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旺盛得招架不住
两小时前。
苏唯着急火燎地回到家，门口摔烂一地的，是父亲苏文泓珍藏在八宝柜中的心爱茶具。
未进家门，苏文泓已经听到她开门的声音。讲究修身齐家、恭谦礼让的苏教授今天根本一秒钟也等不了，在客厅里大嚷道：“苏唯，你快来！你看看，我难道说错了，你妈妈这幅样子，这像话吗？”
苏唯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碎片，埋头进了家门。
客厅的状况更加糟糕。
她努力不去看那些，走向红木沙发上、满地碎片堆中的苏文泓。
苏唯道：“爸爸？怎么了？”
这回，苏文泓没有让她直接去安慰母亲李蕙兰，而是将手机甩在桌上：“我不过是说了她两句而已，她至于吗？疯老太婆白日里抱着手机做春秋大梦，还不准人说是吧！”
“你那叫说吗？”屋里响起一声尖叫，李蕙兰冲出门，指着他的鼻子叫道，“你那叫侮辱！你那时骂我！你骂我什么？你说啊，你敢说吗？”
苏文泓高高站起，气得说起话来唾沫横飞：“我就骂你老骚货了，又怎么样？”
苏唯惊异地看向她的父亲。
这么多年来，父母大吵小吵，但多少还留有一分脸面。今日父亲能说出那种字眼，还真是她没想到的。
她大着胆子问：“到底怎么了？”
父母吵架，女儿评理。李蕙兰抱着手臂，苏文泓黑透了脸，指着手机：“你自己看。”
苏唯这才注意到苏文泓刚才丢出去的是母亲李蕙兰的手机，这令她忽然紧张起来。
不会吧？
其实，这几个月以来，苏唯早已注意到母亲的变化。李蕙兰变得爱打扮，爱旅游，爱交友，虽然照旧承担着主妇照顾家庭的工作，但看得出，李蕙兰的心已经渐渐飞向家庭之外。最初，苏唯觉着是好事，李蕙兰当了十几年家庭主妇，人到中年终于觉醒，寻找自己的爱好和生活，她是为妈妈高兴的。即便苏文泓不时嘲笑李蕙兰快六十岁了居然跑去挤颜值赛道，她依旧认为，这只是母亲学会了关注自己、照顾自己。
可怎么居然到了需要查手机的程度？
苏唯很犹豫，并不愿意看李蕙兰的手机，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
“你看啊！”苏文泓催促。
“看！”李蕙兰也催，“看完了，倒是给我评评理，我怎么就不像话了？”
苏唯在父母两双点着火的眼睛下硬着头皮打开了手机，里面当即传出一声不可描述的动静，而后女主角坐在床上，红着脸感叹：“年轻人的体力，真是旺盛得招架不住！”
她整个傻眼。
李蕙兰的手机正在播放着视频，苏唯看了半分钟，弄明白原来是最近火出圈的“霸道总裁爱上绝经的我”之类的短剧。
只是，总裁还是熟悉的总裁，女主角却换上了李蕙兰这个年纪的造型。
手机继续发出动静，浪漫的音乐响起。苏文泓再也听不下去，一把夺过手机掐掉，大声怒道：“我也就不要求你妈妈这种人再发展点什么审美了！但她竟然看这种东西，一把年纪了还想着和年轻人...真不知道丑字怎么写！”
苏唯尴尬地抬了下嘴角：“看个剧而已，倒也不至于真是要和...”
李蕙兰叉起腰，一副吵架的架势打断了她：“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了？苏文泓，看剧是我的爱好，电视播什么我就看什么！怎么，看电视哪里不如你喝茶高贵了啊？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凭什么骂我恶心？还抢我的手机、控诉我、监禁我？”
苏文泓的脸上黑如锅底：“你脑子看电视看坏了？谁监禁你了？”
李蕙兰冷哼一声：“你就是监禁了我一辈子！我告诉你！死老头子，你别想再压着我一头！以后我想干嘛就干嘛，你管不着！你那些‘高贵’爱好，在我看来就是个屁！”
说着，抓过茶台上仅剩的一只完整瓷杯，用力摔在了苏文泓脚下。
苏文泓气不过，作势要动手，李蕙兰一脸倨傲，嘴里喊着“有本事你打死我”，只有苏唯，用力架住了高大的老父亲，夹在中间挨了李蕙兰好几下打。
一屋子鸡犬不宁，大呼小叫，省略不表。
苏唯知道，父亲和母亲一直谈不到一块儿去，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么多年来并不融洽，只是被捆绑在家庭这片屋檐之下。大家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扮演着慈父、良母，以模范一家人的身份活着、演着，被邻居羡慕着，面子大过天。因此，即便明知出现了问题，也不沟通解决，而是你封着嘴，我闭着眼，最后忍无可忍，终于到了炸开的那一天。
而她也知道，最初将苏文泓与李蕙兰捆绑成一个家庭的，是孩子。
也就是她。
因此，她拼命收敛自己，努力学习工作、乖巧听话相亲，争取不添一丝麻烦，做个好女儿，不成为终点那一天的引爆点。只是这一天终会到来，竟然还是因为这样的小事，这样的理由。
她的“完美家庭”，别人眼中的“书香门第”，如此这般，鸡飞狗跳地揭开了遮羞布。
父母闹了需求，直到李蕙兰累了，流着泪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衣服。
苏唯跟进屋，默默地，笨拙地。她曾预想过这么一天，但这一天真切来到，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心里慌得很。
李蕙兰开始收拾行李箱。她这几个月出去走的地方挺多，打包行李非常熟手，看着苏唯笨手笨脚的样子，心里烦躁。
李蕙兰：“你跟你爸真是一样没用。”
苏唯不说话，低着头，把旧睡衣打好包给李蕙兰带上。
李蕙兰嘲笑她：“我穿腻了，要买新的。”
苏唯又坐在床边，给李蕙兰转了三百块钱。
李蕙兰反手就给她退回：“你那点儿工资顶个屁用，自己留着吧。我有退休金，不指望你，也不指望苏教授。”
苏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安静地看李蕙兰收拾完，苏唯忽然问：“妈妈，你当初和爸爸结婚，真的是因为我么？”
李蕙兰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那当然。要不是当年他精力旺盛没地方使，一时冲动让我怀上了你，尊贵的苏教授怎么可能娶我？我跟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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