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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滔天祸心


“是,外婆,害得你与外公担心了。”尹莫幽声音稍微有些嘶哑,柔声笑道,随后让开身,让父亲抱着弟弟先进去,这才跟进了大厅。

尹丞相一进去就被白宗唐笑着伸手接过襁褓。

二老把两个娃娃抱到一处坐了,这才打开严严实实的斗篷,一看到那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相互看看,脸上欣喜得笑容有些颤抖,低头瞧着那粉嘟嘟可爱的小团,白老夫人一再地说道:“真的吗?凤儿终于有儿子了,还是两个!”

“是呀,这往后,日子越发有盼头咯。”

“这是真的吗?”白老夫人再次问道。

“是真的,不信,让我掐你一把感觉一下。”白宗唐笑着打趣。

“你——”白老夫人被他当面调侃,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视线很快就又转到怀里的小包子身上。

“哈哈哈——”这话逗了一屋子的笑声。

“老夫人,你老添了两个外孙,千真万确!您听听这哭声——力道多大,又脆又亮!”稳婆来往人家做这样的事多了,最会说让人开心的话,听的白老夫人忍不住又笑眯眯朝怀里的小包子看。

尹丞相站着,扭头朝左,看看岳母抱着的这个,再扭头朝右,看看岳父抱着的那个,好像无法确定这幸福是真实的一般,激动得脸上只剩下笑,其实,他很想说——他也很想抱抱的好不好,为什么一接走就不还给他了?

“父亲,连夜赶路,你这年纪,身子骨如何受得了,还是早些去休息一会儿呗?”尹丞相笑得十分体贴,伸手去抱白宗唐怀里的乖包子。

白宗唐眼睛都舍不得从小包子脸上移开,头也不抬地说道:“抱一个这么小的奶娃娃,累不到。”

额——尹丞相再看,好像伸手夺回来呀呀呀!

想到岳父老泰山有武艺在身,他就熄灭了这个念头。

转而站到岳母的身边,探头看看可爱的小包子,手指朝那皱巴巴的小脸上轻轻地摸摸,小包子伸手抓了他的手指就朝小嘴里拉,那细细的小手指带来的柔弱的信赖感,让他陶醉。

白老夫人嫌弃地啧啧两声,轻轻地把小包子那小手指拉下去,抬头朝他小声道:“去,手洗了没有,就摸孩子?”

尹丞相抽回手,再次郁卒。

正眼巴巴地搀着,听得白老妇人对一边小心陪站的两个奶娘说道:“看娃娃这样子,是饿了,来,抱过去喂喂。”

于是奶娘对白老夫人福了福身,笑吟吟地接过去,抱着孩子朝一边的椅子上坐了,尹丞相很想跟过去,可看奶娘解了衣襟要喂奶的动作,只好移开眼睛,连儿子都不好意思看了。

时候不大,奶娘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哎呦,这娃儿真是饿了,逮着奶就好像小狼一般,眼睛都不睁一下,咕嘟咕嘟吃得唧唧有声。”

白老夫人跟过去瞧了,笑道:“瞧这小模样,浑身就剩下个嘴巴一般。”

说着朝白宗唐那边一瞧,看到另一个奶娘小心地站在白宗唐左边,尹丞相站在右边,三个人都在看那小包子,边上的两个那模样一瞧就是急着抱,偏偏那老头子就是不抬头,只顾着逗弄怀里那小包子。

当即走过去,清清嗓子:“老爷,你与姑爷昨夜连夜赶路,黎明到家,如今这都是第二天的后半晌了,担心得眼都没工夫眨巴,一会子都没有歇,还是去歇着呗!别耽误奶娘喂奶。”

白宗唐这才无奈地抬头,笑道:“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白老夫人笑叹一声:“美得你,赶紧把孩子给奶娘,那一个已经吃上了,这个饿到了,小心姑爷心疼。”

白宗唐抬眼看看身边虎视眈眈的尹丞相,这才后知后觉,姑爷那表情,哪里是心疼,估计肉都痛了,当即呵呵一笑,把手里的小包子直接递给奶娘,起身道:

“老婆子,咱们一起走吧,姑爷也累了,让他们歇会儿,这里有宇王爷守着,不用再担忧凤儿了。”

白老夫人笑吟吟地点头,叮嘱奶娘照顾好孩子,叮嘱姑爷休息,叮嘱尹莫幽招待好宇王爷,这才与白宗唐一起到隔壁产房门口,问了守在外边的嬷嬷白氏可有动静,嬷嬷告诉他们白氏睡得很熟,二老这才放下心走了。

尹莫幽送走外公外婆,让嬷嬷们把各个屋门的棉帘子都给挂上,让两个奶娘抱着孩子去了隔壁的暖阁喂养,看看都妥当了,这走到宇青身边笑道:

“王爷,辛苦你了。”

宇青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之色,他扫了尹莫幽一眼,压下眼底那复杂的表情:“你更辛苦,走,去看看你娘,稍后我也该回了。”说着话就站起身来。

尹莫幽跟在后边,与他一起去看白氏。

产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白氏也被嬷嬷收拾体面,静静地躺着熟睡。

宇青坐下,给白氏号脉,许久,方收了手,又伸出手指,扒开白氏的下眼皮,看了看,悄无声息地起身,转身走了出去。

尹莫幽跟过去,伺候着笔墨。

宇青坐下,略一沉吟,写了一个补血安神的方子,对尹莫幽说道:

“气血两亏,这个方子要喝上半个月。”

尹莫幽连连点头:“记下了,记下了,我会督促娘亲喝的。”

宇青一笑:“这个方子是开给你的。”

“额——我这不好好的生龙活虎一般。”尹莫幽讪笑,这人好像关心错了对象。

宇青毫不客气地瞥了她一眼:“你眼下淤青,鼻端青筋显出,这都是亏虚之征,想来为了娘亲弟弟们安好,你忧思太过,如今尘埃落定,估计一松神,就会病一场,莫要大意。”

尹莫幽抬手摸摸鼻子,这里都有青筋了?回头回房定然好好看看,一接到宇青那嫌弃的视线,连连乖巧地点头:

“记下了,小的都记下了,王爷,你赶紧给娘亲开方子呀。”

宇青这才无奈地叹息一声,提笔又写了方子。

“王爷这字真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与几个月前初见时,不可同日而语。”尹莫幽夸赞道。

宇青脸上的笑容水波般荡漾一闪,指着手下方子道:“你看这方子奥秘在何处?”

尹莫幽凝眉看了许久,方开口迟疑地说:“我瞧着这红花的量似乎太过了。”

宇青微微颔首,提笔改了剂量,这才放下笔:“是呀,红花,花无百日红,过了就不好了,凡事都需要有个度。”

尹莫幽瞧着他的脸色,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就眨眨眼:“王爷,你这是暗示什么?”

宇青让她把面前的那张方子也拿走,尹莫幽把两张方子交给门口候着的嬷嬷,叮嘱她把药抓了尽快熬上。

那嬷嬷连声应了退了出去,她回身看时,只见宇青提笔在面前的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字:

“青州旱,民哭天,白爷到,百姓笑,婆婆公公笑弯腰,三岁孩童吹号角,天下将倾东南角。”

尹莫幽缓缓地读下去,读到最后一句,她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伸手一把拿起那张纸,又细细地读了一遍,着急地问:“这是哪来的?”

“我去山野采药时,听乡野小童,樵夫渔夫唱来着,用的是清平乐的调子及当地的方言,初时我只觉得好听,颇有异趣,并不懂意思,后来好奇地问了,才弄清楚是这个东西,说与你知道,也好加以防备,这歌谣也不知道传了多久。”

“有高人早就看穿陛下的意图,这是要布下恶局,激起陛下的猜疑心,让他自毁长城呀!其心可诛!”尹莫幽想不到莫家竟然把主意打到了青州,这可不是小事。

“你好自为之,我明儿就启程回京了,你——”宇青的话一顿,眼神殷切地看着她。

“马车坐两人,必然会耽误行程,你一个人先回吧,我在这里陪着娘亲与弟弟们,看她出了这个月才好放心地走。”

尹莫幽说着,从袖带里取出白汗青给她的那块牌子,递给宇青道,“拿着这牌子,一路会有最轻便的车与最快的马,只是,这雨一时半会好像停不了,要不要等天放晴了再走?”

宇青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你希望我天晴了再走?”说完,他紧紧地盯着尹莫幽,留意她的神色。

只见尹莫幽脸上顿时有丝懊恼,连带着一些纠结,宇青不由笑道:“开个玩笑,再晚回去,廖侯爷醒来还不得把我给劈了?我回国的事,还仰仗着他帮我筹谋。”

“你想回乌旸国?”尹莫幽讶然,暗道这或许是宇青与廖幕城结盟的根本理由。

“嗯,父王的身体一天天地垮下去,我想回去送他最后一程。”宇青一脸怅然,有关那个威严的男子,在他记忆里是天地苍黄间唯一的温暖所在。

“你不恨他把你送来这里做质子?”尹莫幽明知道这样问很不厚道,可是她还是按捺不住好奇。

宇青清苦一笑,道:“他当时根基不稳,想来也是无奈之举,若说要恨,我应该恨他当年对我太过宠爱,可是,若没有他的宠爱,我估计连如今这点念想也没了,这人世间与我来说,就只剩下一片悲凉!人呀——就是这么个矛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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