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自在院中

　　同一时间，入夜时分。

　　玉龙街陈府府邸，一场家宴就此开始。

　　南院的清心堂内，陈子昂踏门而入槛，在侍女的引领之下向堂内走去。进门右转，竟是还有一条较为宽敞的长廊，缓步而行，于尽头处驻足。侍女上前一步，缓缓推开木门，随即退到一边，轻声说道：“少爷请......”

　　陈子昂点头示意，随即进入屋中。

　　入得屋内，向前走去，一扇屏风遮挡其后。陈子昂绕开屏风，这才抵达。

　　红木圆桌之上摆满菜肴，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可道极为丰盛。

　　圆桌旁落座之人极少，好在陈玥希在。

　　少女起身朝陈子昂挥手，满脸笑意。

　　陈子昂也是招了招手，旋即向前走去，在陈玥希身旁坐下。

　　抬头观望，除去他与陈玥希二人之外，还有一位少年稳坐于此，他望着落座的陈子昂，报以微笑。

　　陈子昂有些不明所以，可出于礼节，还是点头致意。

　　正调整之间，陈玥希却是拍了拍他的胳膊，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问道：“哥，你悄悄告诉我，你咋晓得今天回京会有人上街闹事儿的嘞？你放心，我肯定不告诉别人我哥是个神算子......”

　　陈子昂哭笑不得，伸出手指在陈玥希额头上轻弹一下，后者却是夸张的大叫一声。不起理会少女的有意为之，陈子昂解释道：“什么神算子？只不过是我中途下了趟车，刚好没在马车之上，只能说是运气使然吧......”

　　听闻此番言语，陈玥希显然不是很满意，刚想继续追问，却听脚步声响起，少女赶忙起身，不再询问。

　　陈子昂无奈的笑了笑，也是起身相迎。

　　随着木门开合之声响起，几道身影于屏风后显现，仅几个呼吸之间，陈安长一行人便已绕过屏风，走到陈子昂几人面前。

　　见到眼前一幕，陈安长先是一愣，旋即笑道：“年轻人就是准时......”

　　说罢，陈安长朝着圆桌走去。一位华服贵妇跟在他的身后，走过时朝着陈子昂微微一笑，陈子昂点头致意，这位怕就是大伯母苏云。

　　至于身后那一男一女，应该便是小叔陈百兴与小叔母黄蓉。

　　二人相继走过，都是朝着陈子昂报以微笑。

　　而陈子昂则是一一点头回应，不过是动动脑袋，不累。

　　站于木椅之前，陈安长看了看四周，见众人依然站着，这便抬起双臂，虚空按压，笑着说道：“坐吧，坐吧......”

　　待得陈安长落座，众人这才相继坐下。

　　此后便是酒桌之上的你来我往，陈子昂酒量不行，三杯已是极限，之后无论如何劝酒，少年都是借口推辞。

　　酒量不行只是其一，害怕无事儿才是主要。

　　陈子昂认为，凡是能够左右人本身意志的东西，那便是危险之物。可世间之物大有其存在的意义，因此与之相避，是为他陈子昂的道路。

　　与桃花岛相比，这儿的菜肴味道有些深重。陈子昂吃不惯辣，一桌子菜，也不过是拣选几样，象征性的夹了几筷子，大多数时间是双手拢袖，回答各种问题。

　　女子心思何等细腻，见陈子昂基本没有动筷，苏云招来侍女，安排重新做了几道清淡的菜肴端了上来。

　　陈子昂道了声谢，并未拒绝。

　　“府中厨师水平还算可以，若是有想吃的，大可吩咐去做，不能说做到十全十美，但八九不离十还是没问题的......”苏云低头喝茶，轻声笑道。

　　“多谢大伯母......”

　　苏云微微点头，自家宴一开始她便时刻观察着陈子昂，自始至终，无论是言谈举止，行为处事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是个懂礼数的，这样的人，不让人讨厌。

　　“子昂既然来长安了，可有什么打算？”

　　稳坐于陈百兴身旁的黄蓉看向陈子昂，开口笑问。

　　闻言，陈子昂故作深思，停顿半晌后，无奈摇了摇头，说道：“还真未做过此想......”

　　听闻回应，黄蓉笑了笑，不再言语。

　　“没什么打算也好，如此一来你就好好想想......”陈安长望向陈子昂，开口说道：“这几日嘛，就让玥希带着你好好在长安城转转，如今的长安可不比当年......”

　　陈子昂点头致意，道：“是......”

　　家宴便这样在闲聊中度过，夜深时分，这才散去。

　　拒绝侍女的引路，陈子昂凭借着晌午的记忆回到安排好的住所，乃是一座小院，院门之上挂有牌匾，静心院。

　　据大伯陈安长说，此处乃是父亲生前所住之地，今日晌午收拾打理一番，如今已然能够入住。

　　上前推开院门，却不见徐爷爷的身影。

　　二层小楼有些昏暗，陈子昂推门而入，点燃烛火，如此一来，倒是明亮几分。

　　确认徐峰确实不在后，陈子昂转身朝着门外走去，站立于小院之中。

　　他微微闭眼，仔细回忆今日孙思淼于他身体之内所造“轨迹”，一步一步推演，一步一步想象配合，待得脑海中动作熟练有了七成，陈子昂猛然睁开双眼，起势走桩，向前一步，随后出拳。

　　第一招是为弓步亮掌。

　　只见陈子昂双手握拳置于腰间，右腿向后一步卖出，双手起大开大合之势，旋即右手侧斩于身前，劲力十足。

　　第二招是为翻转对肘。

　　陈子昂身体微侧，重心由左腿转于右腿，旋即身体猛然转动，右手做掌与左拳相对，左臂一手肘击打出，极为丝滑。

　　第三招是为弓步冲拳。

　　左肘微划，陈子昂大踏步而出，弓步向前，一记冲拳打出，衣摆震动，气势十足。

　　三招下来，极为流畅与丝滑，陈子昂呼吸节奏极快，穴窍之间灵力流动顺利无比，一如往常。

　　拳架已然摆起，第四招时，陈子昂有所停顿，深吸一口清气，继续打了下去。

　　脚下微动，缓慢出拳，紧凑配合“轨迹”节奏，陈子昂将捕捉到的天地灵力顺着轨迹而动，一点接着一点，慢慢触碰到第四处穴窍。

　　随着灵力的缓慢冲击，陈子昂紧张到了极点。

　　于“门外”缓慢集聚灵力，从而对此抽丝剥茧，一点一点浸润第四处穴窍，熟悉的疼痛感袭来，可奇特的是，比起之前的程度根本不算什么。

　　陈子昂大喜，面露笑容。

　　继续走桩打拳，不过速度依旧很慢。

　　就在第四招即将顺利打完之时，聚集于“门外”的灵力突然失去控制，猛然冲向陈子昂身体内的第四处穴窍，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陈子昂直接跪在地上，身体蜷缩，额头上冷汗直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半晌之后，这种感觉才慢慢消散。

　　再看陈子昂，脸上不再有痛苦之色，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微笑。

　　一屁股坐下，陈子昂撑开双手，向后靠去，抬头望着漫天繁星，有些开心。

　　“果真有用，孙前辈真乃神人也！”

　　一次就出效果那是自然不可能的事情，可对于陈子昂来说，灵力能够顺通走过第四处穴窍已是不错，尽管通过的灵力较少，但也好比一点儿也没有的好。

　　长长出了口气，陈子昂缓缓起身，晃了晃脑袋，清醒几分。

　　“而今最大的问题是对灵力的掌控程度不够，方才明明可以顺利完成第四招，却因为对灵力失去控制而功亏一篑，真是可惜......”陈子昂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灵力掌控，只有大道亲此之人才能与之完全契合，至于其他修行者，一生修行，其实是在与灵力和平相处。

　　在踏入洗髓境后，每个人都会开辟出一座气府，彼时个人气府之内灵力容纳程度之大小，便奠定了你程度之高低。

　　若是太贪，想要吸纳更多天地灵力，只要超过了气府容纳的极限，便会自爆而亡。

　　因此在追求洗髓境时，大多数修行者都会刻意压境，逐渐拓宽自己的经脉，使得最后踏入洗髓境时开辟出的气府能够更广一些，如此日后的修行之道便能走的更远，能看到的山巅风景只会更为广阔。

　　平缓心情，陈子昂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既然已经找到法门，那么此后种种，不过是时间问题。

　　少年心气再起，继续走桩练拳，兴致勃勃。

　　繁星相伴，不觉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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