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大公子的态度就决定着他们这个小院的将来啊!

过回苦日子?

他们可不愿!

“大公子!二姑娘这些日子为您提心吊胆,的确是吃了不少苦啊。再有,二姑娘的外家,接二连三死了好几个同辈的表兄弟。连二姑娘的亲舅舅,都被关了大狱!二姑娘在其中奔走,殚精竭虑。您今日又说走就走,她的身子骨怎么遭得住啊?”妇人哭着跪倒在贺松宁脚边。

薛清荷是见过贺松宁如何冷漠地看向自己亲妹妹的。

但她没想到,今日这道冷漠的目光最终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你的表兄弟死了好几个?你舅舅也入狱了?”贺松宁问。

薛清荷没有动作。

但紧跟着贺松宁道:“是好事。他们和你也并不亲近。”

薛清荷动了动唇:“可他们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父亲不是吗?”

“我们都知道,父亲心中没有我……”薛清荷颤声道。

以前的贺松宁该要心疼她了。

但今日贺松宁实在冷漠了太多,他反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你一直是这样……”

“什么?”薛清荷愣声反问。

贺松宁道:“先前对你身边的那个丫鬟秋心是这样,如今为你那些并不亲近的外家也是这样。你总是当断不断,反受其累。你的心软会害死旁人,也会害死自己。”

薛清荷从未被他这样教训过,一时间涨红了脸,气得浑身发抖。

他怎么能……

贺松宁却难得说了句人话,他道:“没有人值得倚靠,也没有那么多感情值得维系。人只能自己救自己。”

“我走了。”他说着,走了出去。

那背影好像一去便再也不会回来。

丫鬟仆妇们着急地推动薛清荷:“二姑娘还愣着做什么?想是咱们哪里做错了,才会惹得大公子不快。二姑娘快上去说两句软和话就好了……”

薛清荷却一动不动,背脊挺得笔直。

半晌,才喃喃道:“就像一场梦……我好像本来就该长在泥潭里,从来没有爬出来过。”

“二姑娘!别说这些话了!你快……”

“你们还没有听懂吗?他要与他的亲妹妹修复关系了。我不能拦路!我算什么?到底是外人!是罪人的后代!”薛清荷一把推开身边的仆妇,回到屋中,被子蒙头,再难压抑心中的苦痛哭了起来。

仆妇被推了个屁股蹲儿,惊诧地坐在那里,惊叹于原来二姑娘还有这样大的力气。

这厢贺松宁走出门,眸光却暗了暗,低声道:“对薛清荷的外家动手,应当是当初宣王送给清茵的礼物。”

知书等人听着有点闹不明白:“那咱们是去救……”

“救?”贺松宁的思绪渐渐清明,“其实他们也说得没错。”

谁?谁没错?

知书茫然。

贺松宁道:“既然是犯了错的人,承受什么也应当。他们若满门无一生还,对薛清荷来说,才是解开了她的枷锁。”

知书更茫然了。

那这算是二姑娘好还是不好?

贺松宁没有多言,很快就往许芷那里去了。

“母亲,这两日清茵可有来信?”贺松宁寒暄过后,便直接了当地问了起来。

许芷惊讶道:“有。怎么?”

贺松宁无奈道:“她怎么也不给我写一封?”

许芷哼声道:“以前还给你写呢,你认真看了么?”

贺松宁黯然道:“往后便认真看了,如今鬼门关走一遭才知晓世间什么最可贵。”

许芷叹了口气:“那你主动给她写不就是了?”

贺松宁点头,这才顺理成章地道:“我能瞧一瞧她给母亲的信吗?”

“叫你先前不珍惜。”许芷摇摇头,不作他想,也揣着炫耀女儿关心的心思,便命人取来给他看了。

贺松宁先攥了下手指,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对比了那么多的细节。

如今他要对比的最后一项——是字迹。

贺松宁小心翼翼地打开手中的信纸,字体筋骨强劲,一股浓烈煞气透纸扑面而来……

贺松宁面色微变:“这不是清茵的字!”

“当然不是了。”许芷一笑,“这是宣王殿下代的笔。”

贺松宁:“……”

许芷又道:“所以清茵不给你写信也很正常。毕竟都是宣王代笔,你如今也是朝廷命官了。若你收到的信中有宣王的字迹,恐有私相授受之嫌。”

贺松宁:“…………”

难道这条路注定走不通了?

贺松宁问:“为何总是宣王代笔?”

许芷摇头:“那哪里知道呢?兴许是殿下太过宠着她了。你知道的,你那个妹妹,那半点累都不想受。”

许芷忍不住笑意:“我也不计较那么多。她有心意就是好的。让宣王代笔,更叫我知道他们夫妻恩爱呢,我心下反而更放心了……”

夫妻恩爱。

贺松宁心间一闷痛,面上不显,陪着许芷用过晚饭后就离开了。

贺松宁也没有就此放弃。

第二日他去见了梁德帝。

他道:“我给清茵写了许多信,她都不曾回我……”

话语间姿态颇有些寥落。

梁德帝都有些好奇:“她怎的这样不待见你?”

他把薛清茵得罪了,也没见这么大的气性……

贺松宁语气低哑:“也许是因为薛清荷的缘故吧……”

梁德帝这才慢悠悠地道:“清茵倒是总给朕写信。”

贺松宁眼底掩不住艳羡之色:“我能瞧吗?”

梁德帝眸光微动,但很快掩去了眼底的暗色。

他笑道:“便让你瞧一眼吧,说的尽是些家常事,也无妨。”

吴少监便亲去取了放信的匣子。

贺松宁只扫了匣子一眼,便知晓薛清茵在梁德帝这里果然还是有点分量的。

随后梁德帝亲手打开匣子,从中抽出信纸,缓缓打开,道:“薛成栋往日给她请女先生了吗?”

贺松宁不解这句话。

但紧跟着垂眸仔细一看,便明白梁德帝为何会这样说了。

她那样聪明……

可她写出来的字……实在是丑之又丑,还少了笔划!

与那沙盒中的字……完全不同。

一刹间。

贺松宁的双眼亮得惊人。

确定了。

确定了!

他紧紧盯着信纸。

而梁德帝看着他的神情。

远在天边的薛清茵揉了揉鼻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宣王从后面为她捋了捋眼前垂下的流苏,低声问:“痒?”

薛清茵点头:“有些。”

宣王低声哄道:“茵茵且忍一忍。”

薛清茵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为什么今日仪式也要我去呀?”

她最不耐这些个繁复的东西了。

宣王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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