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法则
第406章 法则
墨色刚经历过一场风波,时常有公职人员进出,现在处于闭园状态。
但邱宴书作为墨色的老板之一,驻守大门的员工还是认得他的,远远看见他的车,就升起了道闸放行。
邱宴书径直开到了江边的平台上。
平台上已经清理干净,再也见不到任何办过婚礼的影子了,只是出了池娇的事情,江边增加了救生圈和求生艇等设施,还另有几名安保一直在巡逻。
邱宴书莫名觉得可笑,靠着栏杆随地坐下来,低垂着头点了根烟,然后就这么在江边坐了一夜。岳兰成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邱宴书平常不怎么抽烟喝酒,这会儿脚边已经堆了十几根烟头,其他的烟头被江风扬开,蔓延开去好大一片面积。
岳兰成顿了顿,看了眼江面,也在他身边席地坐下。
邱宴书神色有点麻木地看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岳兰成笑:“就允许你在这人追思故人,不允许我过来缅怀缅怀?”
邱宴书听到故人两字,神思晃荡了下:池娇才跳三天。
岳兰成默了默,扭过身子去看身后的江:“当初,我也是在江边看着萧梦眼睁睁遇害的,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不敢睡觉,只要一睡着,耳边就响起萧梦的声音,问我为什么不救她……”
说到这里,岳兰成停顿了下,喉结滚动,他从江面上收回视线,去看邱宴书。
邱宴书依旧低垂着头,看不出情绪。
岳兰成也垂下眼睛:“如果当时我能救她,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救她。或者,让我代替她去死也行。我倒也宁愿替她去死。”
“可是我现在想通了这个道理,我们是人,不是神,很多事情由不得我们去选。”
“我这些年来一直在愧疚,在自责,觉得自己想起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背叛了她、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可是转念想想,我在当初选择继续活着、没有跟她一起去死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背叛了我们的感情。”
“我往后的这些愧疚自责和挣扎,不过就是一个替自己开脱的过程,直至我们最终心安理得。这就是人性,虽然丑陋,但是逃不开这个法则。”
邱宴书哑声:“你想劝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岳兰成失笑:“只是跟你分享我的心路历程。毕竟你跟我不一样,我这十年来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可以极尽磋磨。可你不同,你还有个女儿。你在这里伤怀时,你女儿可能正独自躲在被子里哭。”
“宴书,卷卷已经没了妈妈,你作为父亲,应该尽快走出来,补足她的安全感。我经受过一些离婚案子,在这些案子里,男女双方在撕扯感情的时候,是很难真正看见孩子的痛苦的。”
邱宴书眼眸颤动,想起卷卷盖着池娇的围巾睡觉的场景,心如油烹。
他终于扶着栏杆站起来,又回头望了一眼江面,提步走了。
岳兰成一直看着他走远才收回视线。他回头看了眼江面,再想起萧梦,依然清晰的记得萧梦被害前的每一个细节和每一帧画面,但当时的那种感觉,已经淡化得快要没有了。
经历了长达十年的自我折磨,他现在很平静。
也许,他也是时候走出来了。
最后再去看一眼萧梦吧。
岳兰成径直开车去了墓园,萧梦的照片已经有些褪色,但笑容依然有感染力。
岳兰成弯腰将花束放在她墓前,也扬唇朝她笑了笑。
然后,他转身离开。
出了墓园,阳光已经照遍大地,他眯眼看了眼远方,心底突然就涌现出冲动,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将电话拨给了秦筝。
为了寻找池娇,秦筝这些天跟着他奔波,昨晚也是很晚才睡,这会儿大概是被他的电话吵醒,声音还带着很浓的鼻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岳兰成嘴角不自觉地浮起笑意:“还没起床?”
“嗯啊,无业女游民除了睡觉也找不到别的事来做了。”作为曾经的大小姐,为了将那个强奸犯告进去与家族决裂,落到如今这境地……秦筝自嘲地笑了声。
岳兰成问她:“后悔吗?”
秦筝沉吟几秒,突然笑呵呵道:“后悔什么?要是没有这事,我可能一辈子也没办法见识到岳大律师的风采,更别说混的这么熟,吃着岳律师的公粮还住着岳律师的房子!”
她一顿,话锋一转:“不过还是有点担心,担心岳律师哪天心情不好了,直接就把我扫地出门了。”
“不会。”岳兰成几乎是下意识地、毫不犹豫地回答。“不会?为什么不会?”秦筝顿了顿,语气变酸,“等到将来你给我找了嫂子,咱们嫂子哪能容忍自己老公对别的女人这么大方?而且到了那时候,我也没脸赖着住呀!”
岳兰成喉结滚动,那句话被“萧梦”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始终没说出口。
秦筝等了几秒,见他不答,又自己笑着递台阶:“不过你放心,真等到那时候,不用你撵我,我会自己搬出去的,毕竟这点自知之明和廉耻心,我还是有……”
“秦筝。”岳兰成突然打断她。
秦筝先是一愣,随即心脏砰砰地跳动起来:“怎么了?”
她有预感,所以连声音都变轻了,像是生怕打破了什么。
岳兰成猛地将车踩停,又遥遥地望了眼山上的墓园,在这时,他听见秦筝说:“岳大律师,你是不是要跟我告白啊?”
岳兰成一愣,毫不自知地从山上收回了视线,并且笑了。
秦筝听不到他的声音,也看不到他的笑意,但是决定勇敢一回。
她用半开玩笑的口吻继续:“其实你如果要跟我告白的话,也别害怕。我不会因为自己被强过就自卑得拒绝你的。现在都什么社会了,我又不是出去卖那种道德败坏的,就当是曾经交了一个品德低下的前男友呗!”
她一顿,又喊了声岳大律师:“你说我是不是太想得开了?不过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告……”
“秦筝,我曾经有一个女朋友,叫萧梦。”岳兰成无意识地捏紧方向盘,“你想看看她的照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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