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像是刚下田插秧的农户
“朝朝，什么时候能醒啊。”
床铺上，昭华躺着昏迷不醒，简后皱着眉。
“你不要着急，郎中说了，她暂时昏迷，并没伤到要害。”
谢文济站在离她三寸远的距离，阳光从他斜后方射过来，他的影子落在她身侧，看着只有一步的距离。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昭华身上，也未察觉到。
他就静静站着，稍微往边上挪了挪，正好影子落在她人影边上。
也不知为什么，他总想离她近一点，但也知他们之间跨着的鸿沟。
当时，简柔来找他时，满脸都是慌张。
他带着暗卫赶到昌平县衙时，就看到正要动手的谢清露。
还是他的女儿。
想起这个，他就有些头疼。
简柔握着昭华的手，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想到刚才看到的场景，心揪的难受。突然感受到手中一动，她满眼欢喜，忙凑到昭华身前，轻声唤着她的乳名：“朝朝，朝朝。”
躺着床上的昭华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简柔喜极而泣，忙握着她的手追问：“朝朝，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阿娘，我怎么在这里？”昭华看着她，揉着发痛的头，“我这是怎么了？”
“你摔了一跤，要好好养养。”简柔忙擦干脸上的泪，“你想吃什么，阿娘这就……”
她倏然停住了口。
她好像还不太会做饭。
昭华微微点了点头，朝站在门边上的谢文济突然开口：“阿爹，你怎么站着门口，你身子原本就不好。”
说罢，她转过头看着简柔，“阿娘，你快别哭了，不然阿爹又要说我惹你不高兴了。”
两个人都愣住了。
简柔回头看向谢文济，满脸的不敢置信。
昭华怎么会唤他为阿爹？
谢文济也是一脸迷茫，虽然他很想听到这声称呼，但毕竟只是想一想，他低声说道：“殿下，您认错人了。”
“你是我阿爹，我怎么会认错？”昭华撑着身子坐起，指着他的袍子，“你的袍子都脏了，快脱下来，我帮你洗洗。”
说话间，竟是要起身穿鞋。
“朝朝，你难道都忘了？”简柔这时才察觉到不妙，伸手探着她的额头。
“并没有发烧啊。”又细细打量着她，除了脸上的伤痕，人看着也是清清爽爽的，可说的话似乎将所有事情都忘了。
“阿柔，你随我出来一下。”谢文济向外指了指。
简柔心里想着事，焦急之下台阶没踩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可就在她快摔倒时，身旁一个力道将她猛然一拽，然后他就扑入一人怀中。
但就在这一瞬，谢文济便放开了她，好像只是随手的那么一拉。
她轻声道了声谢。
“小心些。”他嗓音淡淡，脸上也没什么神色变化，走到院门口，轻声说道，“我曾听闻，一个人遭遇重创，会丧失部分记忆。看殿下这情况，似乎已将一些事忘记了。”
“朝朝吃了这么多苦，没想到现在还这般……”
见到她脸上的焦灼，谢文济又说道：“但换言之，也不是坏事。”
简柔抬起眼眸。
虽已是快四旬，但她保养得宜，性子又和顺，因此没有半分市侩，反倒眼神清澈如少女。
当时她着急来找他，他心中说不出的开心。
想到这些，谢文济微微挪开目光，“现在林州新州动乱，东辽虎视眈眈。殿下若跟着裴玄，定会卷入争斗漩涡中。但她现在的身体，已经不起这番折腾。不若暂且住在这里，免得被人暗算。”
“这话不错，但……”简柔低垂下头，“可我们能瞒得住裴玄吗？”
“为何要瞒他？况且也瞒不住。”谢文济抬起头，就看到门口站着的人。
裴玄向简后行礼，眉眼清冷，对上他们的目光，没再多说，却直向屋中走去。
谢文济却挡在了她的身前。
“你想拦我？”裴玄皱眉。
“自是不会。”谢文济低低开口，眸光看向屋内，“殿下脑后因被撞击，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
“撞击？”裴玄心中剧烈的震动起来。
他将昌平翻了底朝天，好不容易找到人，不想却是这个结果。
“我去看她。”他按下心中纷乱的思绪，心口似坠入一块巨石，压得他很是难过。
他将一切都算到了，可独独忘记多派些人在她身边。
走到门口，脚下停住，手放在门扉上吧，半晌都不敢推开。
一路而来，从京城到昌平，他们并肩而行，他从未想到，她会中途离开。
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咣当”一声，门却是被打开了。
就看到一个身影飞一般扑到他跟前，亲密地蹭着他的胸膛，呢喃着说道：“夫君，你今日去山里打猎打到了什么？”
裴玄掩不住的诧异，但随即一闪而过，笑着将她拉进屋内：“恐是要让你失望了，今天也没打到什么。”
“没关系，家里还有前些日子存的米粮，够我们过冬了。”
她眼眸晶亮，澄澈透明，明晃晃的，性子倒很是几分活泼。
紧随其后的简柔和谢文济也愣住了。
两人相视一看。
昭华记得所有人，但却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
“你上山打猎，为何穿这身衣服？”昭华突然皱起了眉，拎着他的衣袍仔仔细细的看，“你是又瞒着我做什么事了？”
“自是没有，只不过……”裴玄抵不住她探寻的目光。
“你快去将这一身换了。”说着昭华还有些气恼，“这么好的衣衫，等过年了再穿。”
说着，突然踮起脚，搂着他的脖子。
“怎么了？”裴玄忙搂住她的腰肢，生怕她摔了。
不想，昭华看看四周，见没人留意他们这角落，朝他下巴上“吧唧”亲了一口。
裴玄愣了愣，但唇往上扬了扬。
难得她这般主动。
“还不快去？”她嗔了他一眼，见他还站着不动，索性推着他的后背进了侧屋。
这原是谢文济的书铺，他为了就近照顾简后，不惜自己纵火烧了前院，倒是将后院保留得很妥善。
房间狭小，堆放着破旧的书刊，边上是几个大箱子，也都破损的厉害。
裴玄随意翻了翻衣柜，款式老旧，他有些嫌弃。
“刚从隔壁借来的，只穿了一次，要还的。”
谢文济推门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新崭新的袍子。
裴玄皱了皱眉头。
褐色的宽大衣袍，一看就不合身。
“不想穿？”谢文静看他一眼，“那就只能光着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
“给我。”裴玄闭了眼，从他手中抢来，掀开帘子就进了内室。
少许时分，他已换上新的装束。
褐色的一身麻布袍子，衣服短了些，胳膊露出一大截。可裤子却长了不少，被他挽起了裤脚，像是刚下田插秧的农户。
谢文济看着他，不觉得有些好笑，说道：“你想如何安置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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