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皇后的嘴角压不住
她忽的起身将沈知意拉着在八仙的圆凳上坐下,朝余芳嬷嬷比了个手势,余芳便捧着一个盒子过来,她将那盒子轻轻搁在桌案上,她喃喃自语道:“这里头的,原都是她们刚出生时备下的,只可惜,如今用不上了。”
沈知意瞧着老太太失落的神情,起身扶着她,她抱那盒子起身,那盒子里头是这些年她与两个孩子来往的信件,其实信件并不多,两个巴掌大的盒子,也只粗略的装了半匣子。
她领着沈知意出了门,外头备了一个大铜盆,铜盆里头生了火,她拿出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往里头丢,丢到最后那些东西烧干净了,她才恋恋不舍的将信拿出来,又细细的看了几眼。
余芳在一旁忍不住劝她,“您也别太伤心了,左右还有几位爷与孙辈儿的在,眼看承哥儿也要娶妻了,这二小姐与三小姐也要成亲了,这是喜事儿。”
老太太捏着手中的信,到底没舍得烧,她朝沈知意温声道:“好孩子,你受累了,回去歇着吧。”
“我今夜就在这儿陪着祖母歇息吧,回去的路太累了,天又冷,我怕得很。”她挽着老太太的手,在瞧见她眼底的无助与脆弱时,那些防备与质疑便彻底的抛到了脑后。
“你这孩子,都是当了官儿,做了指挥使的人了,怎的还要依着祖母。”她眼底的哀愁散了些,将盒子递给余芳嬷嬷,拉了沈知意的手进了屋。
屋子里头因着是临时住进来的,所以只做过简单的收拾,二来,国公府没钱了,官家赏的不能卖,能带走的就只有沈知意她母亲的嫁妆,以及一些零散的这些年府内自个儿的营生与俸禄了。
沈知意这一晚歇在老太太这儿,她侧身瞧着背过去的老太太,见她身子微微颤抖着,不由的靠得近了些,企图给她一些暖意。
沈贵妃薨了的消息传进宫的时候,皇帝正在批折子,一旁的皇后如今眼看着沈贵妃入狱了,所以对皇帝格外的殷勤,这会子拿了点心与吃食过来伺候着。
郑秉笔急匆匆的从外头进来,见了皇后也在,神色有些犹豫的将沈贵妃的事说了,皇后心头一跳,又有些欣喜,她按压勾上来的嘴角,直皱眉,“她到底也在宫里伺候官家这般久,眼下薨了,还是寻个好去处,将她妥善安葬了吧,官家觉得呢?”
皇帝猛的砸了手中的筷子,不悦的凝着皇后,“一个乱臣贼子!竟敢图谋朕的江山,如今朕要将她悬尸市野!让天下人都瞧瞧,这就是谋害朕的下场!你身为皇后,竟然为这样的人求情!来人,将皇后拖下去,禁足,无诏不得再出宫!”
皇后吓得一哆嗦跪了地,泪盈盈的道:“皇上恕罪, 臣妾也是一时口误了,这才说了些糊涂话。臣妾是无心的,臣妾只是觉得,沈贵妃谋逆是自作自受,可到底在宫里伺候一场,臣妾实在心太软了,臣妾害怕沈家到时候再行一样的事,故而忌惮了些。”
他听着那番话,眯了眯眼,“哦?你忌惮什么?”
皇后看了眼左右,抬头泪盈盈的道:“臣妾听闻,那位沈大公子并非如传言一般难有子嗣,这二则,沈家一个沈知意,当年究竟如何,咱们是知道的,可如今一转眼她便拿下了边境,国公府里的孩子也不少,一个个的颇有几分才能,他们若当真联合沈贵妃,只怕那时谋逆……当真便成现实了。故而,臣妾害怕。”
皇帝沉了沉脸,“如今国公府自请削爵,折子摆到了朕的跟前,一个老三成不了什么气侯,有何可怕!”
“皇上有所不知,眼下沈大将军虽交了兵权,可是臣妾听闻军中的人都在讨论他,他的声望极高,可以说是一呼百应,甚至还有人称那是沈家军,称只听令沈家人,而不看官家旨……”她拿出帕子擦着泪。
皇帝一把将她拽到跟前,眸光凛冽,眼中寒意惊人,“竟有这样的传言,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朕。”
“臣妾……臣妾也是才知道不久,官家恕罪,臣妾若早知道是这般。断……断不敢瞒。只是如今的沈家,咱们不得不防啊!那沈知意一人便有收复边境之功,那么腿脚恢复了的沈柏承呢?他可是三元及第,才冠天都,还有那个沈渡舟,先前是个纨绔,怎的从了趟军,转性子,定然是他们藏拙的缘故啊。”
这一番话,倒是给了皇帝一个警醒,他缓缓的松了手,“你这话,倒也不无道理,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皇后正欲说话,瞧见他目光中的不悦,忙跪在地上低声道:“臣妾不过一介深宫妇人,知晓的也不过是后宅之事,这朝堂的事儿,臣妾实在不会处理,只是沈家这件事,臣妾实在害怕。”
她装得一脸无辜,将自己摘了出去,皇帝也没心思同她计较,“你还知道些什么?不如一并说来听听。”
皇后悄看了他一眼,“臣妾心中只有官家一人,事事要倚仗官家,怎会有不臣之心,沈家如今到了这般田地,只怕难免会心生怨怼,臣妾旁的事儿瞧不明白,但如今我儿要娶澜清做太子侧妃一事,臣妾想请官家收回成命。”
毕竟一个沈贵妃在宫里疯疯癫癫的,将宫里的水搅得乱了,再派一个沈澜清来,万一沈澜清同她那个姑母一样,也有不臣之心,那以后她的儿子可怎么办!日防夜防,最难防的可就是枕边人了!
“行了,太子的事朕自有主张,不过是一个侧妃,有什么可担忧的!你下去吧,朕还有折子要批复。”皇帝拂了拂衣袖,皇后如释重负的行了礼,给他添了盏茶,“入了秋,夜里凉了,官家要当心身子,滋补的汤药每日都要记得。”
皇帝的脸色缓和了些,朝她沉声道:“如今太子监国,一样未曾歇息,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要多去照拂他。”
“是,臣妾明白,臣妾这就去。”皇后面上一喜,转身匆匆出了殿。
皇帝提起笔,在折子上写了几个字,觉得烦燥,便将笔又扔了回去,他起身在屋子里踱步,心中隐隐不安,“三皇子如今在牢中如何了?”
郑秉笔恭敬的守在一旁,“三殿下得知贵妃娘娘薨了,哭得厉害,跪在牢里一直没起身,送去的吃食他也没动。”
皇帝眯了眯眼,郑秉笔又道:“奴婢私下里差人 送去的饭菜,她并没有动,后来是有沈家二房的那位大娘子去,送了些吃食,她才吃了,后来没多久便听人说她薨了,临去时,娘娘还写了一封罪已诏。”
皇后不在了,郑秉笔才将东西拿出来,呈到皇帝跟前,皇帝凝着那以指尖染血为笔写出来的东西,神色复杂的叹道:“朕依稀记得,沈贵妃刚进宫的时候,像个江湖女侠士一般,见个宫人受欺负都要去讨个公道,那时候的她多明艳动人,如何在宫中二十余年,竟成了这个样子。”宫中金尊玉贵的,她本不该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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