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克扣体已钱

天都的鬼市只在子时三更开市，开市的时候，什么样的宝贝在这儿都能掏着，这鬼市开在最腌臜脏乱的西边，敢去鬼市的人却依旧络绎不绝。

沈知意今儿出门带了金甲，金甲对这鬼市很熟悉，她那些兵器暗器一类的工具，多半都是在这鬼市上找的，如今领着沈知意进来时，沉默寡言的金甲话多了起来，似是在介绍家乡似的。

“小……公子，鬼市里每个月的月圆之日会有拍卖，咱们要找的东西，就在拍卖会上，奴婢已经查清楚了。公子，你看那边，那边是打铁的铺子，但与外头的打铁不同，这儿的兵器是有年头的，还有些据说是以尸首淬炼出来的，削铁如泥，那一处是各类毒人的东西……”

这一路走过去，金甲挨个介绍了个遍，沈知意有些错愕，“我竟不知，你对鬼市这般熟悉！”

金甲垂眸，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小姐自个的身份，“奴婢夜里睡不着，就喜欢来这儿逛一逛，这儿稀奇古怪的东西多，可比外头旁的东西有趣多了，若运气好，还能得些好的。”

“这黑市倒是不错，若能与边境互市，想必国库也不至于固步自封，空虚至此。”她摸着下巴，打量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市集，这儿来来往往的人形形色色，若要赚大钱，这儿或许是个好地方。

“公子，拍卖快开始了。”金甲领着沈知意朝一处名唤珍宝斋的府邸走去，府邸外头用绳子栓了几头恶狼，龇牙咧嘴，满脸凶像，若胆子小些的，这会子已经吓得往回走了。

金甲递了帖子，小声解释道：“若要进珍宝斋，得交一笔定钱。”

“嗯，从你的体已钱里扣，届时主子发财了，双倍还给你。”沈知意拂衣往里走，身后的金甲顿时垮了脸，小姐如今怎么回事？连她一个小丫鬟的体已钱都算计，她要不要从山鬼的钱庄子里再掏些出来？

沈知意大步往前走，并不懂身旁小丫鬟九转回肠的小心思。

这珍宝斋里头是一处极其雅致的院子，那些平日里如珍似宝的山石挂画，在这儿就像廉价的东西一般随意的挂着，夜明珠扔在池子里头，与那龙鱼争相呼应，昂贵的兰兰随意的摆在假山石处，那白玉骨瓷的薄盅用来盛了鱼食……

饶是沈知意也不由看傻眼了，珍宝斋……怪不得要叫珍宝斋，只怕官家库房里的宝贝还没有一个珍宝斋的来得多。

进这珍宝斋里的人并不算多，但沈知意一路被带着上了小舟，去了湖心岛时才发现，岛上的人着实不少。

在湖心岛的右端设了一处空地，空地上置有台子，有人正拿了一枚玉玺搁在铺了红绒布的拍卖桌前，“此物，乃是前朝至宝，圣仁皇后娘娘手中那方玉玺！流传近三百年不知所向，起拍价，八十八万两。“

金甲顿时震惊不已，两人挑了个略偏些的位置坐下，“公子！那可圣仁皇后娘娘的东西！那可是圣仁皇后娘娘啊。”

沈知意凝着那巴掌大的印玺，印玺的上头雕了只栩栩如生的凤，那凤正在涅槃，“不过是个赝品罢了。”

“啊？”金甲错愕的望向沈知意，沈知意的心思只在那只玉蟾蜍的身上，对这些东西并不怎么在意。

“倒也不算是赝品，当年大周朝那位摄政长公主领兵出征，一次征战中弄丢了圣印，凯旋时官家重新命人刻了一个，就是眼前这一个。这玉玺瞧着与原先的相差无几，但玉的材质却并不相同。”

金甲细看了眼那方玉玺，“这个更好些？”

“原先的那一方，无论是品相还是做工，都是无可挑剔的。”眼前这一方玉玺，可惜了。

那玉玺有很多人出价，原本的八十八万两，一转眼就成了两千万两，沈知意捏着茶盏吹了吹，茶盏中顿时泛起了涟漪，幽兰般的香气钻入鼻中，闻着十分舒适，沈知意不免多喝了两口。

那枚玉玺最终以三千万两的价格成交了，金甲惊呆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公子，你怎么知道……”

沈知意垂眸轻点着盖碗，“当年我与……当年去过大周，无意间听人提起过这些旧事。”

金甲只觉得奇怪，她家主子，什么时候去过大周，她怎么不知道？

那拍卖台上开始拍卖玉蟾蜍，那是一只通体玉色的蟾蜍，蟾蜍困在冰上，上头罩了个金丝楠木的笼子，这是入药上好的东西，一开口就喊到了三万两，沈知意望向金甲，金甲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好一会儿才宝贝似的递了上去。

“小姐，奴婢可就只剩了这么点了。”这些银子可是她攒了十来年的，如今一个时辰不到，她家小姐就给霍霍光。

“这里有多少。”沈知意稍捏了捏，是银票，她数得清疾射而来的箭，却数不出来这儿有多少银票。

金甲小心翼翼的比划了个一，沈知意拧眉，“一万两？这么少？平日里赏给你的东西，  你难不成都送人了？”

“奴婢都拿去当了，一共当了十一万八千两，方才进来花了五百两了。”如今那玉蟾蜍的价格已经喊到了九万两，沈知意心都要扎碎了，忙报了十万两。

众人见状纷纷噤了声，这东西是可以救人性命不假，可这年头，谁的性命能值了十万两去？

当那木锤敲了三回，这东西便这么定了下来，沈知意起身与金甲准备去交银钱，她一回头却瞧见那拍卖台上新拿了个东西来，是一对金饰的小镯子，镯子上雕刻着工艺繁琐的凤穿牡丹样式，镯子上还坠了两个小铃铛，分明那东西静静的摆在那里，她有一瞬间，却好似听见了那一对金铃铛在响。

有人在她的耳旁说，这两个叮叮当当的，是凤凰下的蛋吗？

沈知意猛的捂着脑袋，只觉得疼的有些难受，金甲吓得不轻，忙将人扶住，“公子！你怎么了！”

“嘶，可能是这几日没休息好，头疼的厉害。”沈知意晃了晃脑袋，那股痛感又如潮水般消失了个干净。

那人见沈知意举了牌子，一锤定音，“这位公子出价一万两！一万两成交！”

金甲：“……”她望向自家小姐，肉疼，也不知是个什么金坨坨，值一万两银子！！这年头就是论金饰品，那小孩戴的玩意儿，撑死了也就是个千八百两的！

“这是玉蟾蜍与相思铃，公子请验收。”这珍宝斋的人恭敬的领着二人去了一处雅院，雅院的小厅里头搁了那么两件宝贝，沈知意凝着那镯子，鬼使神差的拿起来细看了看。

那人见金甲欲言双止，生怕她反悔似的，朗声道：”拍卖行的规矩，东西一经拍卖，一概不退。”

“有劳。”沈知意顺手将那镯子塞进衣袖里，拿了玉蟾蜍急匆匆回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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