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国家积弱，节用节葬
易衡当然也处于震惊之中，崔炎此刻也被震惊的无以言表，瞠目结舌的看着墨矩，他是完全没有想到墨矩如此的大胆！所说的话语，可谓是大逆不道！这要是放在风国的话，早就被大卸八块，株连九族了，实在是太过于‘忤逆’和狂妄。
崔炎站了起来，说道：“丞相，今日先且这样吧，还有些政务需要丞相处理。”
易衡端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墨矩的话语大胆且激进！直接把礼乐制度贬低的一文不值，认为大多数的‘礼’都是繁文缛节，早就该废除！所谓的乐，也只是少数贵族的奢华享受，跟劳苦大众一点关系都没有，天下的诸侯国早就礼崩乐坏，根本没有必要坚持下去，核心思想就是不破不立，直接快刀斩乱麻，废除这些礼乐制度。
易衡喝了一口茶，说道：“先生的话语过于惊悚，本相需要好好的琢磨和消化一番，不如今日到此为止，先生暂居驿站，小憩片刻，如何？”
墨矩站起来施礼，说道：“丞相和诸君政务繁忙，小民也是心知肚明，既然如此的话，就不打扰了，小民暂且告退，等候丞相的佳音。”
易衡示意崔炎送一送墨矩，两人刚出门，文琼就说道：“实在是荒诞滑稽！哗众取宠，妖言惑众！此人留不得！”
易衡摇头说道：“不能因为别人与我们的观点不同，就要大开杀戒，不至于！我可不想搞一言堂，多一种流派的声音也是极好的事情，虽说墨矩的发言有些激进，但是也有可取之处，譬如他所言的官无常贵，民无终贱，乃是极好的观点，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也是我们一直坚持的政策，只不过有些观点跟我们冲突了而已，文琼你也不要太激动。”
文琼说道：“礼乐崩坏那就恢复！哪有自暴自弃，直接一刀切放弃的道理！这样的话，岂不是跟禽兽没有任何的区别了！此人口口声声为了社稷，实则用心险恶，企图让我们退化成蛮夷！”
文琼继续训斥道：“什么兼爱非攻，更是无稽之谈，天底下哪有完全的平等，人皆有私心，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五根手指都有长有短，怎么可能做到完全的公平，只能说是尽可能的公平，他还拐弯抹角的骂我们是战争狂！我就纳闷了，那次是我们主动出征入侵他国，都是被逼无奈的反击之战。”
易衡示意文琼冷静下来！示意文琼喝着茶，不要再说了！他的脑子都乱得很，今日墨矩的话语，可谓是让他大受震撼，许多的观点，颠覆了他之前所学和所接受的内容。
墨矩心里也很清楚，他这套理论非常的有冲击力，这也是为什么他游走众多诸侯国，却始终无法获得一官半职的原因，而且跟文琼猜测的一模一样，有些脾气暴躁且小肚鸡肠的君主，听完他的话语后，差点要活剐了他！
当时的诸侯国皆以礼乐治理天下，自然无法接受墨矩的理论，所以墨矩的才能始终难以施展，哪怕是风国这样较为开明的诸侯国，仍然无法接受墨矩的理论，被迫无奈之下，墨矩来到了渠国，想要试一试能否完成自己的理想。
易衡起初很是抵触墨矩的言语，其中信鬼神、废除礼乐，以及提出的兼爱非攻思想，都让易衡很是难受。
不过易衡并非迂腐之人，仔细思考了墨矩的话语，发现其中还是有一些道理，如今渠国积弱，人口从顶峰时期的80万人，锐减到不足15万，并且疆域面积缩小了一半，可谓是国力衰退到了极致。
最为关键的一点在于风俗上，渠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诸侯国，属于‘蛮夷’之地，此地并不重视礼乐制度，没有久丧厚葬之俗，所以执行起来节用节葬的政策，可谓是阻力极小，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阻力。
所以易衡思考再三之后，准备先执行节用节葬的政策，试运行一段时间后，检验一番成果，然后再考虑墨矩其他的谏言。
文琼得知易衡的想法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直言道：“万万不可！丞相难道忘记了吗？我们最初的设想就是同化！何为同化？就是让渠国适应诸侯国的制度，逐渐遗忘草原的行事风格，如今却要自废武功，抛弃优良的久丧厚葬之俗，这不是开倒车吗？此事坚决不行！”
崔炎也有些担忧，说道：“本来属下还打算让渠国牧民学习土葬制度，如今丞相却让实行节用节葬，怕是渠国牧民更不会接受土葬，还是用草原的方式。”
崔炎同样有些反对，认为节用节葬并不好，特别是节葬这一方面，易衡说道：“节用节葬乃是为民考虑，本相仔细回想了墨矩的话语，发觉说得很对，如果按照现行的制度，服丧期间基本没有办法创造价值，不仅对国家是一种损失，同时也对自身加重了负担，底层的老百姓日子本就紧巴巴，没必要在严格执行久丧厚葬的习俗，一切当从简从快。”
文琼摇头说道：“葬礼一生就一次，为何要节约？厚葬制度有何不好！上到君王，下到平民，都希望风风光光体面的走最后一程，丞相推行节葬，说不好听一点，属于倒行逆施！恐民众多有怨言！”
易衡眯着眼说道：“并不会！还是说我没解释清楚，我们只是提倡，并没有强制实行！如果有能力的话，自然不阻止厚葬，毕竟这是个人的意愿，但是我们要提倡这种风气，不要再以孝道来压制百姓，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以此来束缚贫苦大众，本就过得很清贫了，不能在加重他们的负担。”
崔炎说道：“提倡倒是可以，强制执行的话，怕是会引起民众的反感，我想渠国的牧民应该会严格的遵守，毕竟他们草原一贯如此，不过对于其他人来讲，或许就很难遵守了。”
文琼直摇头，说道：“如此一来的话，就是自欺欺人！又不强制执行，那么民众必然不会遵守！何必多此一举的发布诏令，惹来非议！”
易衡说道：“诽议也好，谩骂也罢！这一切都以我的名义发布，不要让污水泼向你们，所有的罪名就由我来承担吧！”
文琼连忙说道：“属下倒是不怕污名和谩骂，只是觉得不值当！墨矩此人用心险恶！言语的谏言，全是让丞相名誉扫地的建议，属下痛心啊！丞相光明磊落，且容奸佞诽议！”
易衡连忙说道：“不至于！既然能当丞相，就要有丞相的担当和气魄！难不成还能堵住民众的嘴？这政策只是提倡，我们不强制执行，民众怎么选择，就由他们去，如果效果极差的话，那么再废除就好了！我这个人又不在乎虚名，一切都是为了民众好，只要保持这个初心即可，其他的都不用在意。”
文琼佩服的五体投地，易衡真是为民着想，出发点一切都是为了人民，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名声，所以也不会在乎其他人的攻讦，以及奸佞的谩骂，这份气度和胸襟，怕是很难有人做到。
拟好了诏令之后，由丞相府向下传递，渠国各地纷纷张贴出了告示，并派出小吏宣传讲解。
渠国牧民跟文琼猜想的一样，并不抵触此条政令，毕竟他们不看重厚葬的礼制。
普通民众就不一样了，有一部分人看见告示之后，对于易衡破口大骂！认为易衡忘本了，居然做出了如此忤逆的事情！这么多年白读圣贤书了！
但是绝大多数的群众，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暗地里却对易衡竖起了大拇指，认为易衡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解决了困扰底层人民多年的问题。
底层人民本就生活艰难，久丧厚葬之俗，实际上已经影响了生活质量，但是由于社会的舆论，以及道德的问题，导致他们不得不如此执行下去，如今易衡这份告示，算是解开了他们身上无形的枷锁。
当然易衡在推行节用节葬的同时，依然在大力推广孝道，强调百行孝为先，从这一点上来看，易衡接受了墨矩的观点，认为父母在世，一定要及时行孝，莫要等父母不在时，这才后悔莫及，久丧厚葬并不能弥补这个缺憾。
同样渠国的新政，传回到了风国，这次包括相国米暠都有些不淡定了，至于其他的廷臣更是直接破口大骂，认为易衡脸都不要了！为了反击君上的丁忧之令，居然借用渠国之手，实行如此忤逆之事！上书请求风君，褫夺易衡的爵位，收回易衡的田地和宅邸。
风君同样气得牙痒痒，对着米暠说道：“相国！这就是你口中忠心耿耿，仁义无敌的易衡！我看这就是个白眼狼！此人为了迎合渠国的风俗，倒行逆施，居然敢废除久丧厚葬之俗！这种人幸好没有继续在我国担任郡守，实在是丢人现眼！让天下人耻笑！”
米暠沉默不语，实在是不太好为易衡辩解，毕竟这样的举动过于违背了法理，可谓是不折不扣的忤逆行为，米暠现在能保持沉默，没有抨击易衡，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其他廷臣却没有那么克制，各种污秽之言脱口而出，全面口径一致，抨击易衡的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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