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疼
度假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橘色的床头灯。
床上的少年脸色泛着潮红, 黑漆漆的眼睛透着几分酒后的茫。
他说完那句话,再次安安静静地看着沈瑜。
好像是喝醉了,又好像没醉。
沈瑜的心口蓦地一缩,好像被一只仓鼠挠了下。
夏季的夜闷热、寂静。
万籁俱寂中, 仿佛真的能听见少年炙热有力的心跳似的。
见她没有搭话, 谢新昭似乎以为她不信,伸手握住沈瑜搭在床边的手。
热热的手心覆盖住沈瑜微凉的手背。
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手被带着伸向少年的心口。
“不信你摸。”谢新昭眨了眨眼。
在即将碰到少年身上的衬衫时, 沈瑜猛然醒悟。
“不用了。”
她用力快速地抽回自己的手。
谢新昭反应不及,一下空了手臂僵在半空。
他缓缓垂下手,皱眉。
“你不信吗?我心跳声真的很大。”
脸上神情看着似乎有些委屈, 低声补充。
“好吵。”
“我信我信。”
沈瑜确信他是真的喝多了,连忙附和。
怕他再“胡言乱语”些别的什么, 沈瑜丢下一句“你快睡吧”,关上灯出去了。
被谢新昭这么一折腾, 沈瑜直到洗好澡才意识到了一抹异常。
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 家里却一直空荡荡的。
本来应该从校返家的沈松源不在,父母也不在。
沈瑜正要打个电话问问看, 楼下先一步有了动静。
从窗口看见爸爸的车,沈瑜松了口气。
没过几分钟,一楼房门被打开了, 客厅的灯亮起。
一阵上楼的脚步声响起。
下一秒, 沈瑜的门被敲响。
沈瑜连忙打开门, 登时一愣。
爸爸沈朗站在门口,脸色严肃沉郁。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沈瑜的心头:“怎么了?”
“怎么了?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沈朗的语气严厉,质问道,“沈瑜, 你前两天干什么了?”
沈瑜不解:“我一直在家,没做什么。”
沈朗皱眉,脸色很难看:“你是不是去过松源学校?”
沈瑜的心脏一缩:“沈松源怎么了吗?”
“怎么了?”沈朗提起这个就生气,“你是不是又招惹什么人了?要不别人能找你弟弟麻烦?啊?我是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要你平时离不熟的男生远一点!高一那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沈朗指指点点,指头几乎要碰到沈瑜的脸。
沈瑜面色苍白,勉强保持平静地解释:“我没有招惹别人。”
“没有?”沈朗抽了口气,“那松源现在怎么会和别人打架进了医院?还差点——”
沈朗举起手再次指向沈瑜。
“你——”
男人伸出的手指忽然被握住了。
沈朗一愣,转头。
谢新昭不知什么时候过了来,无声无息的。
少年看起来清瘦,力气却不小。
“叔叔。”谢新昭将沈朗的手压下来,“沈瑜没有做错任何事。”
沈瑜抿唇看他。
刚才喝多了红着脸说话的人,眼下已经完全看不出刚才的虚弱。
他好像一棵树,挡在了这场暴风雨的中央。
他的身高比沈朗还要高,抬起的手背青筋清晰凸起,好像蜿蜒曲折的藤蔓。
沈朗脸上的愠色未消,声音依然很紧:“你怎么知道?”
谢新昭面不改色地撒谎:“那天沈松源要沈瑜给他送身份证,我和沈瑜一起去的。沈瑜没有招惹什么人。您最好问清楚,不要冤枉了人。”
少年的语气肯定,眼神坚明亮。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却有种不容置喙的味道。
沈朗本来笃定的事,忽然犹豫起来。
他皱眉,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年。
谢新昭从容不迫地和他对视。
半晌,沈朗叹了口气,妥协了。
“松源住院了,我回来拿些衣服。”
爸爸走开的同时,沈瑜啪地关上了门。
呆坐在桌前,她能听到爸爸活动的声音。
一阵下楼的脚步声后,是大门关上的声音。
紧接着,院子里的车灯亮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
过了会儿,整个别墅再次陷入了安静。
沈瑜双臂抱膝,听着车子的声音远走,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门口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沈瑜没有动作。
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停下了。
沈瑜拿过手机,怕自己打扰沈松源,只发了消息过去问情况。
沈松源不知道是不是睡了,没有回复。
等了一会儿,沈瑜有些耐不住了。
她想去医院看看情况。
刚打开门,却是一顿。
谢新昭依旧站在门口,目光沉沉。
沈瑜微怔:“你还没走?”
谢新昭打量她的着装,不答反问:“要去哪?”
沈瑜抿唇:“医院。”
谢新昭摇摇头:“别去了。”
“这么晚了住院部已经不能进了。况且你家人都在那里,不用担心。”谢新昭有理有据地分析,“如果你想去,明天上午我陪你过去。现在沈松源妈妈的情绪肯定不好,你去只会撞枪口。”
沈瑜沉默下来。
她不清楚沈松源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就连爸爸都这副模样,想也知道陈秧这个母亲只会更加地生气。
谢新昭安静看着沈瑜,心情复杂。
屋里的灯光熄灭了,只有走廊吸顶灯微弱柔和的黄光。沈瑜半垂着眼,一张小脸很白,蓬松的黑发长至胸下,眼睛有点红。看起来越发像一只单纯无害的兔子,惹人怜爱。
沈瑜思忖片刻:“好,明天。”
她抬头,蓦地撞上了谢新昭来不及掩饰的眼神。
沈瑜看到过类似的表情。
沈松源刚来家里那一年,知道没有人给沈瑜过生日时,他便是这样相似的表情。
沈瑜别开眼,语气冷淡。
“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可怜。”
“我没有。”谢新昭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沈瑜缓缓抬头,想说那你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谢新昭抿唇:“我只是心疼你。”
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温柔。
沈瑜的心脏重重一跳,隐隐泛起了酸。
两人在昏暗的门口对视了片刻,谁都没有动作。
沈瑜忽然想起谢新昭在爸爸面前说的话,轻声说:“你骗了我爸,明天去医院可能会被戳穿。”
“没关系。”谢新昭满不在乎,“我说的是事实,你没有做错什么。”
沈瑜的眼神闪烁:“你怎么知道?你并不在场。”
“我相信你。”
谢新昭看着她,轻描淡写地补充。
“小瑜不会错的。”
这一刻,沈瑜忽然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在她第一次骑车摔倒时,爷爷跑过来抱住哇哇大哭的她,脚下狠狠踩了歪到在地的自行车一脚。
“都是自行车不好,宝宝不哭哦。”
莫名的,沈瑜觉得眼前的谢新昭好像溺爱小孩的家长。
她忍不住轻笑了声。
“谢新昭,不要像哄小孩子一样好不好?”
不止今天,还有上次。
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被花刺到,他却把花园里所有蔷薇的刺都拔掉了。
真的很像把她当小孩。
“我哪有?”
谢新昭见她笑,神情也放松下来。
沈瑜稍顿,有点固执地重复。
“就有。”
这样孩子气的沈瑜在谢新昭眼里也是可爱的。
他很想抱抱她,再摸摸她的头发。
可还不行。
最终,他咽了咽口水。
“好,那就有。”
谢新昭顿了顿,又问:“心情好点了吗?”
沈瑜点点头:“那你呢?头不晕了吗?”
谢新昭摇摇头:“不晕了。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一起去医院。”
“好。”沈瑜点点头。
看着面前的少年转身,她忽然出声。
“谢新昭。”
谢新昭转头。
暗色中,沈瑜的眼睛很亮。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晚安。”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谢新昭说晚安。
谢新昭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愣怔。
“晚安,小瑜。”
第二天早晨,沈瑜洗漱好下楼时,谢新昭正坐在餐桌旁看手机。
似乎是听到乱声音,他抬头询问沈瑜。
“面包吃吗?”
沈瑜点点头。
谢新昭起身,从厨房里端来了吐司和煎蛋做成的简易三明治,还有一杯热牛奶。
“谢谢。”沈瑜道谢,难得的多问了一句,“很早就起了吗?”
谢新昭:“比你早一点。”
沈瑜点点头,不再说话安静地吃起了三明治。
“煎蛋还可以吗?”谢新昭问。
沈瑜抬头,笑笑:“很好吃。”
沈瑜说的并非场面话。这个煎蛋周周围一圈香酥,有微焦的香气,里面却嫩得流心,口感味道都非常棒。完全不像谢新昭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做出来的。
“那就好。”第一次煎蛋的谢新昭也笑了。
不枉他因为失败而连续吃掉三个煎蛋。
吃了早餐后,两人买了些水果一起去医院。
没有提前和沈松源说,沈瑜直接去了住院部大楼。
两人去得早,走廊里没什么人,环境安谧。
沈松源单人病房的门没有关严,陈秧说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你给他不就完了嘛?这胳膊伤的太不值了,沈瑜还不一定会念你情。就你傻,拿她当亲姐姐。你看她把你当亲弟弟吗?”
沈瑜要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慢慢垂下。
“沈瑜这种性格,你做多少都没用。你上杆子贴热脸干什么?”陈秧语气讽刺,“我看啊,她都不一定会来医院看你——”
“好了妈!”随着沈松源略微不耐的一句话,里面恢复了安静。
门口的两个人也沉默。
“还进去吗?”谢新昭低声问。
他伸手拉沈瑜:“走吧小瑜。”
他有点生气。
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和气善良的陈秧在背后是这么看沈瑜的。
沈瑜稍稍用力,挣开了他的手。
薄薄的唇线抿着,神色冷静坚持。
“我要进。”
下一秒,她伸手直接推开了门。
病房里,病人沈松源正在吃早餐,而陈秧正坐在一旁削苹果。
听到动静,两人全部看过来。
沈松源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
他一身蓝色条纹病房,左手臂打着石膏。面色因为生病有些苍白,那头卷卷的短发乱七八糟地竖在头顶,像是戴了顶劣质假发。
看上去和平时那个注重外表精心打扮的沈松源完全是两个人。
“刚来。”沈瑜简单回答。
陈秧神色冷淡地看了眼,低下头继续削苹果。
沈瑜径直走到床边,问沈松源的情况。
“嗨没事。”沈松源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就是手臂骨折了。”
陈秧吸了口气,语气愤愤不满:“都骨折了还没事呢?你手臂又不是铁做的。你以为自己成龙还是李小龙啊?”
说话间,陈秧淡淡瞥了沈瑜一眼。
“有事不会和家里说吗?自己一个人逞什么英雄?”
“妈!”沈松源打断陈秧。
沈瑜抿唇,刚才那一眼加上在门外听到的话,直觉并不简单。
“说吧,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她直截了当地问。
沈松源立马看向陈秧。
陈秧低头:“我可什么都没说。”
沈瑜皱眉,仔细回想:“是不是那个寸头?”
最近自己和沈松源唯一的交集就是给他送身份证一事。
回想那天的经历,只有扔矿泉水瓶这件事不对劲。除了那个寸头和黄毛,沈瑜觉得不会有别人了。
“哎呀和你没关系。”沈松源皱眉,“我们早踏马的看那帮人不顺眼了。这架迟早都会打。”
陈秧抢话:“怎么没关系?你们老师都说了——”
“妈!”沈松源急得坐直了身体大叫,“那都是他的借口!再说了,我能把我姐号码给那帮小混混吗?我姐要不是来给我送身份证也不会有这事。我因为这点破事就把我姐出卖了,我还是人吗?”
病房里瞬间沉默,静得可怕。
陈秧的面色很难看,削苹果的动作微微颤抖。
片刻,她一言不发地扔下没削好的苹果,起身出去了。
关门的动作是带了些气的,“咚”的一声。
陈秧走后,病房里只剩三人了。
沈瑜抿着唇,轻声问:“真的和我无关吗?”
沈松源“啧”一声:“没有。”
他看向沈瑜,挠挠头。
“那个二逼以为你是我女朋友,喝多了非要我叫你出来。他就是故意找茬。”
沈瑜皱眉:“你们为什么一起喝酒?”
沈松源避开她的目光,有些心虚的样子:“碰上的。”
沈瑜张了张口,目光停留在沈松源打了石膏的左手上。
原本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换成了一句:“严重吗?”
沈松源挥了挥自己完好的右手:“没事,养段时间就好了。我妈就爱大惊小怪的。”
“那些人呢?”一直没说话的谢新昭问。
沈松源:“昨天都被去警局了,后面我也不知道。哎我手机呢?”
他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
谢新昭默不啃声地从床尾把手机递给沈松源。
沈松源拿过手机翻了翻:“那帮孙子还在警局呢。这也不是第一回了,出来估计也得退学。”
三人在病房里说了会儿话,陈秧进来了。
她的眼睛有些红,像是哭过了。
沈瑜见状,提出了告辞。
“那我们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好,我真没事。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沈松源玩笑了几句,目送两人出了门。
随后,他把目光放在了陈秧的脸上。
语气无奈:“妈。”
“你就知道逞英雄!警察都说了对方是带着刀的。万一你被砍了,妈妈怎么办?”
陈秧后怕不已,声音带着哭腔。
“妈,你放心。你儿子福大命大,哪那么容易死啊?”
“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
“行了妈,再哭就不是美少女了。到时把我爸心疼坏了怎么办?”
陈秧:“……”
没忍住,嘴角抽了抽。
沈松源拿起桌上没削好的苹果,夸张地啃了一大口。
腮帮子鼓鼓的,边嚼边说:“哎呀我妈削的苹果就是好吃。”
陈秧破涕为笑:“就你贫嘴!”
另一边,出了病房的沈瑜没有急着回家。
两个年轻人坐在医院楼下的椅子上。
沈瑜握着手机,垂眸想着事情。
黑直的长发垂下来,眉心微蹙。
谢新昭默默陪在她旁边,没有出声。
片刻后,沈瑜转向谢新昭:“我想去警局了解情况。”
谢新昭:“你先别去,问问叔叔。”
沈瑜抿唇。
谢新昭明白过来,掏出自己的手机。
“我来问。”
他打给了沈朗。
沈朗在第二次打过去的时候才接通电话。
“新昭?”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我还在警局处理事情。”
谢新昭看了沈瑜一眼,继续说道:“我们可以过去吗?”
“不用。你们小孩子来干嘛?”沈朗的语气稍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在哪儿?”
谢新昭:“我们刚从病房出来。”
沈朗一愣:“那你们……”
他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先回家等消息。”
谢新昭和沈瑜对看一眼,继续问道:“打架原因是什么?”
沈朗明显停顿了几秒:“等我处理好这边,回去再说吧。”
沈朗没有多说,两人于是先回了家。
到家已经是中午了。
今天是周末,阿姨不来。
在厨房洗了手,谢新昭问沈瑜:“你想吃什么?我点。”
沈瑜摇摇头:“没什么胃口。你吃吧。”
谢新昭叹气:“那在家随便找点吃的。”
沈瑜点头。
转身拉开冰箱,里面还剩下一些熟食牛肉。
还没开口,一只手臂从身侧伸进冰箱,将里面的牛肉端了出来。
动作间,温热的皮肤擦过沈瑜的发梢。
沈瑜怔了怔,索性让开位置,反手将长发扎了起来。
另一边,谢新昭已经把菜摆好。
他转头问沈瑜:“吃面还是水饺?”
“水饺吧,我来下。”
沈瑜蹲下,拿出冷冻的水饺。
这顿饭很简单,两人的速度也很快。
没一会儿,简易的午餐就准备好了。
沈瑜坐在谢新昭的对面,吃得很慢。
吃到中途时,沈朗回来了。
他简单和两人说了在警局的情况。
那帮混混交代了,他们本来就和沈松源有矛盾。在外面喝了酒,言语上摩擦多,一时冲动就动起手来了。
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沈朗在说话时的态度比昨晚缓和了很多。
“所以这和沈瑜没有关系。”谢新昭平静地指出这一点。
沈朗顿了几秒,点点头。
导火索是要沈瑜出来,但最终发展到动刀,怪在沈瑜身上也不合理。
两人说话时,沈瑜的面色一直很平静。
直到见爸爸点头,她的表情才稍稍松动了些。
沈朗的眸光扫到一旁的餐桌。
桌上只有简单的两盘水饺和一盒牛肉。
他不禁皱眉:“怎么就吃这个?”
“我们刚从医院回来,随便吃点。”沈瑜回答。
沈朗想起昨晚陈秧的样子,心知沈瑜去医院肯定没有什么好脸色。
可沈瑜一句坏话没有,神色表现和平时无异。
看着女儿淡淡的表情,沈朗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沈瑜太漂亮了,模样也和自己的前妻余清越来越像。
不同的是,余清的气质是娇气的,柔弱的,娇滴滴地像花。
而沈瑜的气质则清淡冷漠,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似的。
沈朗以前一直很怕沈瑜也像她妈妈一样沉迷于恋爱。
所以从小就对沈瑜管得很严格,尤其是在异性交往方面。
可即使这样,沈瑜的漂亮和受欢迎也很早就初见端倪了。
小学有人送情书,初中有人主动要送她回家。
高中更不得了了,居然有人自杀前还嚷嚷着要见面。对方家长扬言儿子是因为沈瑜才自杀,老师找了他好几回。
昨晚陈秧把沈松源受伤归咎于沈瑜时,也许是受高一事件的影响,沈朗也下意识就相信了这样的说法。
今天到了警局才调查清楚,所谓“要电话号码”只是一个借口。
沈松源居然加入了学校里的什么帮派,他们和另外一派互不服气,明争暗斗的。
昨晚两伙人在外面碰上,喝多了酒就这么干上了架。
沈松源还算是轻伤的。
对方有刀,有个人被捅伤现在还在医院观察。
那个受伤最严重的家长今天也到了警局,哭得不行。
半晌,沈朗叹了口气,开口:“我平时工作忙,一直顾不上你们。昨天是我误会了,没有问清楚就以为是你……”
他话锋一转:“但是我说的话你也要往心里去。平时少和陌生男人接触,对方是什么人你又不了解……”
沈瑜默默听着,表情逐渐麻木。
对于家长来说,在孩子面前承认错误似乎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即使事实证明是他错了,他也要从其他角度说教几句,以展示自己的“权威”。
“你现在高考是结束了,但也不能不注意。高一的教训还在眼前——”
沈瑜瞬间变了脸色。
“爸爸你可以不要提这件事了吗?”
沈瑜的声音生硬,神色倔强又冷淡。
气氛瞬间僵硬。
被女儿清亮的眼睛这么直直看着,沈朗一时语塞。
他没有再说话,叹了口气离开了。
关门声之后,花园外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
一切恢复了寂静。
这下,沈瑜彻底没了胃口。
“我上去了。”
她握着手机就要上楼。
刚绕过餐桌,手腕被谢新昭一把抓住。
男生的手心温热,修长手指紧扣住她的。
“等等!”
谢新昭只知道,自己不想放她上去。
女生的手腕好细,两人贴得近,他甚至能清晰感觉到沈瑜皮肤下的脉搏。
沈瑜转头。
她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壳里,语气冷淡。
“做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高一那件事是什么事?”
谢新昭神色一漾,眼神复杂。
沈瑜顿时懂了。
“你已经知道了?学校里的人说的?”
谢新昭:“……”
他思忖着说:“听说过一点,你不想提就不要说了。”
沈瑜顿了顿,脸色稍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曾经追我的男生考试没考好,他想不开要自杀。学校和他父母都要我去见他劝劝他。我没去。”
她直直看向谢新昭,面无表情地评价。
“很冷血无情。”
谢新昭听得皱眉,扣着她手腕的手向下移动,将她整个手都包裹起来。
“你不是。不要这么说自己。”
谢新昭接下来的话比她还要冷血。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想死就去死好了。”
沈瑜愣怔,眨了眨眼。
“真正想死的人自己就去死了。这样大张旗鼓,往往不是真的想死。”谢新昭满不在乎地说。
沈瑜心口一颤,如有一股温热的泉水流过。
这件事发生时,大部分人都觉得她应当去见面。最多感叹几句她倒霉遇上这种事。
好像,谢新昭是唯一完完全全站在自己这边的人。
即使在他还不清楚事情真相的时候。
也是这一刻,沈瑜真正的,觉得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也是第一次,她产生了对人倾诉那件事的欲望。
“是。那个人想法很偏激。”
沈瑜回忆起当初。
“不管我怎么无视他,他都觉得我在暗示他,对他有好感。如果我当时去了,他只会觉得我喜欢他舍不得他。以后可能更加偏激。”
谢新昭垂下眼,声音很低。
“是啊。这种变态,真的很令人厌恶,对吧?”
沈瑜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的脸色惨白,手臂肌肉紧绷如石头。
直到手被他抓疼,她缩了缩:“你抓疼我了。”
谢新昭霎时清醒,松开了手。
“对不起。”
“没关系。”
沈瑜索性坐回了位置。
她左手托腮,认真考虑着谢新昭刚才的问题。
“我觉得疯狂的、偏激的、会伤害人的感情都是不对的。”
谢新昭低应着,垂眸看向自己的左手。
食指上被刀划过的痕迹早已经不见了。
可他还清楚记得那晚刀尖划过皮肤的触感。
记得血珠一点点从皮肤里渗出来。
记得空气中的淡淡铁锈味。
记得自己当时痛中带着期待的心情。
……
沈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叫了一声。
“谢新昭。”
光线下,少女的皮肤白得耀眼,眼睛亮晶晶如宝石。
“你好像总是和我站在一边。”
“嗯。”谢新昭直言不讳地承认了。
“因为我对你……”他顿了顿,“特别啊。”
谢新昭弯唇,露出人畜无害的笑。
他必须藏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不然,就是做条摇尾乞怜的狗也只会得到小瑜的厌恶而已。
沈瑜定定看着他,心里想的却是——
他笑得可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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