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对话
麓王大军内部。
在使者的带领下，韩羽很快就被带到了中军大帐之前。
伴随着大帐的门帘打开，韩羽缓缓朝前走去，脸色平静，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害怕。
面对麓王，他怡然不惧。
来到大帐中央，韩羽修长的身躯笔直而立，毫无待宰羔羊的畏惧感，反而傲然无比。
“大胆来人！”
“见到麓王，还不速速跪下！”
顷刻间，侧厅的一位肌肉虬结的壮汉恶狠狠地瞪着韩羽，怒吼道。
这等刺耳的怒吼声，换做别人怕是得被吓得脸色苍白，但是韩羽却仿佛铁石人般神色毫无波澜，腰杆子依旧挺得笔直，当然，也丝毫没有要下跪的迹象。
韩羽平静地收敛视线，笔直地盯着高位上的麓王，微微拱手道：“青阳县城学子，韩羽，见过麓王爷！”
麓王李存道年约四十五左右，脸色略显黝黑，身材健硕无比，整个人的气场像是有泰山磐石般那么厚重，他脸色严肃至极，一双锋利的鹰眼像是能够看穿一切。
看着眼前丝毫没有下跪意思的韩羽，李存道眼眸微眯，锋利的视线死死地盯着韩羽，轻抚胡须，淡淡道：“你便是青阳县城的韩羽？最近声名鹊起的文学大家？你的那两句千古绝唱，我也略有耳闻。”
韩羽微微点头，平静笑道：“多谢麓王爷抬举，学生只是凑巧写出了两句好诗而已。”
“哼！”
李存道脸色一凝，冷哼怒道：“大胆！本王来问你，你见到本王，为何不跪？！身为青阳学子，难不成已经忘了至圣先师的教化？忘了我大恒王朝的纲常伦理？”
韩羽直起腰来，脸上笑容更盛，道：“麓王爷，此言差矣。”
李存道闻言，神色微变。
韩羽笑了笑，接着道：“麓王爷，若是放在平常，学生一介布衣学子，见到身份尊贵的麓王爷，自当磕头请安。但是现在……是特殊情况。”
李存道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韩羽道：“麓王爷，您现在亲率大军包围了青阳县城，我韩羽作为青阳县城的使者，自当是代表着大恒王朝的朝廷脸面，既然如此，身为使者的我，怎会向麓王爷下跪？”
韩羽歇了口气，接着道：“如果我下跪了，那岂不是说，大恒王朝的朝廷，龙椅上的陛下，在向你麓王爷下跪？我韩羽丢了性命不要紧，但若是因此而让麓王爷蒙受了不白之冤，那就是学生的不是了。”
说着，韩羽微微拱手示意。
而后，韩羽笑了笑，又道：“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想不明白，我韩羽岂不是枉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之书？”
李存道闻言，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紧绷的嘴角竟然缓缓地浮现出了几分笑意。
他凝注韩羽，接着竟是笑出了声：“有趣，有趣。”
“哼！”
李存道虽然不介意韩羽的油嘴滑舌，但他身旁脾气火爆的将军却忍受不了了，当即怒道：“混账东西！油嘴滑舌！扯什么朝廷脸面，面对麓王爷，你就该下跪！真以为本将军不敢宰了你吗？”
说着，那彪炳汉子霍然起身，作势就要对韩羽出手。
韩羽怡然不惧，甚至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李存道。
他相信，以李存道的智慧应该能看清楚这其中利害。
若是连这个都看不清楚，那么韩羽自认高看了这李存道。
韩羽淡笑道：“麓王爷，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试问，你们这待客之道，确实符合礼仪廉耻吗？”
“你！混账！”
那彪炳汉子当即暴怒，大手猛地拍出。
“住手！”
眼看吓不住韩羽，李存道当即喝止道：“你们都退下！”
“是。”
众位将领有些无奈，但也不敢不遵从李存道的命令，只能乖乖退下。
眼看着那帮彪炳汉子渐渐地消失在营帐内，只剩下韩羽和李存道二人，韩羽的嘴角浮现出了笑容，看向李存道称赞道：“王爷英明。”
韩羽这神情，看得李存道直有些恍惚。
这韩羽就像是个小人精一样，性格古怪，举止异常，但言辞和逻辑却又清晰明朗得让人觉得可怕。
难怪就连杨潺、杨韬、范子鹤等人都会韩羽赞赏有加，看来，果然是个奇货可居的人才。
李存道凝注韩羽，嘴角挤出笑容道：“韩羽，说起来，本王也仔细读过你写的诗词，写得确好，但是却不曾想，你我的第一次想见，竟然是在这样的场面下。”
韩羽拱手笑道：“学生也早就听说过麓王爷的鼎鼎大名，麓王爷乃是我们大恒王朝数一数二的帅才，今日得见，乃是学生的无上荣幸。”
李存道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道：“韩羽，你我之间，便不必这样互相吹捧了。现在，本王想知道，现如今这青阳县城，是你说的算吗？”
韩羽坚定地点了点头，道：“王爷，学生既然亲自前来，自然是有决断的能力。只是……”
李存道眼眸微眯，冷冷道：“只是什么？”
韩羽笑道：“只是，如果王爷您的要求确实太离谱的话，超过了学生心里的防线，那么此事就不能学生自己能够做得了主的了。”
李存道生涩地笑了几声，眼珠转了几转，似是陷入了思考当中。
直到此刻，李存道才有些看明白了韩羽，这小子虽然年纪尚轻，但心眼却不少，甚至可以说是精明无比。
与此同时，韩羽对于李存道的印象也有了一个初步的预估，李存道身为麓王，能够在京都朝廷的脚下将自己的势力一步一步地发展到如今的境地，确有他自己手段。
虽然韩羽不清楚这些手段究竟是什么，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李存道的铁腕很硬！很硬很硬！
如此，也无怪乎李存道当年是那张龙椅的有力竞争者。
虽然在当年的夺嫡之战中他输了，但现在，麓王李存道正在卷土重来，甚至他的谋划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了。
此刻，无言的沉默在两人中间徐徐地蔓延开来。
沉默良久后，李存道忽然开口道：“韩羽，你觉得，事已至此，你我双方该如何化解？”
韩羽早已经在心里准备好了答案，抱拳回应道：“麓王爷，前几日青阳县城内的动乱，是谁也没有料想到的，但是，李左慈世子的人手围攻公主和萧小姐，这是不争的事实。”
韩羽歇了口气，接着道：“学生来时，也曾劝告过公主殿下，发生这样围杀之事，并非出自李左慈世子心中所愿，而是他的属下自行所为，与麓王府无关。”
李存道漠然一笑，淡淡道：“所以，公主相信了？”
可笑，谁要是相信，谁就是傻子。
韩羽摇摇头，道：“麓王爷，实在抱歉，学生人微言轻，即便我在城内大肆搜查那个名叫‘南枫’的世子心腹，但最终无果。若是能够将其揪出来，再以严刑拷问，或许可以证实围攻之事与麓王府无关。”
韩羽微微低下头，有些为难地道：“不过，暂时公主殿下确实很难相信与麓王府无关。”
李存道眼眸微眯，锋利的视线死死地盯着韩羽。
韩羽这番话，说得很柔软，表面上看似是在帮他们麓王府说话，希望帮他们麓王府摆脱问责，但其实，是变相地告诉他李存道——公主殿下不是傻子，她势必会追究到底！而且，此事已经板上钉钉地就是麓王府的谋反之责！
李存道浑浊的视线中仿佛有精芒暴射而出，冷冷道：“如此说来，我儿子是白死了？朝廷既不打算稍加安抚，甚至还要追究我麓王府的责任？”
“若是这样的话……”
“咔嚓！”
李存道紧握一旁的扶手，猛地用力，扶手锵然碎裂成尘。
紧接着，他冰冷的声音幽幽传出：“本王便反给朝廷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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