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统帅部再度询问，陈实和罗英阳奉阴违
几分钟后，孙参谋再次匆匆跑来，脸上带着难掩的复杂神情，声音中更是夹杂着惊讶和不可思议：
“司令，刚刚收到前线回电，67师现在的指挥官，确实就是陈望！”
而听到这个名字，司令部里，刚刚被罗英的分析引起了十二分注意的参谋们，一个个都突然静了下来。
不仅如此，随着罗英的笑容消失，原本还洋溢着喜悦和激动气氛的司令部，空气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罗英愤怒的质问：
“你说什么？是陈望？”
“是的，司令，回电上明确写着指挥官是陈望，还说了是领兵护送记者团的那个陈望！”孙参谋确认道。
“荒唐，这狗日的，居然敢谎报军情！”
罗英猛地站起来，眼神似乎能杀人，狂怒道：
“这个混蛋，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怎么可能指挥得了这种战斗？
他会开枪吗，就敢说自己歼灭了鬼子的一个中队，他知道一个中队的鬼子，需要一个团才能顺利围歼吗？
这个狗日的，平日里不学无术，现在连谎报军情都不会，简直是把咱们中央军的脸，都丢完了！都丢完了啊！”
“是啊，司令，怎么会是陈望呢？”
在场的另外一个参谋也忍不住开口道：
“而且，一群溃兵，没有任何增援，全歼了鬼子一个中队，这也不符合常理啊！”
“陈望一个纨绔子弟，其他人怎么可能听他的指挥？”另一个参谋也表示怀疑。
指挥部内的参谋们，一时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陈望的背景和德性，从来不会有人把陈望和一个出色的军官联系在一起。
这完全不符合常识！
“再发一份电报，再确认一次！问清楚他们的指挥官是不是陈望，另外，一定要问清楚他们是不是真的全歼了鬼子的一个中队！”
罗英大声命令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电报员连忙去发电，而罗英这次直接带着一群参谋，站在了电报机前。
他倒想看看，对面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他的面前谎报军情。
一时间，指挥部内的其他人也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罗英没有理会这些低声议论，他的心情已经从最初的兴奋变成了难以抑制的愤怒。
而就在他准备再说些什么时，新的电报终于到了。
“报告！前线再次确认，指挥官确实是陈望。
而且，他亲自下令进行了伏击战，在67师余部的配合下，成功歼灭了日军一个中队！”
电报员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言一出，嘉城司令部的指挥室内，再一次陷入了寂静，几乎没有人相信这个消息。
甚至，当他们听到陈望是指挥官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完了，完蛋了，67师仅存的师部，要完蛋了！
而不等罗英发怒，另外一个电报员又念起了新收到的军情。
“陈团长说战地记者团唯一的幸存者——宋晚晴小姐，现在也和他一起，正在师部。
他们手上有‘战地记者团’这段时间拍下的战场实况胶卷，还有外国记者的遗物，请求司令部派人接应。“
而听到战地记者团还有幸存者，并且手上有胶卷这个消息后，罗英也不由得收敛了情绪，甚至顾不上陈望谎报战功的事情了。
这可是统帅部多次强调，他们一定要保护好的“外交重器”。
在罗英的潜意识里，陈望这种只会吃喝嫖赌的废物，根本想不到扯这方面的谎，既然说有胶卷，那绝对就是真的有胶卷。
他可从来不是那种只会打仗的莽夫，对于政治上的事情，也很有见地，自然知道当前的局势，若是没有国际调停，淞沪绝对胜不了。
不过，他对所谓的国际调停，并不抱什么希望，只是统帅部的军令，他必须服从。
“想到这里，罗英立刻转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嘉定-杨泾河一带的各部队标示上，来回滑动，目光紧紧盯着陈望和67师残部所在的大致位置。
沉默了片刻后，他随即转身对边上站着的参谋们下令道：
“你们两个，去把最新的侦察报告拿过来，尤其是关于第十一师团动向的。”
两个参谋们得令，迅速行动，将一大叠厚实的电报纸，递到了罗英面前。
罗英拿起这些侦察报告，快速翻阅起来，目光渐渐变得深沉。
“日军第十一师团已经在嘉定外围布下重兵，我们如果贸然出兵接应，无异于自投罗网，他们不能继续北上嘉定了。”
而指挥部里的参谋们听了，纷纷担心道：
“可记者团和67师在一起，他们手上还有胶卷，若是不救的话，年老将军知道了……“
“而且，那可是陈家公子和宋家小姐……“
“老子没说不救，但绝对不能为了他们两个，明知道是死局，也要老子派兄弟们去送死，他们的命没那么金贵。
再说了，我们现在连鬼子在外围的火力布置，都还没搞清楚，是去接应，还是去送死啊？”
罗英说着，直接将手中的侦察报告摔到了桌上，沉思片刻后，目光变得更为坚定：
“立刻给我接陈司令的电话，我要亲自向陈司令请示。“
这烫手的山芋，罗英当然不会接。
反正，他也不想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和在一起。
而最重要的是，在罗英眼里，67师余部几乎不可能再撤回来了。
他不认为陈望有这个本事，能在这种绝境中，带着几百个残兵，闯出一条生路来。
毕竟，陈望这个团长是怎么来的，他一清二楚。
真的以为，每一个团长，都是胡琏那种军事奇才？
而且，为了几百个必死的残兵，牺牲掉成千上万将士，罗英不会干这种蠢事！
这就是战场啊，每天都死人，但任何的伤亡，都得为最终的战略目标服务。
所谓“慈不掌兵”，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了！
“那67师那边……“孙参谋难为道。
“告诉他们，如果想要活命，就不要想着强渡杨泾河，立刻往北面，去浏河，那里没有鬼子的主力。
杨泾河两岸，现在都被鬼子的空军盯上了，司令部这边，已经组织了几次偷渡，想要迂回袭击嘉定外围的鬼子，但都被日空军袭击了。
现在，南边的突出部，已经被日军第三师团的前锋控制，只有绕过鬼子在东面的控制区，往北到浏河一带，才是唯一的生路。
鬼子十一师团的主力，如今都在嘉定外围......“
“是！”孙参谋当即领命道。
而罗英刚刚下完命令，打给陈实的电话就接通了。
他一把接过电话，随即便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熟悉声音。
“老罗啊，听说记者团还有人活着？而且还保住了大撤退前，在战场前线拍下的照片？”
陈实的语气急促，显然非常关心这件事，特别是最后的结果。
“是的，司令。”
罗英心中暗骂了一句打电话的参谋多嘴，然后连忙回应道：
“前线的电报里说，记者团唯一的幸存者宋晚晴在67师残部中，她手里有记者团此前拍下的战场照片。”
他和陈实，其实也是有些嫌隙的。
而另一边，陈实听罢，声音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老罗啊，这件事你可不能马虎了，统帅部现在对此事十分重视。
他一个小时前还打电话过来问我，记者团的情况，要求咱们必须保住记者团。
你知道的，现在国联马上就要开会了，我们淞江战场，能不能得到国际社会的关注，甚至是国际介入调停，就看这些照片了！”
罗英听罢，当即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些照片的重要性，但他也清楚，接应67师残部，是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司令……”罗英顿了顿，无奈道：
“现在，鬼子第十一师团已经封锁了嘉定-杨泾河周边的所有通道，就算我现在调集部队前去接应，恐怕也只是以卵击石。
南面杨泾河两岸，现在都被日军战机盯住了，我尝试过几次派兵突围，但全都被日空军压制，部队伤亡惨重。
若是到了晚上，日军恐怕已经控制住河岸对面的大部分渡口了，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咱们也没法接应啊。”
“老罗，你要明白，记者团的照片关系重大。这些照片是咱们向国际社会展示抗日决心的证据。
统帅部对此事格外重视，刚刚那里的总参谋，还亲自打电话过来交代我，务必确保这些照片安全送回金陵城。”
陈实就好像没有听到罗卓英的话一样，又把自己刚刚强调的东西，重复了一遍。
罗英听了，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统帅部向来重视国际局势，尤其是在国际上树立抗日形象。
可是，现在的战局让他感到无比棘手。
“司令，我明白这些照片的重要性，可是当前形势你也清楚。现在，鬼子的第十一师团已在嘉定周边布下了天罗地网，想要接应他们，难如登天。”
但陈实沉默了一下，一开口还是刚刚的意思，但语气却变得严厉许多：
“罗司令，我理解你的顾虑。但这是统帅部总参的命令，你知道的，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罗英在电话这头皱紧眉头，显得有些焦虑。
他知道陈实的立场，也明白军令如山，但他更了解当前的战场环境。
第十一师团不仅装备精良，而且战术素养极高，是日军在淞江战场的王牌师团之一。
要突破这样的防线，无异于自杀。
而见罗英不说话了，陈实的声音更加低沉：
“罗司令，我知道现在的情况很艰难，但你要明白，这次的国联大会对我们至关重要。
国际调停能不能成功，能不能让国际社会对日寇的侵略行径形成更大的压力，全看这些照片了。
我们不能有半点闪失。如果失去了这些照片，咱们就更难在国际社会上争取同情和支持了。
无论多么困难，你都要想办法接应他们。这是统帅部的命令，你明白吗？”
罗英深知陈诚话中的含义，他叹了口气，随即又道：
“司令，若是要接应他们，恐怕只能让他们先绕到北面，去浏河。
但这需要穿过日军当前的控制区，风险极大。”
听到这话，陈实哪里还能不知道罗卓英什么意思，但他却也选择了沉默。
毕竟，战局如此，他又能怎么样呢？
而且，其实陈实和罗英一样，不看好国际调停，日本人野心勃勃，不会轻易退让。
但相比起罗英，陈实对于统帅部总参的命令，执行的决心更大，他远比对方更懂得巴结领导。
所以，陈望和所谓的记者团，对陈诚来说，同样是烫手的山芋。
如果他们能安全撤回来，带着战场上拍好的日军侵略证据，自然最好。
但问题就在于，这根本不可能！
片刻之后，陈实才接着道：
“老罗啊，我知道你的难处，你的担忧我理解，统帅部也理解。
但统帅部总参的命令，我们必须执行，希望你能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这不仅仅是为了眼前的战局，更是为了整个抗战的大局。
对了，多派些兵马到浏河接应的时候，再找几个外国记者，到现在拍一拍咱们的部队。”
而此话一出，罗英也当即明白了陈诚的意思。
看来陈实也不愿意在这些看似重要，但实际作用有限的所谓战场照片上，浪费将士的性命。
但统帅部那边，确实还是要交代的！
罗英此前下令孙参谋给陈望回复的那个撤退方案，其实和让67师听天由命，自谋生路，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一支溃兵，既然不可能冲破日军第十一师团的阻隔，回到后方，也不可能在日军战机的监视下，偷渡杨泾河，那怎么可能横行四五十里，安全穿过日军控制区，绕到北面？
不过，相比起前两条无数人试过的必死之路，第三条还是有点希望的。
毕竟，陈望此前也是想跟着王秉文沿着杨泾河撤退的，结果差点就被日军战机报销了！
换句话说，如此局势下，陈望和这几百号残兵，最终是死是活，能不能成功撤回来，确实只能看造化了！
陈实和罗英这两个司令员，对此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毕竟，除非他们真的都瞎了，看不出陈望其实是兵仙再世，天生的名将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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