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我今日能伺候你吗？
裴玄走后，昭华就将碧螺唤到跟前，细细追问当日的事。
碧螺心细，说话周到，就将那日之后和盘托出，就还说到杜郎君为了她的事，直接宿在书房。
她倏然想到，那日在裴玄院内的场景。
被挪动的九月菊，还有他瞬间冰冷的眼神。
摩挲着指尖，一幕幕，都出现在她的面前。
“在这屋子呆着都快闷出病了。”她推开窗棂，回眸看向碧螺轻笑，“这么好的秋日景致岂容错过。”
“可裴督主说，公主身子还未恢复还是要……”
一个眼神看去。
碧螺心中一震，昭华对她们向来亲近，说话也没架子，可刚才的眼神，短短的只是一瞥，就惊出她的冷汗。
“奴婢帮您梳妆。”她再不敢多言，连忙唤着圆团一同梳妆。
昭华没再开口。
不知觉中，就连她身边伺候的丫鬟都向着裴玄，这让她很不舒服。
半个时辰后。
三个女娘走在大街上，虽只是最普通的装扮，可还是引起旁人的注意。
昭华自不管身后跟着的尾巴，带着两个婢女一会儿买个糖葫芦，一会儿买点饴糖，走走逛逛，就像刚从家中溜出来的有钱人家女娘。
玩到傍晚时分，昭华才算尽兴，回到客栈刚推开门，就看到裴玄已站在里面。
“我和公主有话说。”他回眸。
碧螺和圆团担忧的看向昭华，今日出去玩闹了一日，以裴督主的性子定是不高兴了。
但看那冰冷如寒霜的面庞，她们终是没有胆量，万分担忧的关上门。
可就在门被关上的那一瞬，刚才面色冰冷的裴玄，缓缓走来。
他走得很慢，和他以往大踏步的作风大相径庭，甚至还带上几分妖娆妩媚。
再看他低垂着的眉眼，是前所未有的乖巧。
昭华倏然笑了。
她想到了暖融的春日，粉色的桃花飞漫，碧波的一池春水，撩拨的让她自己都心动了。
她神思恍惚，想到南风馆那几个男宠，他们美则美矣，却过于阴柔。
不若眼前这位，白袍下的遒劲有力，是不一样的风味。
只不过，裴玄的心思，太深。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是她喜欢的触感，顺手覆上温热，勾唇开腔：“今日怎么不在屋内好好等我？”
“有些闷。”他叹了口气，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哀怨，“公主出去也不带着我，难道是看不上我的身份？”
昭华险些被气笑。
好个倒打一耙。
“你这是在怪我？”她伸手勾住他的下颚，语气中带着几分调戏，“你长得这么俊朗，带出去太容易招桃花。”
那张俊俏的脸上多了无奈。
这等轻浮的样儿，还真把当她男宠了。
心里虽不是滋味，但难得她主动亲近，他再不想放过这等天赐良机，伸手环住她的腰肢，将头搁在她肩头，低低开口：“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裴玄觉得，之前他从不说这些情话，两人的误会就越来越深。
只要他足够坦诚，就一定能让她明白心意。
一句情话不成，那就说十句。
十句不成，那就说一百句。
可是，他环在她腰肢的手却被“啪”的一声打落，随即就听到一声娇笑，“我今日去了南风馆，有几个长的不如你好看，但能歌善舞，要不我买来和你作伴？”
裴玄皱眉。
想到和南风馆的几个男宠称兄道弟，心里就很不舒服。
“不就是唱歌跳舞？我也会。”
看着他紧抿起的嘴角，昭华心情好了不少，笑着开口：“那明日？看你的表演。”
裴玄脸色很不好。
真当他男宠来看了，可话是他自己说的，眼下反悔也来不及了。
他出生锦衣卫，大杀活人的表演要不要看？
“你要记得。”昭华点了点他胸口，打了个哈欠，“本公主最恨别人骗我，骗了一次就不会再原谅。”
沉默片刻。
裴玄良久都没说话。
她这话，说的是男宠该做的事，可似乎说的又不是这事。
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去。
算了。
让她出口气也好，免得憋坏了，最后还是他心疼。
“知道了。”他闷闷的开口。
“不情愿？”昭华脱下外衫，看他神情不悦，眼睛盯在他面前，“不情愿就算了，本宫总不能逼良为娼。”
“这是公主看得起我，自是心甘情愿的。”他垂下眼眸，克制着满腔的怒火。
他忍，忍。
逼良为娼都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
昭华抬头看着他，扬了扬手中的外衫。
裴玄一怔。
“看来本宫真要将你送到南风馆学两天规矩！”
裴玄这才想起现在的身份，接过她的外衫挂上，摸着那柔软的缎子，真有一瞬间的恍惚。
等他收拾好心绪，一回身就看到她已躺在床上。
神色有些倦怠。
刚才心中的憋闷和委屈，似被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棍子打没了。
心口微叹一声，起身绞了一块帕子，坐到床边，帮她轻轻擦着手臂。
温热的触觉，是那么真实。
昭华睁开眼，他倨傲逼人的面容上，此时更多的是珍视。
动作有些生疏，但却藏着小心翼翼。
如若在以前，她定会心花怒放，飞扑到他怀中。
可她现在就是不想信。
许是察觉到她盯在他面上，裴玄启唇：“我今日能……”
说到这里，似很难启齿，犹豫半晌，还是开口，“能伺候你吗？”
他声音说的很轻很轻，可昭华还是听到了。
她眼眸动了动，没有回他的话，翻了个身。
裴玄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位置，再看看她纤细的背影。
站起身去了净房。
昭华向来爱干净。
听着净房里的水声，昭华只觉的心口一阵阵的烦躁，手指紧紧捏住被褥一角。
却又不知道自己气在哪里。
论理，她是应该高兴的。
净房中没了动静，可过了半晌，裴玄还是没出来。
今日走了一日，她眼皮发沉，困意袭来，她沉沉入睡。
等裴玄做好充足思想准备，出来就看到睡得香甜的人儿。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
在里面挣扎了半日，都想好如何欲语含羞，却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这么倔……”他走进了两步，凑到她耳边，小心将她的手放入被褥中。
他的气息吹拂在昭华耳垂上，睡梦中的她下意识动了动，淡粉色的唇似嘟囔了两句。
裴玄忙退后两步，生怕惊动她。
可她翻了个身，却又沉沉睡去。
裴玄唇边不由弯了弯。
小心的坐在床边，又小心的抬脚，躺到她的身边。
这样的安宁，他盼了很久。
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她黑亮柔顺的长发，搂着她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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