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却师您年老体衰，我未老先衰，自然去……
尚小雾已经见识过文人之间一绕耳朵话, 很不想跟着去，最终双胞胎决定参观书院，而方瑾玉却跟着入那空旷富古韵庐中跪坐。
尚瑾凌已经与虞山居士达成共识, 自然这番谈话也不会剑拔弩张硝烟味，更多便是商议接下去将人调任过来推行新政之事。
“高学礼毕竟是宁王手下, 贸然将人请过来, 必然先得宁王点头，不知道该由谁去请比较好？”杨慎行慢慢开道。
尚瑾凌端起面前茶水，没说话, 然而水入喉之后却『露』出惊讶，这水竟一股清香, 还一点点甜味。抬起头, 只见对面华夫子正冲着笑, “甘草所泡, 尚公子可放心喝。”
尚瑾凌瞬间笑眯了眼睛，抬手拱了拱，“华夫子费心了，好喝。”
虞山居士在眼里, 说：“老夫修书一封，还请杨大人一相邀，宁王若深明大义，必然不会多加阻挠。只是高学礼为白, 在雍凉宁王支持, 自可以大展手, 然而云州之地……”
说到这里，杨慎行了尚瑾凌一眼，“居士放心, 来此路上，老夫已经答应尚公子向皇上请命，恢复高学礼举人功名，并以三司条例司，副司之职以待。”
虞山居士听着微微皱了皱眉，向尚瑾凌，“三司条例司？”
杨慎行道：“这可是尚公子指定要，并非老夫之意。”
尚瑾凌笑了笑，轻轻颔首。
虞山居士些不明白，三司条例司虽然是如今朝堂上炙手可热地方，毕竟为了新政而设，本无此职位。高学礼若是想入朝堂，哪怕在云州府衙担实权之职比这要好。因为一旦杨慎行新政真走不下去，第一要被解除就是三司条例司，那高学礼就是哪儿又打哪儿回了。
虞山居士想到问题，杨慎行自然也早就清楚了，所以才敢答应得那痛快，未免再掰扯，说：“那坐于衙门前读书人，居士是不是该费心了？”
虞山居士微微冷笑，“杨大人不妨先说一说梁成业如何处置吧。”
新政解，是这作恶多端，剥削欺压百姓知府却是不能妥协，别忘了，书生静坐之中一条便是将这些贪官污吏绳之以法，就这人所犯下罪，杀上十次不为过。
杨慎行再次向了尚瑾凌，后者慢慢地喝完杯中甘草茶，然后对着华夫子笑道：“学生能否再来一杯？”
华夫子慈爱一笑，“自是可以。”
虞山居士道：“杨大人若是没破釜沉舟勇气，就请回去吧。”
“云州上下官吏，当以顺律定，请居士放心。”杨慎行到达云州开始，梁成业命和新政就悬崖两端，只能留下一，如今已做出了选择。
至于回京之后如何跟端王交代，那就是自己事了。
一场谈话，尚瑾凌头至尾没说什，而面前则多了一份瓜果，一份糕点，一杯香茶，方瑾玉就着这人百无禁忌地这儿吃一点，那儿用一些，实在不过去。
尚瑾凌脸盘子要扭曲了，不禁挑眉一问：“怎，你也想要？”
方瑾玉扭了扭脸，“你自己吃吧，目无尊长。”
“这就是尊长给，长者赐不可辞，没就不要妒忌。”
“你……”方瑾玉简直要气死了，谁妒忌？
“那本官就告辞了，多谢居士成全。”杨慎行突然站起来，尚瑾凌也掸了掸手指上糕饼酥屑，撑着地慢慢起。
虞山居士在华夫子搀扶下起来，“杨大人信守诺言便可，若高学礼真来了，还望勿要多加干涉。”
“本官鼎力支持。”
“请。”
然而当尚瑾凌也要跟着去时候，忽然华夫子道：“尚公子，请留步。”
尚瑾凌刚穿好鞋，回头问：“夫子何吩咐？”
虞山居士微微侧了侧脸，仿佛此事与无关，只听到华夫子说：“我待会儿就得下山去安抚那些学生，书院空旷，老师一人在这里我不放心，若尚公子无事，可否留下来代我陪伴老人家？”
尚瑾凌听着不由地面『露』古怪，陪伴？那之前华夫子下山，这位居士是谁在陪伴？
而这要求，就是连已经迈开步子杨慎行不由地停下脚步。
见尚瑾凌疑『惑』，华夫子清了清嗓子道：“老师正在注解一份古文，怕是需要人帮忙翻阅典籍。”
这时候，尚瑾凌或许不明白，是杨慎行却听清楚了，心里顿时不太滋味，不过撇开尚家跟杨家恩怨不谈，这样聪慧过人，心思灵巧孩子，谁见了会不心动？怪不得心如磐石虞山居士会这容易地被尚瑾凌给劝住，呵，一人情得一天资卓越徒弟，倒也不亏。
杨慎行了方瑾玉一眼，不咸不淡道：“既然此事已了，院试必然照常开考，尚公子得回去温习功课了吧。”
华夫子闻言笑起来，“那岂不是正好，虞山书院学生上千，想必这机会，尚公子不会错过。”
尚瑾凌眨了眨眼睛，望向虞山居士，后者轻轻抚弄儒衫广袖，肃然目光望向前面，似不愿与杨慎行再言语，缓缓向前走去，只是经过尚瑾凌之时，便低声一句，“跟上来。”
虞山居士收徒，难道还人会拒绝，这信心。
华夫子见此，也不再上前搀扶，反而对尚瑾凌催促道：“还愣在这里干什？”
尚瑾凌心中轻轻一叹，心情些微妙，老师了呀。
不过这话可以私底下跟虞山居士说清楚，在杨慎行面前，就不要让老人家丢脸了。
“华夫子，那就代我向姐姐说明一声，若她们觉得无聊，可以先回去，科考前一日再来接我。”尚瑾凌说着追了上去，没想到着老头儿这大年纪，走路还挺快，不得不小跑了几步。
方瑾玉着尚瑾凌背影，简直惊呆了，“……”
“玉儿，回去静心读书吧，说不定那金銮殿上，出现比你还快。”杨慎行道。
方瑾玉想也不想地回答：“不可能！”
可真不可能吗？世间大儒，虞山居士虽然不在官位，是名号却响当当，一点也不逊『色』当初高自修，内阁之中亦其弟子，尚瑾凌若真成了虞山居士关门徒弟，师门护佑，在仕途上必定一路顺风，再加军中陵公势力，后起新秀之中，谁能比得过？
怕是两位王爷得青睐加吧。
想拜虞山居士为师世间不知凡几，凭什是尚瑾凌！
杨慎行了方瑾玉一眼，摇了摇头，便离开了虞山书院，心头大事了出路，走路能轻快几分。
双胞胎逛了一圈书院，最终百无聊赖地回到了原来院子前，见杨慎行和华夫子已经出来了，便上前一问：“凌凌呢？”
“留下了，山长会指点院试，两位小姐若是不愿等待，可以先行离去，待科考前一日再来。”
尚瑾凌随着虞山居士走书房，入眼竟是书，明明宽敞屋子，却架子上，地上，书桌上，乃至椅子上也是书，敞开或者合上，纸质或者竹制，应尽。
虽然满眼是，得出来，并非随意搁置，尚瑾凌些不敢落脚，生怕扰了秩序。
虞山居士走里面，轻轻拿起桌上一卷书道：“为何只要一区区虚职呢？”
尚瑾凌回答：“足够了。”
“你不好。”尚瑾凌知道这是指杨慎行。
顿时点头道：“当然，杀了梁成业，端王必然对不满，等俩掰时候，新政差不多该走向末路了，这时候我可不希望姐夫成为杨慎行替罪羊。不要朝廷任何实职，就能随时回到雍凉，受宁王庇护。”
虞山居士深深地了这少年一眼，对心思之沉感到无比惊讶。
杨慎行新政失败，意味着宁王崛起，只要宁王愿意重用高学礼，现在没实权一样，相比起来，名望才是最重要。
“想确不错，是你漏了一点。”
“请居士赐教。”
“景王。”新政失败，端王便离弟位无缘，还一景王，这位皇贵妃之子，应当是朝中呼声最高一位，也比宁王得宠许多。
提起这位，尚瑾凌笑了，摇头道：“您放心，宁王若被招回京，这位不足为惧。”
刘珂回京前提便是王嫔娘娘平反，然而以顺帝自私自利『性』子，岂会承认自己罪名？那只别人来了，试问还比皇贵妃更好人选吗？
虞山居士着胸成竹尚瑾凌，最终指着书桌前一椅子上高高一叠书道：“搬到左手边第二架子上。”
尚瑾凌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我呀？”
虞山居士尽自坐到自己椅子上，“不是你，难道还是老朽不成？”年老体衰，搬书籍这活不是。
然而尚瑾凌着那堆叠数十本书，还一卷卷竹简椅子，以及那所谓左手边第二架子上空位可放置第四层，想了想，最终还是转出了门。
“你去哪儿？”
尚瑾凌回头轻轻一叹，“您年老体衰，我未老先衰，自然去找力气搬书人，愿我姐还没走。”说完，抬脚就走。
虞山居士想到早上尚瑾凌起得站不稳，确没比强多少。
上天显然是公平，给了这惊才绝艳头脑，就没给一副好体。
幸好，双胞胎没走，光华夫子带信，她们怎会放心，自然走来，与尚瑾凌碰了面。
于是尚小雾留下来帮里头一老一少搬书，尚小霜则回客栈将尚瑾凌箱笼搬过来，顺便告知其人去处，免得担心。
在尚小雾一手托数十本，依旧举重若轻之下，这屋子很快清理出一小片空地来，甚至连案牍了闲置地方，然后虞山居士道：“这几日，你便在这里用功吧。”
“不用学生帮着找典籍吗？”
虞山居士笑了笑，“以后是时间，你还是科考要紧，天资聪颖更需勤勉不懈，写完，让老朽一观。”
这等好事实在难以令人拒绝，不过尚瑾凌还是走到虞山居士边道：“嗯……可能是学生自作多情，不过我还是得先说一声，居士，我老师。”
“在雍凉？”
“嗯。”
“宁王边？”
尚瑾凌闻言惊讶道：“您怎知道？”
“雍凉没什真正学问人，就是高学礼，以你之资也不上，那能教导你也只剩宁王带过去。”虞山居士一点也没意外，尚瑾凌凭自己本事考科举，就是再聪慧，制式之作，也没那容易，必然是人指点。
然而虞山居士信心，再怎出『色』老师，与相比，总是逊『色』一筹，只要这小子不是死心眼，不怕撬不动人墙角。
这样没放弃，尚瑾凌受宠若惊感觉，不由笑道：“这喜欢我呀，居士。”
“好苗子谁不喜欢？不出来，你小子嘴巴还挺贫。”虞山居士轻轻捋着胡子，拿眼瞪了一下。
“跟某人学呗。”尚瑾凌笑道。
一旁尚小雾听着，忍不住龇了龇牙，那人是谁，用脚趾头猜得到，阴魂不散。
“如何，可愿随老朽做学问？”
尚瑾凌笑了笑说：“等六姐将我书箱带过来，篇文章请您点评，之后学生再回答您。”
虞山居士哼了一声，却也没拒绝，只是递了一卷竹简过去，“先起来。”
当客栈考生听到尚小霜带来话，一不禁『露』出羡慕表情，能被虞山居士中收为弟子，这是多大荣幸，然而一想到尚瑾凌能力和学识，又生不出任何嫉妒之心，只能称赞一声虞山居士好眼光。
尚小霜不一会儿就将尚瑾凌书箱包袱带过去了，虞山居士拿着尚瑾凌交给文章，在灯下细，最终缓缓放下，轻轻一叹。
“这是你老师之作？”
尚瑾凌颔首，“随『性』而作，以作示范，您觉得如何？”
“叫什名字？”
尚瑾凌摇头：“不可说。”
“宁王边藏龙卧虎，老朽明白了。”虞山居士放下这份文章，了面前少年人，些可惜。
尚瑾凌于是抬手恭敬一执，“居士抬爱，瑾凌万分感激，不过学生已投师门，誓侍奉老师左右，不离不弃，还望您见谅。”
虞山居士点了点头。
“那学生就先告退了。”既然拒绝了人家，哪儿还脸再留下来。
不过虞山居士却道：“不忙，老朽老眼昏花，难以文章，远山不在，这两日，你便代我执笔吧。”
尚瑾凌闻言一怔。
“你老师文章虽惊才绝艳，可一便知离科举远矣，行文颇为古旧。”
可不是，科举又不是一成不变，十七年前三元及第，终究失于流行，考起来会吃亏一些。
尚瑾凌眼睛一弯，觉得面前老头真是可亲可敬，感激道：“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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