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农村广播喇叭
大冷的天，沈红梅出来的时候，站在他们家大门口假装闲聊，那眼珠子都在往他们家院里瞄的妇女不但没有减少，还又增加了几个。
以往沈红梅看见这些人，会立刻低着头绕开，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黎薇薇当年抛夫弃子，是她个人有问题，也可以说是那个时代造成的。
可在这些人眼里，那就是她爸没本事，窝囊，连媳妇都留不住，居然让俊俏媳妇跟野男人跑了。
虽然那个野男人是她们虚构出来的，那会的黎薇薇，肯定还没有别人，这事沈红梅清楚。
但在这些人嘴里，黎薇薇就是在城里找到相好的了，抛弃沈建国了，留下的两个孩子虽然可怜，但因为出自黎薇薇的肚子，肯定也不是啥好东西。
这些老娘们儿那时觉得八岁的沈红梅还小，骂她妈，嘲笑她爸的时候，都不怎么背着她。
后来被沈红梅骂回去几次，这些人就把同情她的话，也变成了尖酸刻薄的嘲笑。
甚至因为她的长相像黎薇薇多一些，老早的，她就被这些婶子大妈们，冠上了小狐狸精的称号。
虽然这里面少不了杨桂兰煽动的手笔，如果不是她逢人就说，那时知青离婚的又不是黎薇薇一个，他们姐弟也不会被人骂，被同龄的小孩歧视。
她怎么都好说，可五岁的红军，正是喜欢招猫逗狗，离不开小伙伴的时候。
突然间那些小伙伴都不跟他玩了，还看见他就跑，骂他妈跟野男人跑了，他迟早也得是个流氓……
等等这些话，给五岁的小红军心里造成了很大的阴影。
正是因为这样，沈红梅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小刺猬，不允许这些妇女靠近她弟弟。
她也从未给过她们任何人一个好脸。
今天沈红梅不但没有躲，还笑着迎过去，热乎乎的和几个人打起了招呼。
“几位婶子大娘聊着呢。”
“诶诶，我们，我们就是出来看看。”
被这丫头甩了好几年的冷脸，这冷不丁看见笑盈盈的沈红梅，几个人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哎呦这红梅出息的，这大高个，这小模样，那啥，红梅今年有十四岁了吧？”
这话哪用得着沈红梅自己回答，马上就有人接过话说道：“可不咋的，这日子是真不抗混啊，红梅这丫头和我们家小芳同岁，这不，眼看就十五岁了。”
“十五岁就是大姑娘了，就红梅这小模样，看谁家小子能有这个福气吧。”
沈红梅觉得自己要是有时间，愿意的话，这些人即使冻的脸蛋子通红，跺着脚，都能跟她这唠两个小时。
“婶子，大娘，我和我小姑还有点事，咱们改天再细唠哈。”
在农村，想要快速传播一些事，还真就得靠这些老娘们儿。
未来她小姑在秦家是如何被虐待，被欺负的事，她还要指望这些播音员帮着扩散呢。
眼看几个人要拉着她小姑说话，沈红梅对几个满眼八卦的播报员，不但没有表露出反感，还客客气气的和她们说改天细唠。
几个人都有些激动的挥着手，嘴里都说着：“好好，你们去办正事，等你们回来咱们再唠。”
老沈家院脖子长，刚刚她们即使把脑袋都贴在大门上了，也没能听清楚院里的几个人都吵吵些啥。
不过偶尔的有那么一句两句，她们还是听见了，知道沈爱平可能是要离婚，这些人都兴奋的不行。
冬月底，腊月里，除了喝喜酒，就是扯闲话。
不然这一年四季，就这几天最闲，不扯扯老婆舌，她们还有啥乐趣了。
“当年爱平那可是咱们附近十里八乡都找不着的漂亮姑娘，这才出嫁几年，就被祸害成这样了？”
东院的李大花望着远去的马车，嘴里啧啧啧的惋惜着。
西院的赵凤也赶紧接过话，冲着院里撇了撇嘴，压低声说道：“还不是那王琴势利眼，不然要是嫁给我侄子，不说打板给她供上吧，那也绝不会捅她一手指头就是了。”
几个人一听赵凤这话，立刻都不淡定了。
因为她们哪个没惦记过沈爱平，谁家没个子侄，相比之下她们都被拒绝了，赵凤还好意思提她那个侄子。
就听李大花撇着嘴说道：“你可得了吧，就你那个侄子，还不如爱平高呢，人咋可能看得上他。”
以前赵凤听见这话，只有干瞪眼的份，今天却是立刻反驳道：“那秦大庆是不矮，都赶上沈建国高了，可他打媳妇啊。”
前院的王大妈也借机插话道：“说的也是，嫁给城里人有啥好的，挨打受骂的，还被人家瞧不起。”
这就是农村妇女聊天的特色，说着说着，就跟要打起来似的，声音也都拔高了。
眼见几个妇女都没有回家的意思，还越说声音越大，沈老太太一桶脏水泼出来，几个人躲闪不及时，袄子上，棉裤上，都挂上了烂菜叶子，还有不少脏水点子。
“哎呦呦，这咋还站着人呢？那啥，没整你们身上吧？”
沈老太太手里拎着脏水桶，看着几个人嘴里说着歉意的话，心里却是都快乐开花了。
“没，没整上多少。”
几个人明知道沈老太太是故意的，可谁敢和大队书记家婆娘对着干，都赶紧灰溜溜的回家去了。
“呸，敢说我们家爱平的闲话，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
骂完几个人，沈老太太并没有急着进屋，而是一直很不安的，往村口的方向张望。
沈红叶这时蹦蹦跶跶，嘴里还哼着歌，当瞧见她奶的时候，立刻收住脚，改为稳稳当当的走过来，温温柔柔的问道：“奶，你瞅啥呢？”
“我瞅……”
想起大孙女那会说的话，沈老太太没好眼神的瞪了这个二孙女一眼，骂道：“放假了也没见你在家待几天，这又死哪去了？”
“我，我去小云家，找小云玩去了。”
她奶今天明显心情不好，沈红叶过来小心翼翼的挽住她奶的胳膊，柔声问道：“奶，你咋了？我看你咋不高兴，是不是红宝和红菊又惹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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