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摄魂术
仇先生跟着顾长晏一同离开了茶舍。
进入到铜墙铁壁一般的大牢之中,屏退所有看守,室内只留了仇先生一人。
顾长晏则透过窗子紧密监视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仇先生说,他绝对不能出现在刺客的面前,否则会令对方处于高度警惕与紧张之中,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仇先生背对着窗子,他看不到对方手里的举动。
只看到刺客原本凝聚着精光的眸子里,眸光逐渐一点一点的涣散,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刺客虽然在睡眠之中,但是仍旧可以与仇先生一问一答地说话。
只不过,声音低沉,似乎是在梦呓一般。
顾长晏凝聚起十二分的精力,留心听着二人的问答,心都提了起来。
最初两句,不过是闲话家常。
“你叫什么?”
“孙间。”
“哪里人?”
“惠阳。”
“西凉惠阳?”
“是。”
顾长晏顿时眸光一凝,十分讶异于这位仇先生的摄魂之术。
自己费尽了功夫都没能撬开这个刺客的嘴,他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审问到了重要线索。
果真如自己所料,这个刺客乃是西凉派来的。
牢房里,仇先生的语调毫无波澜。
似乎这个刺客的答案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
“所以,是西凉王指使你们前来刺杀长安皇帝的是吗?”
刺客眉头都紧皱了起来,对于这个问题明显很是抵触,闭口不答。
仇先生口中念念有词,背影都在轻颤,似乎也在暗中与什么做着争斗,隐忍得很辛苦。
终于,刺客开口,语出惊人。
“是。”
“那为什么要冒充漠北刺客?”
“我们主子希望借此挑起两国征战,西凉就可以渔翁得利。”
仇先生的声音也带着轻颤:“那你们可有主子的密旨,或者可以证明身份的凭证?”
刺客犹豫了一下:“没有,我们离开西凉之前,就抹杀了一切有关西凉的痕迹,绝对不能让长安人抓到任何的把柄。”
“在长安,你们还有多少同党?”
刺客没有回答,眼皮子轻颤,猛然睁开了眼睛!
仇先生的身子也一歪,捂着心口,佝偻着背,面露痛苦之色。
囚室的门也开了。
顾长晏从门外进来,淡淡地吩咐身后手下:“让他签字画押。”
然后又命人将仇先生搀扶出去,好生照顾。
仇先生慢慢离开囚室,刺客在身后歇斯底里地吼叫:“为什么会这样?你们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他满意地微微一笑,面色苍白,似乎卸下了什么千斤重担,靠在椅背之上大口地喘气。
过了片刻功夫,顾长晏也从囚室里出来,走到仇先生跟前。
他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
“多谢仇先生,你解了本督的一个大难题。”
仇先生挣扎起身:“督主大人客气,这是我们每一个长安子民的责任。”
顾长晏缓缓吐唇:“只是不知道,仇先生如何想到,要审问出这个刺客的身份凭证呢?这一点,本督好像并未提前告知先生。”
“既然刺客乃是受西凉人驱使,又假冒漠北可汗的名义,若是无凭无据,自然不能令西凉人认罪。所以不才才会自作聪明。”
顾长晏赞赏道:“知道了此人真实姓名与祖籍,自然可以派人潜入西凉,调查清楚关于他的一切线索,不怕西凉王不认罪。
先生果真大才,难怪温姑娘不愿割爱。否则本督必然不能放先生离开。”
仇先生拱手:“多谢督主大人抬爱,小人得温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愿留在茶馆里,助温姑娘一臂之力。”
顾长晏默了默:“先生文可治国,武能安邦,本督委实不明白,你何至于落得沿街乞讨,食不果腹?”
仇先生自嘲:“龙尚且会被困浅滩,虎落平阳,我自然也有走背运的时候,不足为奇。
督主若是没有其他差遣,那小人就回茶馆去了。”
顾长晏并未挽留,命人用马车将仇先生送回铺子里。
然后吩咐道:“派人去调查调查这位仇先生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长随领命。
顾长晏望着仇先生消失的方向,微眯起眸子,若有所思。
天气骤然转冷,下了入冬的第一场初雪。
这些时日,温酒的茶舍在仇先生的苦心经营之下,已然稳定下来。
每日宾客盈门,财聚八方。
那些仗势欺人,喜欢在茶馆吃喝卡要的衙门小吏,因为了顾长晏那一剑,再也不敢登门滋事,从茶舍门口过,都要远远地绕着走。
更遑论是地方上的泼皮无赖,更是无人敢登门滋事。
忙完茶楼筹备的事情,温酒仍旧没舍得将小厮花粥还给叶轻眉。
她主动找到顾凌渡,将自己对沈氏的猜疑如实说了。
顾凌渡不明白,温酒为何会突然与沈氏针锋相对。
但是对于自己妹妹的要求,他一向有求必应。更何况,是关乎于自己母亲的死因。
温酒的怀疑也不是空穴来风。
他按照温酒所述,亲笔给远在安宁乡下的秦妈写了一封信,询问当初自己母亲突然暴毙的死因,以及沈氏的一些过往。
沈氏进门,还没有三年,秦妈就主动请辞,回乡下老家生活了。
温酒对她毫无印象。
倒是大哥,自幼是秦妈一直带着的,与秦妈感情颇深。
所以此事还是大哥出面比较好。
信写好之后,就交给花粥,让他辛苦跑一趟乡下,亲手将这封信交给秦妈。
随着信一起的,还有温凌渡的一点心意。
温酒还细心交代,假如秦妈问起现在兄妹二人的生活,花粥应当如何回答。并将猎场惊马,自己侥幸大难不死一事,悉数告诉花粥。
否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秦妈必然不会实话实说。
过了大概七八日,花粥就从乡下回来,带回了秦妈的回信,第一时间交给了温酒兄妹二人。
秦妈以前跟着温酒母亲身边伺候,会写字,此事不用假手于人。
书信里,她给温御史和温凌渡,温酒请安,互道别情。
然后提及温酒母亲的死:“夫人去世,大概是先天不足,生下小姐之后,一场风寒,诱发了心疾。
她早就隐约感到了心绞痛,有不妙的预感,曾经与老奴说起此事,并且提前交代过后事。
她叮嘱老爷,在她离开之后,不必过度悲伤,也不必守着旧制,只要遇到合适之人,可以立即迎娶进府,只要不亏待公子与小姐即可。
所以夫人暴毙之事,与老爷二夫人绝无关系,公子不必疑心,以免坏了父子关系。”
温凌渡顿时如释重负:“我就说,定是你多心,话本子看多了。沈氏虽然刻薄,但不至于如此歹毒。”
温酒没有反驳,继续往下看,逐渐瞪圆了眼睛。
秦妈在信中爆出了一桩当年不为人知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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