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与妖
震天洞，
既然名字带个‘洞’，自然是因为···这真的是一个位于河面上的天然洞穴！
黔江在此处分岔，主干道继续顺流而下，一条支流却流入了河道旁边，位于连绵山峦中的幽深天然洞穴。
深入洞穴之不远处，水面落差巨大,竟然形成了一条‘洞内瀑布’。飞流而下的江水落入黝黑洞内深处，飞溅之声如滚滚雷鸣，故而有‘震天洞’之称。过往船只一個不慎，就会被激流席裹冲入洞中，然后摔得粉身碎骨！
如果只是这样，顶多只能算是一个普通的‘天险’。
真正致命的是：
“敢闯‘震天洞’,好大的胆子！”
河水炸开，几只‘水猴子’浮出水面怒喝。他们浑身皮毛、尖牙厉爪,身上绑着龟壳制成护具，手中握着骨质鱼叉，颇有点‘沐猴而冠’的意思：不是形容，而是描述。
“回去告诉你家头领，青罗司来见。”
被水猴子拦住的小舟上，面具星官不卑不亢的抱拳沉声。
“···给我在这里等着，我回禀大王。”
一名看起来似乎是‘小队长’的水猴子让另外几名手下注意戒备，自己转身向水中一潜，波涛翻滚中就消失在水中。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这名头顶多了一顶牛骨头盔的水猴子再次浮出水面。
“我家大王有请，进来吧，人类！”
小舟顺着湍流河水进入‘震天洞’，水溅之声如雷鸣灌耳。如果不是几名水猴子抓住船舷，脚下小舟必定会被水流携裹向前，然后摔得粉碎碎骨。
“这边，”
在几只水猴子的牵引、或者说挟持下，小舟拐入山洞旁边一处裂缝。
初极狭，才通船；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好一处水中洞府,”
小舟之上，除了青罗司的星官之外，还有一名帅气的公子哥悠然感慨，仿佛是来游山玩水的：自然就是李虞。
洞穴之上种植的‘发光苔’散发出莹莹绿光，照耀在如同大大小小倒垂而下的石笋之上；脚下水波不惊、如一面巨大镜子。随着小舟不断深入，内部空间越发广阔，最后更是有球场般大小。
“不错，如果再弄点灯光，立刻就是4A级风景区~~”
？？？
别说周围那些挟持船只的水猴子，就连站在前方的青罗司星官都是一头雾水。李虞说的话分开来，每一个字他们都听得懂，但是合起来···
“尤那书生，莫不是在念咒？”
水猴子队长脸色一狠，手中的骨质鱼叉举起，上面有清水激流欲射。
“住手，”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半水域半石林的溶洞中,有一名杵着拐杖，弯腰驼背，幞头袍衫,颇有几分儒雅文官模样的老人走了过来。脚下明明是深达膝盖的水域，但他浑身上下却没有一丝湿润，行走之间水珠排挤，仿佛站在水银之上，颇为神奇。
“既然是客，如何发落需由大王决断。”
淡淡的瞥了一眼水中的水猴子，在对方惊恐低头中，这名做文官打扮，两撇长长胡须垂下的老人转身。
“两位，请吧。”
咚，
船只磕在石林上停下，前方地势渐高，溶岩和石林组成了起起伏伏的天然洞穴。配上头顶、洞壁四处生长的‘发光苔’，让李虞内心感慨：简直就和前世《西游记》中那些妖怪洞府一模一样。
随着李虞和青罗司星官两人踏上岩石，跟着前方长须老文官一路七拐八扭，穿过一个个下方到处流淌着河水的奇石拱桥，以及在周围许多大大小小的溶洞中那些千奇百怪的精怪窥视下，来到了一处点着许多蜡烛的‘大厅’。
这大厅依然是天生的溶洞，却有着人类风格的装饰，各种桌椅板凳、四周烛台的光芒映照在一簇簇方解石晶体上，折射出橙黄色的光芒，倒是颇有几分‘仙家’姿态。
洞穴之中或坐或趴着不少鱼头人身的怪物，或者干脆就是头大扁平而宽阔，嘴边肉须、黑皮无甲、生有四肢的巨大怪鱼。
虎皮王座之上，是一只身披龙袍，顶着个鱼头、同样生有长须的精怪。
“青罗司的星官？”
这长须鱼头怪明显就是‘震天洞’的大王了，斜靠在虎皮王座上，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冷漠的扫过星官和李虞。
“来我震天洞所为何事？”
星官并没有回答，而是歪头看向身后的李虞。
“我们来，是为了谈合作。”
李虞上前一步，环视一周之后摇了摇头。
“阁下这震天洞虽然轩敞，却是黑灯瞎火，一路行来，所见之处皆是清贫：不如搬到河边，由我们给各位建一处水上营寨，早晚也好亲近亲近。”
？
面对跑来推销‘房地产’的李虞，虎皮王座上的鱼头大王眼神茫然，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倒是长须文官眉头一皱。
“尔等，是要我们放弃震天洞？”
“好大的胆子！”
鱼头大王眼珠一转盯向李虞，大厅周围窸窸窣窣中，大量妖物鱼怪围了上来，大有一言不合就将二人吞噬下肚的架势。
“不要误会，我们只是准备开发黔江。”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然而李虞依然淡定的面对王座上的鱼头大王侃侃而谈。
“这震天洞对河运的影响很大，所以提出了两个方案：第一，将各位搬迁到旁边水寨，堵上震天洞；第二，请震天洞的各位帮忙将过往船只护送过这一段激流。”
···
“哈哈哈哈！！！”
“人类，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我们可是精怪，凭什么帮你们这些家伙？”
安静了几秒之后，洞穴中的怪鱼纷纷爆发出狂笑之声，他们占据这震天洞不知多少年月，怎么可能轻易挪窝。而且：
“鱼虾水草都吃腻了，今天正好换换口味。”
“嘿嘿嘿，人肉的味道~~”
“送上门的血食！”
这震天洞之所以是被称为‘险地’，一方面是因为地形因数，另一方自然是眼前这些精怪的功劳：人类在他们眼中，就是食物。靠着这四通八达、连同无数水渠暗道的震天洞，过往船只大部分都进了他们肚子里。
“哼，前几日有巨舰从洞府门前经过，”
“我家大王宅心仁厚，不和你们一般见识，真就以为我们怕了你们人类不成？”
长须老文官冷哼一声，说出的话让李虞撇了撇嘴。
就凭你们这些小妖小怪，敢去找青龙会的麻烦，只怕现在已经被挂在黔州城菜市口发卖了吧。
“即日起，黔中道青罗司将开发黔江，”
“沿途精怪，可加入山海司，若有袭击过往船只者——”
眼看李虞的‘尝试’失败，面具星官上前一步，平静的声音盖过了周围嗤笑的鱼怪水精，让他们下意识的感到身上一冷。
“杀无赦！”
···
“人类，你们是来下战书的？”
王座上的鱼头大王这下听明白了，穿着龙袍的高大身躯微微前倾，散发着一股吞噬生灵的凶悍。
“别总是打打杀杀，大家完全可以双赢。如果你们愿意帮助我们的船队通过险要低端，食物、住宅都可以商量，不比你们窝在这山洞中强？”
面对试图调节气氛的李虞，王座上的鱼头怪不耐烦的挥手。
“震天洞是我们的，人类来一个杀一个！”
“所以说，我不喜欢老顽固，一点变通都不会。”
李虞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在旁边星官‘你是在浪费时间’的眼神中向王座上的鱼头大王敷衍的拱了拱手。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兵戎相见，告辞。”
刷刷刷、
眼看李虞准备离开，四周的鱼怪们却围了上来。手中抓着各种骨质的兵刃，裂开的大嘴中满是利齿、滴落的口水彰显着他们的意图。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身后传来长须文官阴恻恻的声音，
“那是你们人类的规矩，既然来到了我们的地盘，还想走？”
随着周围的鱼怪不断包围上来，站在王座旁边的长须文官手指凭空勾画，似乎在是准备什么术法。
“何必呢？”
刷、
转身的李虞话音刚落，那长须文官术法还未出手，眼前的世界就猛然开始倾斜。
？
视线翻转中，他看到了一个穿着袍衫的无头身影，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掐诀欲施法。
这不就是他的身体吗···
咚，
带着幞头的脑袋跌落在地，显出鱼头原形，眼珠转动中还在试图寻找杀死他的人。然而看到的只是旁边一个个头颅凭空飞起的同族，以及：
砰！砰！砰！砰！砰！
真正如同雷鸣般的巨响在这溶洞中炸响，还有刚才那个公子哥的声音：
“妖怪们，时代变了！”
呼啸的子弹瞬间将龙袍撕扯成碎片，同时李虞大手一挥：几枚圆滚滚的造物就向四面八方抛洒而出。
轰轰轰轰！
强光、声波、火焰、爆炸立刻在这个溶洞中肆虐，给这些精怪带来‘一点点’科技的震撼。
枪炮开路，匠造道就是这样战斗的。
————
“吼！！”
一声兽吼将奔流不息的‘震天洞’内瀑布之声完全掩盖，紧接着三个身影踏水从洞穴中踏水飞驰而出。
温妮的刺客能力让她能够‘轻如鸿毛’，星官明显练过水上轻功，至于李虞：虽然没有掌握之类的功法和能力，但随着他一脚狠狠踏在水面上，脚下就像是有炸药爆开，高达数米的水柱冲天而起，而李虞已经借着反作用力倒退而出。
没有技巧，只有力量！
“李兄，你···”
回头看了一眼李虞这豪横的渡水方法，面具下的星官只想说：
能不能去学一门轻功啊？
砰！砰！
手持‘龙吼2号’的李虞一边后退，一边向身后开枪。
20毫米的子弹足够用来狩猎大象，但是对于身后的追兵就有点不够看了。
轰隆——
一声炸响中，震天洞两旁的岩壁被硬生生的撞飞，无数磨盘大小的石块如同被投石车抛出一般，向着李虞三人呼啸而来。
“人类，你们找死！！！”
伴随着飞溅的石块，一个巨型头颅从震天洞中伸出。
这赫然是一只头颅扁平而宽阔、唇边肉须，头顶有包，七分像鱼，三分像龙的怪兽。
鱼龙，具备一丝‘螭吻’血脉的龙兽。
“啧，明明可以双赢的合作，却非要选择开战。”
面对眼前这房屋般巨大的头颅，以及猛然从震天洞中伸出的前爪，然后是长达几十米身躯挤出来的巨兽，李虞不爽的撇了撇嘴。
“算了，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飞鼠！”
张开类似蝙蝠飞翼的翅膀身影俯冲而来，张口一吐，一副黑色的盔甲就向李虞落下。
“杀！杀了这青罗司的狗！”
除了巨兽般的鱼龙之外，崩坍的震天洞中还涌出了大量的水猴子、鱼怪！这些家伙在水中真正的‘如鱼得水’，如同一道道黑线划过江面，越过他们的大王向李虞追来。一边咆哮着、怒骂着：
“不光是青罗司，这附近方圆百里，都统统杀——”
嘭！
没等冲在最前面的一只鱼怪叫嚣完，一个裹在黑色装甲中的拳头就呼啸而来，轰在他的脑袋上。
鱼怪头颅当场如同西瓜般炸裂，嘴还无力的开合，鼻孔往上的部分却空空如也。
已经披挂上‘动力外骨骼装甲’的李虞一脚将残破的尸体踹飞回去，冷漠的扫了眼面前的精怪。
“一群臭鱼烂虾，给脸不要脸！”
咻、咻、咻、
身后有道道冰枪呼啸着落下，目标并非水中的精怪，而是他们面前的河水：以温妮的实力，自然做不到冰封滚滚黔江，但是冰冻小范围的水流还是没有问题的。
面对前方被冰冻的河水，一群冲锋的鱼怪脸色大变，纷纷拼命挥动鱼鳍停下身形。剧烈的寒气不光能够冰封水流，也能冻伤他们这些水生精怪。
“臭鱼烂虾，骂得好！”
将动力装甲吐给李虞之后，在空中滑翔的‘飞鼠’兴奋的张开嘴巴，对准了下方被冰封拦住脚步的鱼怪们：
“看我的——”
随着飞鼠张口一吐，一股烈焰凝聚成长达数十米的火柱，从天而降，将那些鱼怪全都笼罩在火焰之中。
带着诡异臭味的火焰源源不断，所过之处空气都似乎在瞬间被燃烧殆尽，化为真空，随后又生出极强吸力，令四周空气化为分涛裂壑的凶猛气流蜂拥而来，无情地崩塌。仿佛一柄黑红色的天罚之剑，从鱼怪队伍中扫过。
术法不够，科技来凑！
使用‘吐风’能力将‘吞宝’能力存储的大量煤气和煤焦油喷出，只要一个火花就能形成熊熊烈焰。‘飞鼠派’火焰喷射器从天空中反复扫过，仿佛火龙肆虐，玩得不亦乐乎。
“啊啊啊！！”
“呜哇哇哦哇~~”
“呜噗噗噗呜噗——”
前方是冰封的河流，头顶是熊熊烈焰！真正意义上的‘冰火两重天’让这些鱼怪惨叫出声，甚至连人话都不会说了，各种怪叫之声此起彼伏，这就是挑错对手的下场。
与此同时，浑身漆黑装甲的李虞返身再战，双手并指成刀，和飞鼠那种‘科技’火焰不同，属于‘真炁’的火焰在他的双掌之上燃起，整个人如同一道光芒飞驰入哀嚎的鱼怪队伍中。
没等这些享受‘冰火两重天’的鱼怪反应过来，身披黑色装甲的李虞就从其中穿梭而过，双掌横劈竖砍中，斩落无数血腥尸块。
轰、轰、轰！
不过李虞的杀戮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巨大的鱼龙怪已经顶着火焰向李虞冲来，庞大的身躯向前一扑，就将温妮制造的冰层碾压得不断炸裂。同时扭腰甩尾，呼啸的鱼尾就带着激流向李虞呼啸而来。
神龙摆尾这招，本来就是‘龙种’的本能攻击手段，哪怕这头鱼龙只是拥有一丝稀薄的螭吻血脉。
嘭！！！
拳头和房屋般巨大的尾巴狠狠的撞在一起，激起一层层的浪花。ωωw..net
虽然双方体型差距巨大，看起来却是势均力敌！这是一头乙等上位的精怪，李虞虽然刚晋升乙等下位，但加上动力装甲，却也能做到‘与龙角力’！
龙兽，那也是龙嘛~~
噗呲、
一刀将头惊呆的鱼怪劈翻，用轻功在河面上踏水而行，带着白色面具的星官忍不住再次感慨：
“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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