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正所谓食、色、性 也。
左落对这话深以为然。
潮湿、闷热的天气,沥青马路仿佛都要被烤化了,才早上六点,太阳就已经高高地挂在天上,肆意炙烤着大地,让人有种要淹死在这热浪里的恍惚。
老话说得好,色字头上一把刀,头上插着好几把色字刀的左落在三伏天里起了个大早,特地伪装成晨跑的模样只为了看石景湛一眼。
左落躲在公交车站的广告牌后面,T恤早就汗湿了。
“小姑娘,车来了,你不走啊?”赶早市买完菜的大妈关切地问她。
左落朝大妈笑笑:“阿姨,我在等朋友,下一辆再上吧。”
城市的公交车永远不等人。
大妈顾不上和左落再唠两句,急忙忙地提着菜篮子挤上车去。
车门打开时散出一阵空调凉意,冷热交替让左落一激灵。
石老板火锅店后门。
几个壮小伙正来来回回地卸货,都是火锅店的食材。
石景湛脸上都是汗,汗珠顺着脖颈滑进黑色T恤里,瞬间和黑色面料融为一体,用一种很俗气的说法就是石景湛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雄性荷尔蒙,至少在当时的左落眼里是这样的。
石景湛抬手,轻松地从货车上搬下一筐蔬菜,水灵灵绿油油的十分讨喜。
小方从店里小跑出来。
“石哥,生鲜都入库了。”
石景湛点点头,“剩下的都是蔬菜水果一类,搬到后厨去。”
“好咧!”
最近人手不够,店里的员工都是姑娘居多,石景湛不是一个严苛的老板,让姑娘们来搬货的确是不太厚道。
招聘信息已经贴出去了,在招到人之前石景湛只能亲自上阵,怎么着他也算是个壮劳力。
好不容易把货都卸下来,大约是火锅店两天的用量。
石景湛抹了把脸,把额前几根细碎的头发撩上去,露出额头。
他从兜里摸出一包烟,软中华,自从条件允许后他也没有亏待过自己。
拿出两根烟,自己点上一根叼嘴里,石景湛拿着另一根绕到货车的另一边,递给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
“小何,辛苦了。”
“嗨,石哥客气了。”他接过石景湛的烟,别在了耳后,“石哥,郑叔说他15号有事,让你16号再过去结账。”
石景湛吐出一口烟,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了,回去跟郑叔说,我14号过去。”
货款这种东西,合作了这么多年大家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但是提前总比拖慢好, 人情世故的分寸石景湛向来把握得很好。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嗯,慢点开。”
“行嘞!”
货车离开了,门前的地方又空旷起来。
石景湛没有进店里,在空调房里抽烟很没素质,而他自认是个有素质的老板。
他单手插兜,倚在墙上,把自己周围整得烟雾缭绕的,项阳曾经吐槽过他的姿势:“装什么逼,还单手插兜,站这么骚包撩妹啊!”
当时石景湛眉毛一挑,直接怼了回去:“不插兜,难道我插裆里。”
从表情来看,项阳应该是被噎得不轻。
不过石景湛觉得,项阳这货有时候说话还是有点道理的,这种骚包站姿还真的能撩妹。
石景湛微微眯着眼,看着一个姑娘朝他跑过来,粉红色的T恤和黑色运动短裤,短裤下白皙细长的双腿很是抢眼,高马尾在脑后一晃一晃的。
左落借着公车站广告牌的遮挡,已经看了石景湛十多分钟了,终于等到他搬完货,她才鼓起勇气朝他跑过去。
“嗨,帅哥。”左落在他面前站定,笑着打招呼,还有些微喘。
石景湛眉毛轻挑。
“我想买包子,但是那边早餐摊的爷爷只收现金,我没有带,我微信红包跟你换行吗?”左落说着掏出手机,期待地看着石景湛。
石景湛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纯情小男生,他是老油条,在社会的大油锅里滚了好多年,早就硬的咯牙了。
这个换现金拿微信的套路他当然也知道。
说实话,这套路挺俗的,不过要分什么人用。
看着眼前笑的阳光灿烂的漂亮小姑娘,额上还有几滴晶亮的汗水,老油条说:“稍等。”
石景湛抬腿往马路边走去,他的钱包和手机都在车里,烟倒是一直不离身。
左落也跟了过去。
路边停了一辆路虎揽胜,方方正正的大块头,跟石景湛很像。
左落当然知道这是石景湛的车,她已经偷偷观察了好久,车牌号她都背下来了。
石景湛伸手进车里摸出钱包,问左落:“要多少?”
“五十。”
石景湛抽出一张五十递过去。
左落接过,然后握着手机问他:“扫码吧,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石景湛看着左落的手机,手机壳是很亮眼的粉色,跟她的衣服一样,很女孩的颜色,上面好像还有字,他没看清。
他犹豫了一下,再次侧身从车里摸出手机。
打开微信,点开自己的二维码。
左落飞快地扫码,微信名是石老板,真质朴。
左落在备注里打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发送好友申请。
石景湛的手机很快震了一下,他点开,ZL,底下备注:左落,应该就是这姑娘的名字了。
他点下接受,然后就收到了左落的红包,点开,五十块。
换完现金,左落把手机往兜里一揣,笑吟吟地对石景湛说:“谢谢石老板,祝你生意兴隆!”
石景湛也搞不清楚,左落是真知道他是这家火锅店的老板,还是单纯叫了微信名。
“再见。”
左落朝他挥挥手,然后就跑远了,马尾还是一晃一晃的,吸引着石景湛的目光。
石景湛在马路边站了有一会儿,晒到头皮都发烫才发现自己真的蠢爆了。
他把车门一锁,然后往店里走。
***
左落回到寝室的时候室友们都还没醒,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迫不及待拿出手机点开石景湛的微信。
石景湛的微信头像是空白的,不是系统默认,而是真的上传了一张空白的图片,跟背景混为一体。
左落点开他的朋友圈。
石景湛的朋友圈也很简单,最新一条是半个月前,是条广告:
“石老板火锅店活动打折了,凭此条朋友圈到店享受双倍价钱的款待。”
很明显是个玩笑,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开玩笑。
统共也就没几条朋友圈,难为左落还来来回回地看了很久,直到室友们陆陆续续地起床了,好基友蒋瑶洗漱完打着哈欠朝她走过来,然后就发现了左落这一身不太正常的装扮。
蒋瑶问道:“大清早的你穿成这样干什么?”
“我刚才去晨跑了。”
蒋瑶伸手摸了摸左落的额头,被左落甩开:“你干嘛?”
“晨跑?我没听错吧,左落你居然会去晨跑,你早上是任督二脉突然打通了吗?”
“我锻炼身体不行啊。”左落白了她一眼。
“小妹妹,来,你看看外面的天气。”蒋瑶指着外面火辣辣的太阳,“三十多度的天啊,你去晨跑,你真没事?”
左落不理她,拿了一套衣服进洗手间,准备把身上这套汗湿的运动装换下来。
三十多度怎么了,为了石景湛,就是下刀子她都敢去!
***
石景湛今天在店里守了一早上,吃完午饭后去项阳那溜达一圈,再次嘲笑了他的啤酒肚顺便蹭了顿晚饭,然后才回家。
他在距离火锅店车程十五分钟的地方买了一套单身公寓,面积不大,一室一厅的格局,是他用火锅店的第一笔盈利付的首付,按揭前两年已经还完了。
以长远的眼光来看,这房子其实不算适用,因为这样的面积和格局只适合单身狗生活,不过石景湛目前也的确是只单身狗,所以他也就省了换房子的心思。
洗完澡躺在床上,石景湛枕着手看着天花板,破天荒地开始思考起了人生的意义。
他现在每天就是到店里转一圈,闲时和朋友聚一聚,偶尔约上三五好友出去自驾游,这样的日子过得倒是舒心,不过30岁的男人了,还是觉得生活缺点什么。
他拿过手机打开微信,聊天列表靠前的位置有个陌生的头像和名字。
对了,是早上来搭讪的小姑娘。
石景湛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小姑娘的朋友圈。
非常女孩子的朋友圈,自拍不多,而且基本上没有正脸,更多的是美景美食还有一些调侃抱怨,配上几个鬼畜的表情包。
倒是个活泼的小姑娘,石景湛想。
他一边看一边往下划,然后就注意到了一条关于她17岁生日的动态,看了一眼时间,去年10月7日,换算一下,小姑娘还没成年。
石景湛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变态,居然大半夜在翻一个未成年小姑娘的朋友圈?
看来还是太寂寞了啊,他感慨道。
石景湛对当变态大叔没兴趣,后面的朋友圈自然也不看了,他退出微信,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放,拉上被子准备睡觉。
而就在石景湛退出微信的同时,左落却发了一条朋友圈。
“今天晨跑时忘了带现金,找了个帅哥用微信换了,帅哥人特好!”
配图是一张自拍,不过因为背光所以看不清楚脸,只有一个大概的身体轮廓。
左落把这条朋友圈发出去之后,一直在刷新,因为这条朋友圈只对一个人可见,可是她刷到12点都没收到石景湛的点赞。
左落有些失望。
郁闷的她只好锁屏,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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