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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兄弟和睦挽大局


  再一次入宫,宁璞玉心里有点忐忑。且因为从车上摔下来的缘故,衣袖和裙摆上都是血,看上去也着实狼狈不堪。

  苍穹殿外,冷衍已经等候多时。

  看着轿子落下,他连忙迎了过去。“璞玉,你没事吧?”

  “爷,妾身很好。”宁璞玉笑着撩开车帘,却掩饰不了身上的伤。

  竹节就更别说了,伤在那么明显的地方,想要遮掩怕也是不能的。

  看着两个人这样狼狈的走进来,冷衍的心都提到嗓眼了。“出什么事情了?”

  “在回府的路上遇险。”宁璞玉并没有说遇刺,是不想让冷衍太着急。

  “回府的路上?”冷衍疑惑的看着她。当然,不用她说,也知道她是入宫来求见太后了。“你呀,就是不肯让我省心的。”

  “妾身有错,还请爷恕罪。”宁璞玉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算了。”冷衍哪里舍得生气,更多的是心疼她。“父皇传召,不知所为何事,小心应对。”

  “是。”宁璞玉和冷衍说话的功夫,冷决从后面的马车上走了下来。

  看见他的时候,冷衍微有愕然:“三皇弟竟然也入城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的事情?”

  冷决走上前来拱手道:“许久不见二皇兄,风采依旧啊。”

  两人互睨一眼,均没有说什么。

  一行人匆匆的进了殿。

  皇帝一脸的沉寂,似是在看手里的折子,但目光却并没有真的落在那折子上面,反倒是不知在想什么。

  还是首领太监在几人请过两次安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皇上,皇上?”

  “嗯?”皇帝收回了心神,扫了一眼身边的内侍,这才回过神来。“哦,平身吧。”

  “谢父皇。”两位殿下异口同声。

  宁璞玉只是跟着起身,并没做声。

  总觉得这样的地方,不问她什么,她不该开口会比较好。

  “二皇子妃这衣裳……”皇帝一眼就瞧见了不同之处,不禁皱眉:“似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宁璞玉往前走了一步,又是行礼:“启禀皇上,妾身来寿凰宫请安,回府的途中马缰忽断,马匹逃散,失控的马车撞在了长街的路牙边侧翻,幸得近婢竹节保护,妾身才侥幸逃过一劫。然而刚刚从破散的马车里逃出来,竟又遭黑衣人截杀。幸蒙三殿下及时路过所救。”

  这番话,听得冷衍心惊肉跳。

  要不是因为冷决出现的及时,也许就见不到璞玉了。

  “父皇,长街之上行凶,贼人也未免太过猖狂,还请父皇彻查此事,还璞玉一个公道。”冷衍行礼,沉眉道。

  “长街遇刺,的确听起来匪夷所思。”皇帝皱眉又问宁璞玉:“二皇子妃觉得马匹忽然逃散,是否也是有人动了手脚?”

  “回皇上的话,妾身猜测是如此。但并未发觉马匹有什么异常。倒是那马车车轮被人动了手脚,车轮内灌铅,比平日沉了许多。下坡路时,根本就掌控不了下滑的车速。幸亏没有伤及无辜的路人。”

  听她这么说,皇帝微微虚目:“你倒是心善,自己尚且在劫难之中,却记挂别人的平安。”

  宁璞玉凝眉道:“妾身乃是皇家的媳妇,皇上您心怀天下,爱民如子,妾身深沐皇恩,理当以天恩为己任。”

  这话说的,叫皇上很是高兴。“得妻如此,是衍儿的福气。”

  “谢父皇赞赏。”冷衍长长的舒了口气。

  话说到这里,内侍禀告温睿颐连同薛尚书于殿外求见。

  “来的正是时候。”皇帝示意首领太监宣两人进殿。

  宁璞玉机灵的退到一样,让出了位置。

  温睿颐走进来的时候,目光沉稳,表情从容,脸上并没有异色。

  倒是薛尚书一脸的苦相,满面愁容。

  “微臣拜见皇上。”两人齐齐行了大礼。

  “卿家平身。”皇帝抬手,示意两人起身说话,继而又道:“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温睿颐恭敬的回话:“启禀皇上,微臣已经彻底验查了举报奏折上所有的内容,一共三十二条,条条件件都有据可依。鲁鑫也已俯首认罪。”

  “哦?”皇帝眉心蹙紧,显然不悦的样子:“三十二条,竟无一条虚假?”

  “是。”温睿颐心想,即便是假的又如何。鲁鑫已经是双脚都踩进棺材里的人了。难不成还会给他活命的机会?就算没有铁证,也有的是人要做成铁证。

  谁会给他活命的机会呢?

  皇帝的脸色,一分一分的沉下去:“这些年,朕器重鲁家,并不曾有半分亏待。然则,这便是他感念朕恩的忠心吗?”

  温睿颐连忙道:“皇上,鲁鑫冥顽不灵,虽然认罪,却并不肯书写悔罪状,且口口声声道,做下此等恶事,他有罪,却无悔。”

  “混账!”皇帝大掌一击,嘭的一声重响。

  惊得宁璞玉身子一颤。

  “皇上息怒。”殿上的人齐齐劝道。

  “皇上,您要当心龙体才是。”首领太监急忙劝道。

  “朕这样器重他,他竟然如此的冥顽不灵。那也便是没有什么恩情可讲了。”皇帝沉了口气,道:“他虽然不仁,但朕乃是天子,念在他以往的功绩,便赐他一条全尸,也给那些为国捐躯的鲁家兵士一点颜面。”

  “皇上仁德。”殿上又响起了同样的声音。

  然而宁璞玉急的心突突的跳个没完,很害怕皇上会下旨诛连鲁家其余的人。

  毕竟鲁营她是知道的,那是个耿直的人,未必就不能为皇上效力。

  还有茵茹宁璞玉心疼的厉害,茵茹根本就是无辜的,不该卷进鲁鑫做下的死牢里。

  皇帝思忖良久,道:“鲁鑫必死无疑,朕与他君臣恩情断绝。至于鲁家其余的人……你们有何看法?”

  薛尚书瞅准了时机,连忙道:“启禀皇上,微臣的大儿媳鲁茵茹,日前方才返回鲁府探望。现下正被拘押在鲁府之中。她虽然是鲁家的女儿,可出嫁从夫,已然是微臣薛府的人,还请皇上念及她一介女流,并无卷进朝廷政事之中,就法外施恩,让微臣能接她回薛府,一家团聚吧。”

  这席话,宁璞玉听了不免动容。

  其实为难之时,自保才是人之常情。鲁鑫乃是重罪,说不定就会牵连到谁。可薛尚书还是一力请奏,希望皇上能对茵茹开恩,光是这一份情,就足以叫人感动。

  她在想茵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心里很暖?

  “启禀皇上。”温睿颐并不赞同此举,脸色冷清了许多:“鲁鑫之女鲁无双,曾经在二皇子府犯下作死之罪,令二皇子庶妃失去了男胎……亦间接害死先皇子妃宁璞珍。女子何以有这么多恶毒的心思,足可见是鲁鑫唆摆,实际上,他也承认了这条罪状。所以,微臣觉得,鲁双虞也同样会被鲁鑫调教成这个样子,微臣以为,她首先是鲁家的女儿,随后才是薛家的媳妇。还请皇上三思。”

  “既然出嫁,便不再是鲁府的人。焉能将父亲的罪责,怪咎到薛家媳妇身上?”薛尚书相当的不满,当时就反驳了温睿颐的话。

  冷决连忙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儿臣也有些看法。不知能否禀明。”

  “你且说吧。”皇帝微微垂目,似是愿意听的样子。

  “自古以来,人们常说一句话,父债子偿,儿臣以为,这句话并非没有道理。尤其用在鲁家身上,更显得管用。但问题是,怎么个偿还才是值得深思的问题。好比西南战事的时候,鲁鑫一人先行回宫,将鲁营丢下。在不明是非曲直之时,鲁营险些丧命,被当做囚犯羁押回宫。然而,实际上鲁营一心为朝廷效力,并未做过一件错事,因为鲁鑫心术不正,而要鲁营甚至鲁茵茹承担罪责,这未免……太不近情理。再有,儿臣得闻当日揭穿鲁双虞罪责的并非是别人,而正是鲁营。倘若果真如此,便是这鲁营心中尚有正义。儿臣以为,是否能赦免其死罪,让他戴罪立功,替其父承担恶果,总比一刀下去,了断了一个可担当功臣却被父亲连累的少将军要好。须知道,朝廷培养这样一个少将军,所花费的心力财力,着实不少。还请父皇三思。”

  皇帝沉首听着,半晌没有做声。

  “微臣并非不赞同三殿下所言。”温睿颐要指责自己的女婿,也不容易。可他想不明白,这么好的时候,不直截了当的将鲁氏置于死地,反而替他的后人求情,三殿下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鲁营即便心里有正义,可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只怕他不会分轻重,岂不是白白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厚爱。”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冷决与温睿颐对视一眼,固执己见。“父皇,儿臣以为,可以先将鲁营送去边远之地,慢慢的磨练磨砺,他是怀有忠君爱国之心,亦或者别的什么,到时都能一览无余。只是若不给他机会便……儿臣只怕朝廷会折损一员猛将,追悔莫及。”

  温睿颐闹不清楚这三殿下是怎么回事,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否则与三殿下一旦不睦,只怕温家也要跟在宁家、鲁家之后遭殃。

  “也的确有几分道理。”皇帝沉思片刻:“那么冷衍,你以为呢?”

  冷衍目光温和,眉心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寒意:“父皇,儿臣同意冷决的观点。要杀一个人太容易了,可朝廷需要的是难得栽培的人才。儿臣与鲁营曾于西南并肩作战,他的本事儿臣心中有数。鲁鑫之过,即便是没有这个儿子,没有女儿,也照样会犯。既然是他一个人的罪责,何必叫旁人陪同承担。”

  “是啊。”皇帝微微颔首:“若此,此事便也好了解了。”

  其实西南战事之后,朝廷也颇有些动荡。加之周围诸国虎视眈眈,朝廷之上皇子争位,都令皇帝疲倦。鲁家的事情,明显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急在这一时。

  “朕决计,就按你们说的办。允准鲁营前往偏远之地,戴罪立功。鲁府抄家,所有财务充公。另外,昔日与鲁家过从甚密之人,倘若执迷不悟,便可陪着鲁鑫一同上路。但若迷途知返,朕愿意饶恕此次,以示宽容。”

  “皇上英明。”

  宁璞玉听着这一句,心里好受多了。也许,茵茹这回有救了。

  “皇上,那微臣的大儿媳……”薛尚书满脸惶恐的问。

  “鲁营朕都能赦免,何况是个女子。”皇帝喟叹一声:“罢了,你便接她回薛府,一家团聚吧!”

  “多谢皇上开恩。”薛尚书动容不已。

  宁璞玉也是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就像是阳光点亮了全世界。

  “鲁家的事情,就交由温卿与薛卿着手去办。”皇帝皱了皱眉:“你们这便去吧。”

  “微臣遵旨。”两人互睨一眼,都知道皇帝是不放心彼此,才会让另外一个跟着去。

  不过也无妨,正所谓瓜田李下,多这么个意见不合的陪着办好抄家的事情,也能免去不少的麻烦。

  “决儿,你因何回皇城,似是还未知会朕。”皇帝话锋一转,便落在了冷决身上。

  冷决连忙回禀:“儿臣在西南,忽得急奏,说是鲁家出事,危及朝廷。儿臣一时心慌,顾不得上奏向父皇禀明,就亲自领着人回来。毕竟鲁家手握兵权,儿臣是怕他起了图谋不轨之心。明知道此举有欠妥当,但还请父皇恕罪。”

  “父皇。”冷衍拱手道:“三皇弟虽然未得传召就擅自回宫不妥,可到底是出自忠孝之心。且一回皇城,便救了璞玉,实在是万幸之事。还请父皇饶恕三皇弟不当之举,法外开恩。”

  宁璞玉也知道,就这么突然回皇城,且带着兵士,到底不是轻罪。心里不免又担忧起来。

  “朕令你戍守西南之地,便已是将西南交给了你。非召不得入宫,哪怕是有你的理由,但也着实是违拗圣意。”皇帝的语气很是威严。

  “儿臣之罪。”冷决连忙跪下:“请父皇责罚。”

  喟叹一声,皇帝又道:“但见你一片忠君爱父之心,又有你皇兄为你求情,朕倒也不想再追究了。你们兄弟和睦,便是朝廷的福气。不管将来如何,手足之间能善待彼此,便是朕最愿意看到的。”

  “多谢父皇。”冷决皱眉谢恩。

  “多谢父皇。”冷衍也松了一口气。

  “你们先行退下,朕有一事要问过二皇子妃。”皇帝摆一摆手,忽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

  宁璞玉显然是愣住了,好好的,皇上有什么要紧的话要问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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