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年节
昨晚一只傻狍子傻傻的闯进了营盘,然后今早就冒着热气进了盆里……
辽地的天气天寒地冻,但却造就了当地人热情爽朗的性格,洪冲山就是本地辽人,之所以能够升迁,出了作战勇敢之外,也有他这个身份的缘故。上至熊廷弼,下至袁崇焕在治理辽东这个地方上都秉持着一个政策——辽人治辽,这时因为在当前的环境下,他们认为辽人作为本地人,守土之心比其他地方的人要强。
而辽人治辽这个政策落实下来,体现在军中就是大量提拔辽人作为下级军官。
三大碗薄酒之后,洪冲山打开了话匣子,但他的语气中却颇为抱怨,觉得自己一身武艺却窝在山沟沟里,远不如驰骋沙场爽快。其余的三个哨官也是随声附和。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沈清平前一世可谓是夜夜笙歌,但人人都像是带着一张假面,这种直白的倾述沈清平好久已经没有听到了,虽然是咋咋呼呼的粗语,但沈清平听起来心湖微起波澜。
酒宴中鞭炮声几乎是不间断的响起——作为火器营自然是不缺火药的,在火器营西南角的山坡上就有一个烧制木炭的窑洞,而在西北角一个单独的大院落里则是制造黑火药的,匠人们也会假公济私卷一些鞭炮给随军的而孩子们玩耍。古人重视节日,即使发现了,负责管理的里头也不会过问。
当酒宴罢,沈清平微醺着从洪冲山的房间出来时,空气中已经充满了硝火的味道,这是年节特有的味道,也是团圆的味道。场地里有孩子欢快的放着鞭炮,笑声盈满了辕门里的空地,而在童雏无邪的笑声里,一股异世异时的寂寥、萧索突然间塞满了沈清平的心胸……
纵然酒醺沈清平也清楚的明白,前世不可追,欲寄锦书无处去,只有怜惜今世人!虽然在灵魂上对沈家的亲情和前世有所差别,但他却也知道沈家一家老小对他的亲情却没一点改变,有时恍惚之间,这让沈清平有时觉得这今世、前世的亲情几乎没什么区别!
“庄生梦蝶,蝶梦庄生……”
心里有些迷糊着,沈清平来到了小院,然后到了西间。西间原来是孙元化的书房,里面笔墨纸砚俱全,靠墙的两排书架上还摆满了经历子集,以及戚继光的《纪效新书》《练兵实纪》等兵书,当然还有徐光启的《几何原理》——他被敬重的放在书架的中间。
来到案子前,沈清平磨了些墨,然后提起了笔——不论从那方面来说,他都觉得有必要给沈大柱、徐氏去一封家书。
“也不知他们怎么看?张初儿应当认识字,只是不知道走没走。”
想到这里,沈清平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多虑了,因为他感觉沈家在意的而可能是信件本身,而不是信的内容。
而沈清平不知道的是,于此同时,孙元化也正打着酒嗝给徐光启写信,信中先是照例问安了一番,然后说了下宁远城的情况,最后把沈清平深通《几何原理》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不过虽然打着酒嗝,他脑袋还算清醒,顾虑到沈清平的身份,他没有祝贺徐光启所学得人。
……
虽然是在小山沟里,但因为过年小山沟也热闹的起来,匠户们遇到沈清平时总要抱拳问一声好,而由于独自一人,又是年节,沈清平可谓是无事一身轻,每天除了和洪冲山一起喝酒就是一起喝酒,已经喝的熟的不能再熟,令沈清平惊讶的是,洪冲山年龄才二十一……
“这张的也太着急了!”得知洪冲山的年龄后,沈清平心生感慨。
而在其后的几天,孙元化也一直没有来,这点沈清平倒是明白,人分上下高低,高者有高者的圈子,低者有低者的圈子,以他现在的身份职位,这个时候,孙元化还不能把他往他们的圈子硬拉——这个时候孙元化应当是和宁远城的高级将领、官员宴饮。
一晃眼到了初七,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只是一会儿世界就变得银装素裹。这样的天气对于喜欢喝酒的人来讲,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一大早洪冲山就派来亲兵请沈清平去喝酒。
而酒刚过三巡,辕门通报,曹变蛟来了……当沈清平和洪冲山以及三个哨官一起到辕门时,就见漫天雪舞里站着两匹白马,而曹变蛟和黄得功正站在马前,雪人似得。
沈清平没想到黄得功居然也来了,刚想上前去给他二人打招呼,而这时黄得功已经牵着马,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不是洪把总吗,哈哈哈,恭喜洪把总高升,哈哈哈……”
听黄得功的话音,沈清平估计两人很熟悉,但听语气,沈清平怎么也听不出黄得功的嘱咐,果然下一刻洪冲山就怒气冲天的喝道:“好你的黄闯子,你是专门跑我这里来气我的是不是,亏我当你是兄弟,你自己高来高去,一点也不念惜哥哥,你生个儿子一定没**……”随后粗言粗语喷薄而出。
沈清平熟知这种情况,只有特别熟悉、相知的人之间才会开这种玩笑,所以他也没有在意,正要向来年个人行礼,而这时黄得功已经一鞠躬到底,笑道:“还要多谢兄弟,让我得了功劳,一直向来拜谢,只是年前没有得闲,兄弟莫怪。”
范家从山海关到宁远城一路驿站的谍报人员已被黄得功铲除,这是个大事件,袁崇焕已经为黄得功向孙承宗请功。所以黄得功才有这么一谢。
而其实孙元化之所以为沈清平请官也有这方面的原因野战主导因素,毕竟以前的额弹簧板还没出什么效果。
“自己兄弟,黄大哥客气了。”沈清平急忙将黄得功扶了起来。
而这时曹变蛟也笑道:“年节太忙,一直没来看兄弟。”
“此小事儿,曹大哥、黄大哥里面请。”
沈清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曹变蛟和黄得功往里面引,而洪冲山则瞪大了眼睛,好像以前不认识似得,上上下下的瞧了沈清平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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