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吃一辈子都愿意
梁云川当晚在定海新城要出席一个商务晚餐，他惯常的司机临时告假，说是吃坏了肚子，肠胃不舒服，怕耽误事儿。
郝群本来想替他重新安排驾驶员，但是梁云川说自己开车过去就行，反正路程也不远。
他下午工作比较繁忙，一直耽误到傍晚才出发，往沙岙码头方向开，一路上车流有些密集，他觉得空调冷，正腾出一只手调整空调示数，就听到前面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路已经堵住了。
等他按下车窗查看情况，才知道一辆无牌照的车开的太快，司机可能是个新手，竟然连撞了三辆车，似乎情况有些严重，不只是普通的追尾。
很快救护车和警车都赶到了现场，路上也挤满了人，都在围观议论，梁云川的车被堵在人流与车流之中，进退不得，只好在原地等着。
出了这样的突发情况，晚餐自然也来不及过去了，梁云川给定海那边的东道主打了电话，继续坐在车里等着事故被处理。
郝群是看到朋友圈里才知道出事的，她那个开素食餐厅的朋友转发了码头附近的交通意外视频，因为视频比较短，又看不清车牌号，偏偏被撞的里头还有一辆白色的SUV，跟梁云川的车外形相仿，郝群不敢确定，赶紧打了电话过去问梁云川有没有事。
听到了他接听的声音，郝群才松了一口气：“梁总，我看到朋友转发的，说是沙岙码头前面那条路有车祸，不太放心，您有没有上船，还是被堵在路上了？”
“来的不巧，事故就出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现在这里有些堵，车动不了。”
“估计等事故处理完全，还需要一段时间，我让人去接您吧，顺便带个人过去让他在现场等着，回头把车开回来。”
“不用了，这里不好走，别麻烦了。你把我桌上没签完字的材料拍给我，我边等边看。”
郝群应了一声，随即按照他的吩咐把文件扫描了过去，其中还有一份顾唯之前签过字的东西，郝群看到她的名字有些感慨，心想老板看到了肯定心里不好受。
她私心是很维护梁云川的，跟着梁云川做事那么久，她觉得他寻常处事谦和有礼，工作上又雷厉风行，是个很好的学习榜样。所以顾唯对梁云川的拒绝，让郝群在心里稍稍有点儿不舒服。
到了晚餐时间，郝群端了盘子盛好菜，一眼看到了沈佳烨和顾唯坐在一起，就走过去在沈佳烨身边坐下来：“这里没人吧，那我坐啦。”
沈佳烨看着她：“今天你怎么也这么晚，加班吗？”
“不是加班，是刚才准备下楼，看到朋友圈里有人发沙岙码头附近出了交通事故，所以很担心梁总。”
顾唯原本在低头吃菜，听到她这么一说，刷地一下抬起头：“你说什么？担心梁总，他在那附近？”
郝群本来想如实说，可是看到了顾唯的神情，又鬼使神差地换了说法：“是啊，梁总晚上在定海新城有商务晚餐，就开车去了码头，我算了一下他到那边的时间跟出事的时间差不多，不太放心，总怕出什么意外。”
“没打电话问一下嘛？”
“电话没人接。”郝群故作焦急：“偏偏驾驶员今天肠胃炎跟他请假，所以是梁总自己开车过去的，我现在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手机开了静音，拨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回应。”
顾唯放下筷子：“你在哪里看到的事故视频，给我看一下。”
“好的。”郝群把朋友圈里看到的视频找了出来，手机递给顾唯。顾唯盯着仔细看了好几遍，脸色越来越差，很显然，她也看到了那辆很相似的SUV。她对郝群说：“立马报警，问一下警察那边出事的车辆和人员信息。”
郝群有些为难：“梁总应该不会出事的吧，他开车一贯谨慎，而且他如果上了船，很可能是因为在海上信号不好才没有接。”
“信号不好跟打了没人接是两码事。不要存有侥幸心理，赶紧报警。”顾唯心里烧着火，言辞不自觉地有些严厉：“还愣着干嘛？快呀。”
见她反应激烈，郝群悔得肠子都青了，暗骂自己不省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趁顾唯不注意随手拨了一个电话，一直是忙音，就对顾唯说：“占线，可能是附近出事故，所以报警的人比较多。”
顾唯已经站了起来：“那就开车过去确认一下，总之不能现在这么坐在这里毫无意义地胡乱猜测。”
见她已经端着餐盘走到剩饭处理处，郝群一把拉住沈佳烨：“快帮我想个办法，梁总没事儿，我是故意骗顾总的。”
沈佳烨愣了一下：“你疯啦？这种事儿也拿来骗她，你把她吓死了，没看顾唯的脸色都不对劲儿了。”
“我以为她不在乎梁总的，谁知道她会这么关心，现在怎么办。”
“先跟上，等会儿你故意接个电话，就说联系上了，他回给你了。”
她们快步走过去找顾唯，顾唯已经往停车场走，走到半路又不放心，亲自给梁云川拨了电话过去。
谁知道一下子就接通了。
梁云川的声音还是她熟悉的样子，一如既往的冷静清澈，可似乎隐隐有些许期待，尾音微微上扬：“顾唯，找我有事儿？”
她沉默了好几秒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仿佛一颗心终于落在了平地上：“梁总，你终于接电话了。”
他不明所以：“你之前有打给我吗？”
“我听说沙岙码头附近出事了，而你在去往那里的路上，所以……而且郝群说，她打了很多个电话给你，你都没有接，再加上你又是一个人过去的。你平时出门不都是司机跟着吗，今天怎么连个司机都没带。”她越说语速越慢，他在另一边已经猜到了是郝群故意这么说的，很显然，顾唯吓到了。
他心里有些责怪郝群，但听到她焦急的声音，又蓦然一暖。
梁云川的声音愈发柔和，似能洞察她所有的不安和焦虑，安抚她一般：“别怕，我没有出事儿，是我前面的车被撞到了，这里的交通已经在梳理，我很快回去。”
“那就好。”她不再说什么，没等他再开口就挂断了电话。
郝群和沈佳烨走了过去，顾唯转身看着他们：“行了，我们不用过去了，电话打通了。”
沈佳烨朝着郝群使了个眼色，郝群连忙道歉：“对不起顾总，是我骗了你。我早就打通了梁总的电话，也早就知道他没出事儿，刚才我是在想，你会不会在乎梁总的安危才故意那么说的。我向你道歉，是我自作聪明让你担心了。”
顾唯皱着眉头看着她：“郝群，你一向理性睿智，竟然也会想出这种馊主意，我还真没想到。”
她叹了一口气：“算了，我知道你是为了他打抱不平，觉得我心肠硬，没关系，我不奢求你的理解，也接受你的道歉，不过以后，请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
梁云川一个多钟头之后才从事故现场回来，他第一时间去找了顾唯。他才敲了两下，她就一下子把门给打开了。
他穿着黑色衬衫，一张白净的脸在廊灯的映衬下矜贵安静，剑眉舒展放松，没有一丝埋怨的情绪，仿佛昨天他们的对峙只是一场梦。
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手就扶着门边，像要把眼前人定格进眼眶里一样，连眨都不眨一下。
“我能进去吗？”
“进来做什么？”她嘴上这么问，倒没阻止他往里走的动作。
梁云川根本不想走，于是非常快地环顾了一下室内的景象，视线掠过床边的架子，有些无辜地看着顾唯：“我饿了。”
“你饿了，怎么不出去吃东西。”
“有点儿累，不想再出门。能给我泡碗面吗？”
顾唯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架子上的干拌面：“你想吃这个，这种垃圾食品有什么好吃的？”
“我想吃。”他坐着不动。
她拿过来递给他：“呐，这个不是汤面，有点儿干，你最好倒杯水在边上。”
“我没弄过这种东西，请你帮个忙。”
“这上面有说明步骤的，你一看就会了。”
但梁云川就是坐着不动，顾唯索性撕开了包装，走到里面去烧水。
等她把面拌好了放在他的面前，梁云川打开盖子闻了闻：“好香啊，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
“你别折煞我了，我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吗，之前做饭都是给你打下手，根本帮不上忙。”
他分开筷子低头连吃了几大口：“我没有折煞你，是真的觉得好吃。就算是吃泡面，只要是你做的，我吃一辈子都愿意。”
她的手一顿，语气也不善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固执，除了工作上我还有点儿能力，别的我根本不值得你喜欢。”
他继续把面吃完，又慢慢地喝了几口水，收拾好碗筷问她：“顾唯，今天出的事故，就在我前面十来米，我看到了伤员，伤情挺严重的。如果，当时出事的是我，你会伤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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