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伴君如虎

慕纪明有些懵，“不是？你连那些人你也敢骗？人家可是亡命之徒。”他想到沈知意先前那审案子时凶残的模样，心有几分余悸，先前对她耍嘴皮子的那些心思散了大半。

先前在边境的时候那是边境的事儿了，但如今在天都又有不通，先前打仗的时候是为家国，但如今审起案子来了，  才真正的显示出了一个人凶狠的手段。

他心中倒是颇为喜欢，只是如今他身在天都，许多时候不得不装雷弱。

沈知意挑眉望向他，“慕世子如今若是想告状，大可去告了。”她得抽空将那些人的底细查清楚。但眼下太子与三殿下本就不和，这案子夹在这儿，一人要个公道，一人摆明了就是要将对方的尾巴揪出来，沈知意如今处于观望状态。

人不在朝中，便不必去在意这些，若是平民百姓，那么谁做这个皇帝都无所谓，但如今她是京卫营指挥使，官家将她安排到那个位置，  估摸着也是想以她来试一试这朝中如今的风水！

慕纪明听了她那话，顿时就走不动道儿了，似才想起来般一手勾在副指挥使的肩上，“快，快扶本世子去皇伯父那儿，她敢对本世子用刑，本世子要让她当不成这指挥使！”

副指挥使碍于沈知意如今的武功与战绩，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她，“世子恕罪，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世子不如另择高明？”他松了手朝一旁的京卫抬了抬手，那京卫心里发毛，他们不想接这个摊子，他更不想接啊。

慕纪明一把将那京卫拽住，痛哭流涕的便去了皇帝议政的大殿，也不顾殿中有人，哭哭啼啼的跪了，“皇伯父，你可要为侄儿做主，沈知意那个毒妇……”

皇帝轻咳了两声，他这才意识到大殿中还有不少人似的，委屈道：“正好诸位大人都在，今日可要替我做了这个  主儿！”

众人面面相觑，笑道：“不知那位沈大人做了什么事，竟然让世子受此委屈。”

“我不过就是迟了这么点时辰，她就差人打了我的板子，审案子的时候，将人扒皮抽骨，让我在那儿瞧着，皇伯父，  我夜里眼睛都不敢闭了，我怕得很，这样的毒妇怎么能去当指挥使。”慕纪明抹了一把脸，哭哭啼啼没个正形。

官家在一旁看着问道：“迟了点时辰，是几个时辰？”

“也……也就三四个时辰嘛，又不是很多，平日里侄儿若是有个三痛两灾的，便是不去也是正常的。哪里就得天天去。”他缩了缩脖子，瞧见大臣们眼中复杂的目光，心中暗爽。

三四个时辰，众大臣心里其实有数，他平日里是点卯都不去的，三四个时辰都说得委婉。

有的大臣见状又问了一句，“既是沈大人头一天当值，想必是依法执杖。”

“她依的什么法，我皇伯父才是法！皇伯父您可要替侄儿做主啊。罢了她的官儿！”慕纪明说的是赌气的话，官家却笑了，“依朕看，你这些年跋扈得很，有个上司能治你，朕瞧着甚好。”

慕纪明见皇帝总是帮着沈知意，心下有些急了，“皇伯父，我才是您的侄儿，怎能帮着她。”

众大臣见状在一旁劝道：“慕世子，如今沈大人立功在先，眼下又在查案，世子多担待些。”北境王如今还在那儿奋战，眼下就算慕纪明杀了人，  他们也只能陪着个笑脸。

“行了，沈爱卿如今为国有功，你既在她的手里，自当向她好生学一学，将来也好为皇伯父与你父亲分忧，去歇一歇吧，明日可要早些去当值，否则沈爱卿若是执坳起来，只怕朕也拦不住。”这话说的，摆明了就是给沈知意放权了，  但是能放到什么程度，尚未可知。

首辅与宋槐安对视了一眼，站在侧边的沈柏承垂眸不语，心下却生出几分警惕来。官家如此纵着国公府，不是一桩好事儿，这话沈知意早与他讲过，原以为天家谨慎，能宠到什么地步？如今却是见识到了。

慕纪明见在这儿没讨到个什么好，委屈得要命，官家叹了叹气，轻声哄道：“你是朕的皇侄儿，朕怎会不疼你？但如今你也该懂些事，该长大了，你父亲如今在边境与匈奴交战，战况紧急，你若能够助你父王一二，朕也能宽心些。”

慕纪明怔了怔，眼眶泛红，“北境战事如何了？我父王传信来说母妃身体不好。”

“你是个孝顺的，但北境一事眼下尚无碍，过些日子便有使团前来议和，你也该快快长大了。别让你父王与朕忧心。去歇着吧。”他拍了拍慕纪明的脑袋，满眼慈爱。

慕纪明抹了一把眼睛，朝他行了礼，“  侄儿明白了。”

“去吧。”皇帝拍了拍他的肩，眼中含了几分笑，将慕纪明打发走了，他这才摸着手中的珠子，视线落在沈柏承身上，“沈爱卿，此事，你怎么看？”

沈柏承没料到这样的问题会问到自己的身上，当即艰难的跪在大殿上，“皇上恕罪，舍妹年幼，行事刚直……”

“朕的指挥使理当如她这般刚正不阿！沈家不愧是朕股肱之臣，朕心甚慰。”皇帝笑得开怀，跪在地上的沈柏承心里复杂，如今他才体验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所幸妹妹如今平安无事。

众大臣见状如今也只能跟着附和，纷纷称赞，沈二小姐着实不错。

慕纪明出了殿，听着身后的称赞，抬手理了理身上的衣袍，气呼呼的走了，一旁的太监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转身便欢欢喜喜的去禀了。

皇帝挥退了大殿中的大臣，独自坐在暗沉的龙椅上，殿中的灯随着黄氏一点点的被点燃，他摩擦着手中的珠子，忽的捂了嘴咳了几声，朝郑秉笔叹道：“自古以来，女子当政并非没有过，但是要像沈知意这样官拜二品三品的却是屈  指可数，如今她也算是在历史上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郑秉笔听着官家那话，不由笑道：“是了，如沈大人这般的，倒真是头一回见，幸好是生在咱们大安。”

“咳咳，慕纪明这孩子，如今养成这般模样，你差人盯着他，别让他再挑出祸事来，北境王那边暂且先压着，那些混帐东西胆敢来要挟朕！便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郑秉笔见他激动之下咳嗽的厉害，忙掏出帕子递过来，他接过帕子咳了几声，低头一看帕子上头竟然沾带着斑驳的血迹，看得他心中猛的一震，“去，将盛大夫唤来。”

郑秉笔吓得不轻，正欲去唤人，却见盛七叔已经进来了，他看了眼帕子，笑了：“恭喜官家，咳出了淤积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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