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章
我紧盯着由母,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我多么希望打电话的人是由梦!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
只见由梦接过电话后,马上变了脸色,待那边说完了几句话后,由母说了句‘我这就过去’,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由母转而面向我,面怀歉意地道:“小赵,这个,这个我要出去一下,由梦她二姨那边出了点儿情况,我得去看看。”
我不由得一愣:这是逐客令,抑或是由母为了摆脱我的询问而故意找的借口?
但是既然如此,我还能再说什么?我望着由母道:“你去吧阿姨,我这就走。”
由母略显尴尬地笑道:“要不你在家等我,我过去一下,大概-----大概到晚上就能回来。”
我摇头道:“不了阿姨,不麻烦您了。”
就这样,我不得不扫兴地离开了由家。
一出门,无限的惆怅涌上心头,微风夹杂着种种异样的元素袭来,我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整理了一下衣服,坐上我那辆借来的本田车,我久久没有发动引擎。
我亲爱的人,她究竟在哪里?
叼上一支烟,第N次拨出了由梦的手机号码,但是那边仍然是同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我突然之间有了一种可怕的想法:难不成,由梦已经在世界上消失了?
我马上出了一身冷汗,众多的疑团搅拌在心中,令我无法摆脱。此时此刻的状况,怎会那么令人心酸,令人无奈?
我足足吸了三支烟,直到驾驶室内烟气缭绕,我才不得不打开车窗,透了透气。然而外面嗖嗖的凉风带着残酷的呼声,直往车里钻。
我没有拒绝这种冰冷的问候,任由一种刺骨的冰冷,冲刷着我无奈的心灵。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由母果真开着一辆红色别克驶了出来,很显然,她没有看见我,而是驾驶着别克车径直驶上了行车道,朝南而去。
望着那辆扬长而去的别克车,我禁不住地叹了一口气。
掐指一算,在我认识的国家重要首长和领导当中,他们的坐骑,都是德系车美系车甚至是日系车,为什么没有一个政府官员或者军队官员,还有他们的家属,配坐国产车呢?
这是一种怎样的现状,抑或是悲哀?
我突然记起了乔灵跟我谈及的那一番话,此时此刻,我竟然觉得是那么的深刻和触动。中国一直在极力地发展自主品牌,政府也一直不遗余力地支持自主品牌,然而这些支持,难道只是在平时的讲话中体现出来吗?试问一下,中国政府从上到下,再加上企事业单位,公家车当中有几辆是自主品牌的轿车?中国政府和企事业单位领导,又有哪位会配坐自主品牌的轿车?
实际上,是中国的轿车真的不如进口车吗?
我觉得不是。是中国上下已经形成了一种无形的观念,认为进口的就是好的,自己国家生产的,就是差的。中国有多少自己生产的商品,在国内卖不动,但是出口到外国后尽管价格要比在中国贵的多,但却是持续畅销?仍然是拿汽车举例子,中国几个自主品牌的轿车,比如说奇瑞,在国内的销量远远不如国外。中国自主品牌的生长,根本就没有良好的土壤!如果全中国的政府官员,有一半配坐国产车,那自主品牌的发展,将会迎来崭新的春天。但是实际上呢,我们的政府单位,甚至是军队当中,有几辆国产车?我们可以看到丰田本田和尼桑,我们可以看到奥迪大众和雪佛兰,几乎所有的进口车品牌,都能成为政府和军队的采购车,但是唯独中国的自主品牌轿车,却很难进入他们的考虑范围。
望着行车道上成群结队的外系车和进口车,国产车的身影简直是稀有的很。我不由得陷入了一阵阵思绪当中。
直到我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扰,我才意识到:自己过于失态了。
我甚至情不自禁地在自己脑袋上拍了一下,狠狠地自骂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竟然还有心思考虑国产车和进口车!!!疯了,简直是疯了。
然而确切地说,我的确是在某些方面受到了刺激,以至于每当看见轿车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在心里发一番牢骚。但是现在是发这种牢骚的时候吗?亲爱的人还没找到,甚至是没有任何音讯,我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考虑这些本不应该操心的事情?
我的心里有两种声音,疯狂地对骂了一会儿后,我启动了引擎,打开转向灯,径直驶上了行车道。
豁出去了!我要去一趟御权山,我要亲自去察个究竟!
深化了一下这个决定后,我不断地提速超车,径直朝御权山的方向驶去。
我知道,这是一条很难行通的路。
但是,为了弄清真相,我仍然要勇敢闯一闯。
御权山北门门口,我停下车子,北门的门卫哨兵警惕地迎了过来。
我从驾驶座上钻了出来,那哨兵见是我,不由得笑道:“是赵秘书啊,怎么有空回来看看?”
我道:“回来找个人。”
哨兵面露难色地道:“赵秘书要进山里?”
我叼上一支烟,道:“嗯。我去找一下----黄参谋。”
哨兵满脸歉意地道:“对不起啊赵秘书,警卫处现在查的很严,没有首长处的批准,就连局团的公车都不能进山。”
我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这样,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这段时间见过由秘书吗?”
哨兵愣了一下,恍然大悟般地道:“还别说,是有好一段时间没见过由秘书了。我正纳闷儿呢,以前她每天早上都有晨练的习惯,正好在我们门卫值班室前跑步过去,但是这些天,我们一直没见过。”
我不由得一惊。由此看来,由梦的确是已经不在首长处很久了。但是她究竟去了哪里?
我问哨兵:“有没有听说过,由秘书去了哪里?”
哨兵笑道:“赵秘书你就别哄我了行不行?特卫局谁不知道你和由秘书的关系?她现在在哪儿,你不比谁都清楚啊?”
我尴尬地笑了笑,倒是也没做解释。心里思量着应对之策,我再一次体会到了‘人走茶凉’的感觉。
脱下了军装,离开了御权山,再想进去,就难了。
但是我既然来了,就打算要把真相带回去。否则我又怎能安心?
心爱的人,像是突然之间在地球上蒸发了一样,她所留给我的线索,只是那一个只振了两声响铃的电话。
见我迟疑,哨兵又道:“赵秘书,要不您到门卫上坐坐,这个我们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我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打个电话,先。”
哨兵指着我的本田车再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买的车啊,呵,本田,好车!赵秘书发达了?”
我皱眉道:“好个屁!这车也不是我的,是借来的。”
哨兵愣 一下,倒是没再追问,而是很有礼貌地对我道:“对了赵秘书,麻烦你把车停远一点儿吧,你知道咱们的规定,外来车辆,必须要停在外围警戒线三米以外。”
我连忙点了点头,乖乖地把车停在警戒线以外。毕竟,我也当过哨兵,知道他们的难处。因此,我不会为难他们。
退到警戒线外,哨兵客套了几句,又进了大门,立于岗台之上。
我拨通了C首长处黄参谋的电话,那边传来了黄参谋熟悉的声音:呵,赵秘书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笑道:太阳从西边落山了。黄参谋,拜托你一件事情行不行?
黄参谋追问:什么事,说吧。凭咱俩的关系,上刀山也好,下火海也好,随便指示。
我道:没那么严重!黄参谋,其实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帮不帮?
黄参谋连声道:你不说我怎么帮呢?说吧。到底什么事?
我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若有所思地一字一句道:给门卫上打个电话,放我进山。
黄参谋愣住了:什么,你现在来御权山了?
我道:对。我现在就在北门外面。
黄参谋咂摸了一下嘴巴,声音顿时没有了底气:这个,这个------这样吧,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马上就过去。
我道:这点儿事你还用过来吗?一句话就搞定。你放心,我不是恐怖分子,也没有什么政治目的,我就是想进去办一点儿私事,对你们的警卫工作,没有半点儿影响。
但黄参谋仍然道:我出去再说吧,你在大门口等我。我这就到。
从黄参谋的语气当中,我能推测的出来:他似乎是很难做这个主。
三分钟的工夫,黄参谋果真匆匆赶到。
一见面,黄参谋就给了我一个深深的拥抱,连声道:“赵秘书啊赵秘书,好久没见面了,都。”
我苦笑道:“别叫我赵秘书了,我早就不是什么赵秘书了,叫我赵龙就行了。”
黄参谋笑道:“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永远是我们心中的赵秘书。”
我皱眉道:“活在你们心中?怎么,我是死人啊?”
黄参谋道:“口误口误。我的意思就是大家都很怀念你,甚至连C首长都天天念叨你呢。”
我眼珠子滴溜一转,追问道:“什么,C首长问我了?”
黄参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吞吞吐吐地道:“哦,嗯,首长一周之前问过你。”
我道:“既然首长这么牵挂我,那你带我进去看看吧,跟首长天天在一起朝夕相处,离开了以后还怪想念的。”
黄参谋伸手点划着我道:“赵秘书,你也是从首长处呆过的,你知道,首长处不能随便往里带人。”
我偏偏抓了一下黄参谋的小辫子,笑骂道:“别给我扯这个淡。去年的时候,你们老家的市委书记来京开会,你不是也带着他到山里转了一圈儿吗?那时候我是警卫秘书,我说你什么了吗?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
黄参谋略微迟疑了一下,道:“咱们找个地方聊,在这里影响不好。”说着就又拎着我去北门门卫值班室。我赶快顺势拉住他的胳膊,道:“还是到我车上说吧,值班室里那么多人,有些话说不出来。”
黄参谋倒也没反对,跟着我钻进了本田车里。进车后黄参谋连连赞叹起来:“行啊赵秘书,现在混的真不错,开着本田,日本货,牛叉的很嘛。”
我递给他一支烟,打开了半扇窗户,道:“黄参谋你别给我转移话题。刚才咱们说到了,你能带着市委书记进御权山转一圈儿,就不能批准我也进去跟大家伙儿叙叙旧?你小子也太没良心了,人走茶凉,上屋抽屉是吧?”
黄参谋不敢直视我的目光,连声叹道:“那性质不一样呢!”
我追问:“怎么个不一样法?官大儿的,对你今后转业有帮助的,你就巴结,我这种无名小辈,你就懒的搭理,是吧?”
黄参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瞧你说到哪里去了!要是搁去年,别说是带市委书记进山转一圈儿,就是带着老家的亲戚转一圈儿,也没多大问题。但是现在,这段时间特卫局出了几档子事儿,局里对这些事情管控的很严,由局长亲自签署了文件,严禁私自带人进山,就连局团机关的公车,想进御权山也得去局里开证明。赵秘书,我一点儿也不骗你,不信你问问门卫,有没有这回事儿。”
看黄参谋一脸的诚恳,我倒是也不怀疑此事的真实性。但我还是冲他追问道:“特卫局最近出了什么事了?”
黄参谋叹了一口气道:“这不,上次出了个警卫秘书电脑失窃事件,这次更厉害,F首长处的刘参谋,带了个局政治部的战友进来,结果带着那战友爬山照相,那个局政治部的,从山上摔下来,直接光荣牺牲了。”
我顿时愣了一下:“真的假的,没这么夸张吧?”
黄参谋道:“当然是真的!那局机关的仁兄,胖的跟猪八戒有一拼,肚子大的跟怀了十个月身孕似的。他们不像我们天天锻炼,整天养着不干活儿,身体素质差。据说当时刘参谋带他上山的时候,没爬几个台阶就大气喘喘了,刚刚爬到半山腰,那位机关的仁兄就直接上吐下泄,腿脚不听使唤了。一不留神儿,这不,竟然从山上倒滚了下来,脑袋撞到石头上,玩儿完了。当时政治部领导给刘秘书拍了桌子,你猜说什么?”
我追问:“说什么?”
黄参谋道:“政治部的领导说:刘秘书,你是不是神经病啊,带着政治部的人去爬山?他那身板儿能受得了吗?机关的干部是爬山的料儿吗?”
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是啊。现在机关的干部,个个养的白白胖胖的,一点儿兵味儿也没了,爬个山都能摔死,传出去不让人笑话?”
黄参谋道:“笑话什么?人家死的那位,还成了英雄了。”黄参谋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道:“人家摔死以后,特卫局还开展了向他学习的活动,宣传他是去御权山搞宣传教育,在采集材料的路上,当时正在给山上拍摄素材照片,由于太投入了,才不小心摔了下去,人家简直成了革命英烈了。但是其中的真相,谁不知道?都知道,也都说,但是能那样宣传吗?没办法,这就是化贬为褒,人死了,不能白死,得用他的死来教育和引导其他同志,要成为正面典型!”
虽然黄参谋口中的事情比较发人深思,但是我哪里有心思再听他说下去。于是待黄参谋说完,我冲他道:“行了行了,别说这个了,跑题儿了都。”
黄参谋冲我反问:“那说什么?难道赵秘书现在发财了,想跟我喝一壶?”
我伸出手指摁了一下黄参谋的额头,冲他骂道:“想的美。要喝也可以,我今天晚上就可以带你去五星级酒店,吃饭唱歌什么都没问题!”
黄参谋笑道:“呵,牛了!口气这么大!我可没那么腐败。”
我用嘴里的烟头,再引燃了一支香烟,使劲儿抽两口巩固了一下,用一种犀利的眼神望着黄参谋,道:“既然你不敢带我进山,那这样吧,我问你一些事情,你老实回答,怎么样?”
黄参谋愣了一下,追问道:“什么事情?不会是让我泄密吧?”
我道:“当然不会。”
我想问黄参谋的事情,当然是关于由梦的。
我这次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来,如果不弄清真相,我又怎能安心回去?
因此我直接冲黄参谋问道:“你老实告诉我,由梦是不是很早之前,就离开了首长处?”
黄参谋顿时一愣,指画着我道:“赵秘书,我就说嘛,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不放心由梦一个人在首长处工作?”
我皱眉道:“别把话题给我绕开。今天,你必须要跟我说清楚,由梦哪儿去了,她现在究竟在哪儿?”我的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因为事前我曾打电话问过黄参谋,他支支吾吾一味儿地掩饰着,让我有些心里不悦。
黄参谋仍然坚持原来的回答,拍着我的肩膀道:“由梦一直在首长处呆的好好的。今天她去-----去局里开会了。”
我道:“别骗我。黄参谋,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朋友,至少我们曾经是不错的战友,在一起共事这么久,你不应该骗我。”
黄参谋面露难色地道:“我没骗你。由梦真的去开会了,不信你可以问由局长。”
我道:“我刚从由局长家里出来!我总觉得,所有人都在骗我,由梦就像是在世界上蒸发了一样,打电话也打不通,联系不上。我都怀疑她是不是被恐怖分子绑架了?”
黄参谋拍着我的肩膀道:“老兄看你想哪儿去了,还被恐怖分子绑架了!瞎想什么。”
我直接将他一军:“那你现在帮我联系一下她,怎么样。这个忙,黄参谋应该能帮上吧?”
黄参谋面露难色地道:“你们俩什么关系,我和由梦只是同事关系,你们俩是恋人关系,我可不趟这浑水。”他倒是巧妙地绕开了这个话题。
我有些生气地道:“黄参谋,现在由梦的事情,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你觉得还这样隐瞒我,有必要吗?由局长也是,他可真有本事,串通了这么多人瞒着我。但是纸总是包不住火的,就连北门儿的门卫哨兵,都告诉我说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由梦了。也就是说,由梦现在根本不在首长处工作,她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而且,她的手机都打不通,联系不上她。”
黄参谋也许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但是却又不能私自将真相透露给我。于是他又巧妙地将难题抛到了由局长身上:“好了好了,既然你这么怀疑,那你干脆直接去找由局长算了,我这里没什么可说的!”
我试探地问道:“你就不能透露一点儿真实情况。”
黄参谋使劲儿吸了一口烟,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我正要再继续追问,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打开一瞧,这次竟然是由局长的!
我真有一种去找由局长的冲动了!
不揭开事情的真相,我赵龙誓不罢休!
这样想着,我果断地按了‘接听’键,那边传来了由局长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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