听潮亭去看看？”
李飞挠挠头，道：“我又不懂武功，进去干嘛？你回头帮忙给我找门好轻功吧！南宫建议我练练轻功，我觉着挺有道理的。”
“轻功？”
“对。”
“行，我让人帮你找找。”
徐凤年冲南宫仆射招招手，道：“走，咱们进去吧！”
南宫仆射跟着徐凤年往听潮亭行去，李飞走到栏杆旁，看向湖里的烧鸡。
只见那烧鸡原本漂浮在水面上，片刻之后忽然就沉了下去，便似下面有什么东西将之吸了进去般。
湖底老魁楚狂奴，徐凤年武道途中的第一个师父，也是个挺悲剧的人物，日后不妨救他一命。
徐凤年进去了差不多有盏茶功夫，出来时手里捏着两本册子。
“呐，你要的轻功，一本是身法，一本是步法，名字看着都挺普通，颇有点返璞归真的意思。”
“但这是里面的守卫帮我取的，说是最好也是最适合你的轻功。”
李飞接过来一看，第一本册子上写着《轻身术》三个字。
名字确实挺普通，但未尝不是直指核心本质。
翻开第一页后，李飞果然发现，其功效描述一点都不普通。
轻身术：九天直落御风行，身轻如燕纵云间，练成后如蜂蝶息枝，身轻如鸿。
第二本册子是《神行千里》：纵身百里无息步，日月穿梭速若飞，练成后行走如飞，宛若奔骑，可日行千里。
李飞点点头，对他道：“谢啦！”
徐凤年在他胸膛上擂了一拳，笑道：“跟我还客气。”
看来徐凤年对他的确上心，神行千里这门步法，颇有点凌波微步的意思。
在施展时不仅不消耗内力，反而有积蓄内力的功效。
徐凤年托魏叔阳帮他找功法时，知道李飞只是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便给他取了这门步法。
这步法存放在听潮亭六楼，属于极品功法的范畴。
虽说其积蓄内力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正儿八经的内功心法。
但其本质乃是一门步法，而且是毫无内力根基的普通人，都能练成的步法，无愧其极品功法的名头。
李飞将两本册子塞进怀里，道：“来吧，我教你索命梵音的呼吸吐纳之法。”
他那所谓的呼吸吐纳之法，实则是一门专修元神的速成功法，其中还包含了灵魂攻击法门，脱胎自五灵天仙诀，算是五灵天仙诀的残缺版。
入门之后不仅可以完美驾驭索命梵音，还能不断强化魂魄，迅速凝聚阴神。
毕竟凝聚阴神看的不是法力高低，而是魂魄强度。
不过想要进一步凝聚阳神，那就不可能了。
阳神需要庞大的法力支撑，先结金丹，再碎丹成婴，元婴成熟后，方能进化为阳神。
等于说这门残缺功法最高只能修成日游境阴神，之后便只能不断增长阴神的元神之力，却不会再有本质上的蜕变。
不过阴神境的魂魄强度也已够用，以后徐凤年总归是要踏上修炼之途的，不可能专修魂魄。
在李飞的引导辅助下，徐凤年很快就进入修炼状态。
一股股天地灵气自他顶门灌入，直接融入魂魄之中，不断强化魂魄。
他只需如此修炼一个月，便能开始练习吹奏索命梵音。
李飞的索命梵音，也就是借了这个名号，跟蜈蚣精普度慈航那索命梵音的曲调旋律，没有丝毫关联。
“唳”
徐凤年刚刚练了一个时辰左右，天上忽然响起六年凤的鸣叫声。
因这残缺功法吸纳的灵气，是直接融入魂魄，不涉及在经脉中搬运炼化的过程，是以随时可以停止，徐凤年当即收功起身。
六年凤乃是外界与他联系的枢纽，六年凤到来，便证明有重要情报送达。
六年凤很快就落在栖木上，徐凤年上前取下纸条，展开一看，脸上不由露出愕然之色。
李飞没凑过去看纸条内容，该给他看的，徐凤年自会给他看。
“怎么了？”
徐凤年神色古怪的对他道：“外面有人正当街骂我和徐骁。”
李飞错愕的道：“有这种事？什么人啊？跑陵州城来骂你们父子，胆子长毛了还是脑子有坑？”
徐凤年哈哈一笑，兴致勃勃的道：“今科探花郎，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只是骂人咱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走走走，叫上老黄，瞧瞧热闹去。”
……
两人跑到老黄那把他叫上，便兴冲冲的往外跑去。
到得门口抄手游廊时，恰好遇到姜泥正在这扫地，徐凤年乐呵呵的道：“正好正好，一块出门啊！”
姜泥臊眉耷眼的转过身去扫另一边，兴致缺缺的道：“不去。”
徐凤年很清楚该怎么拿捏她，接着道：“听说有人当街骂我呢！”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姜泥顿时来神了。
她转过身神色明媚的问道：“真哒？”
徐凤年信誓旦旦的道：“骗你干嘛呀？而且听说这人文采不错，骂了好一会儿了，不带重样的。”
姜泥摇头撇嘴道：“我不信，当街骂你府衙早就抓走了。”
徐凤年道：“骂人的可是当朝探花郎，府衙不敢管他。”
姜泥满脸惊喜的道：“当朝探花郎跑来陵州街头骂你？”
徐凤年一拍巴掌，道：“对呀，千载难逢，赶紧赶紧。”
姜泥兴高采烈的将扫帚放到一旁，雀跃的道：“那我得去学两句。”
“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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