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马车行出了很远,声称有事相商的人却闭口不言,阖着眼假寐。倒是姜哲哲沉不住气,闷声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魏晏这才睁眼看她,眉目清雅带笑,“上来看看你,怕你哭鼻子!”
姜哲哲眼睫一颤,低头绞着手指,半晌自嘲一笑,“以前还自信地以为,我在李慕心中还会比不过一个婢女?现在看来是自视甚高了。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也不过如此。”
魏晏静静看着她,目光温润,声音不自觉放柔了,“所以你干嘛把人踢下去呢?有理也变成无理了。要知道,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能把柔弱当成武器的女子也不容小觑。”
姜哲哲张了张嘴,又郁闷地闭上,后来干脆倒在矮榻上,声音闷闷地从方枕后传出。
“我知道呀!我知道她故意惹我生气,可我嫌她烦,踢下去清净。”
魏晏摇头失笑,“你呀!性子直,又不屑辩解,这样早晚会吃亏的。罢了罢了,只能我多费费神,照看着你了!”
说完他也不待姜哲哲反应,转头叫停车夫,又跳下了马车。
姜哲哲一惊,连忙起身掀开车帘,“还要送你去医馆呢?你干嘛去?”
魏晏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不用了,这点小伤,府里的大夫就能处理!”
“哎,你……”姜哲哲鼓了鼓腮帮子,魏晏却已经钻进了后面的马车里,向不同的方向行去。
姜哲哲转身回头时,正看到小柔捂着双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嘻嘻笑道:“魏将军是专门来安慰姐姐的吗?魏将军真好!”
姜哲哲心尖一颤,掩饰般点了点小柔的脑袋,吩咐车夫转向,先将小柔先送了回去,随后回了自己的宅子。
因为护卫们的到来,宅子前院已经住满了人,不像往常一样清净,显得热热闹闹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姜哲哲吩咐守门的婆子锁了后院的门,准备好好沐浴清洗一番。在山里呆了这么多天,她都觉得自己都要馊了。
趁着粗使的婆子还在烧水,冬至一边给姜哲哲梳发,一边将自己今日在马车里的发现细细说来。
“主子你不知道,那个叫雀奴的婢女垂着眼的时候跟你好像。明明五官都不一样,但是就是那一瞬间的神态,太像了!”
姜哲哲脑中浮现出雀奴每次的神态,不是楚楚可怜,就是怯生生的,忍不住说道:“不能吧!她跟我哪里像了?我可做不出来那些柔弱似水的表情。”
冬至嘀咕道:“是真的,就是神态像!李公子对雀奴好,不会是因为她跟主子你有些相像吧?!”
见姜哲哲一怔,面色有些不虞,冬至识趣地闭上嘴,扶着她转到屏风后的浴桶边,立在在两边的婢女连忙上前伺候她更衣沐浴。
这些婢女都是在宫中近身伺候她的,此次随着护卫一起来了宁城。不仅带来了姑姑赏赐的各类华服珠宝,连她平常用的一些日常用品也带来了。
这会儿屋子里就熏着她在宫中时用的香料。她不爱用名贵的龙涎香,而是用的一种淡淡的花果香。暖香中阵阵中姜哲哲泡在热水里,想到刚刚冬至说的话——雀奴的神态有些像她吗?
……
魏晏受伤的消息早已传到府中。等他的马车停在府门前时,管家并着府医正候在门口,后面还站着面露忧色的孟淑薇。一见魏晏下了马车,她提着裙摆急忙上前,伸手就要搀扶他。
魏晏不动声色地避开她,捂住嘴咳嗽了几声,侧头问候在一边的管家,“义父呢?”
管家低声禀道:“老爷接到您受伤的消息后就急急回府了,后面袁副将求见,两人现在在书房。”
魏晏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点点头,“我现在去书房。”
还不等管家答话,孟淑薇着急道:“这怎么能行呢!大哥你受了伤,先让府医给你诊治一下!”她转头示意府医上前,一手又要去扶他。
魏晏摆摆手,又避了开去,只留下一句,“我有要事要禀告!”便风一般从她身边走过。
孟淑薇站在原地,咬了咬唇,又连忙跟了上去。只是魏晏走的实在太快,等她追到书房门口时,门口的侍卫恭敬一礼,“小姐,老爷在商议要事!”
这是她不能进去的意思。饶是她再得宠爱,此时也不敢放肆,只能悻悻地退出了院子。
而书房里,孟鞍看到魏晏带伤前来也十分诧异,从书案后转出来,几步走到魏晏身前,关心地查看了片刻,才道:“有什么事不能先让大夫诊治了再说?”说完他扬声便要唤人。
魏晏止住他的动作,低头又咳嗽了几声,“事关重大,不敢委于他人之手,我才亲自前来!”话落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包裹的物件交给孟鞍,又看了一眼孟鞍身后的袁副将。
孟鞍随着他的视线往后瞥了一眼,“袁副将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然而魏晏还是凑到他面前,压低嗓音禀报道:“这是我在望月族寨子查获的证物,虽然人已经撤离,但露出不少马脚,凭此定能查出和望月族勾结,往蛮族贩卖兵器之人!”
袁副将站的位置并不远,只是魏晏声音实在压的太低,哪怕他竖着耳朵,也只听到“望月族”“证物”“兵器”这些断断续续的词汇,但也足以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魏晏果然在望月族寨子里找到物证了!
他心下骇然,目光忍不住凝在孟鞍握在手中的牛皮包裹上,背后已起了一层冷汗。只能眼睁睁看着孟鞍抬手,刚翻开牛皮包裹的一角,站在对面的魏晏似是终于撑不住,往后趔趄了一步,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更是有鲜血溢出。
孟鞍动作一顿,惊慌地上前半搀扶着魏晏坐到旁边的圈椅上,连声唤人进来。自己反身走到书案后,将牛皮包裹置于多宝格的小柜里,这才带着袁副将出了书房。
魏晏被侍卫搀扶回了自己的院子,府医连忙上前细细把脉,孟鞍就候在一边。见众人忙碌,袁副将便先告退了,孟鞍令管家送他。
两人走了没多久,就见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过来,管家叫住他问了一声,得知魏晏病情凶险,要去外面请大夫时,管家也慌了。袁副将宽慰了几句,管家将他送到门口,就急忙转身往回走。
这一晚将军府里灯火通明,俱是因为大公子魏晏遇险,病情垂危,众人都惶恐不安。
孟鞍膝下无子,一直将魏晏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教养,这时更是无暇他顾,一直守在床边。
而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漆黑的屋脊上,有个灵活的黑色身影腾挪间避开巡逻的人,熟门熟路地摸到了书房所在的院子。
这个院子是将军府重地,常有侍卫看守。哪怕是现在全府上下都因魏晏的病情而鸡飞狗跳,这里依然井然有序。
黑衣人躲在暗处观察了许久,趁着门口的两班守卫交接时,一个闪身进了院子,又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书房的门。
黑暗中,黑衣人如鱼得水,绕开书案,几步走到多宝格前,小心翼翼地打开柜子,将那个牛皮包裹拿了出来。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火折子,轻轻吹了吹,火折子燃起一簇小小的光。借着这光,他屏住呼吸查看牛皮包裹里的东西,然一看之下,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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