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她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沈遇这话刺激到了陆鸢华,原本决意放任自己堕入黑的陆鸢华忽然强撑着睁开了眼睛。
此时的她早没了先前月貌花容,整个人干瘦的像是只披了一层皮的骷髅,一双眼睛更是灰蒙蒙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死气。
原以为陆鸢华已经死了的沈遇毫无防备,骤然被陆鸢华这样的眼睛盯上,他脸上肉眼可见的闪过一丝害怕。
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看着沈遇惊慌的样子,陆鸢华忍不住讽刺的扯了扯嘴角。
她的确不应该嫁入沈家,可沈遇又有什么资格跟她说这话!她没逼着他娶!是沈家上赶着要结这门亲事!
可笑他们将她娶进门,拿了她的陪嫁,然后将她关进这院子里一日赛一日的折磨,末了,还说是她毁了他!
哈哈……
哈哈哈……
陆鸢华想在纵声发笑,可她却提不起丁点力气,最后那一刻,她强撑着脑袋转过去盯着沈遇一字一句道:“沈遇,我、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陆鸢华死了。
消息传到沈家的时候,陆锦华正顶着寒风在外边给百姓散粥,她在怔了片刻便将手里的勺子递给边上的丫鬟,然后便转身回了沈宅。
“伯府那边收到信了么?”陆锦华一边走一边问。
“回夫人的话,沈府那边已经遣人去伯府报信了。”画眉抬眸看着陆锦华的眼睛道。
陆锦华没有说话。
外边寒风凛冽,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割了一下,她下意识的就加快了脚步,就在快要回到疏影轩时,她脚底忽地一滑。
画眉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好在,一旁的槐序眼急气快的扶住了她。
“夫人,您没事吧?”画眉连忙上前扶住陆锦华的另一支胳膊道。
陆锦华摇了摇头。
她没事。
有事的是陆鸢华……
画眉唇角动了动。
她自幼便跟在陆锦华身边伺候,所以,她怎么会瞧不出陆锦华神色不对,可见她一脸的疲倦,她到底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问。
回到疏影轩,陆锦华直接去了内室。
画眉默契的上前伺候她褪去了外衣,她扶着陆锦华躺到床上,又替她盖好的棉被,见她阖上眼睛,她忙又将床幔放了下来,做完这一切,她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垂下的床幔隔绝了天光,屋里安静极了,只有案几上的香炉升起几缕青烟在袅袅娜娜的摆弄着身姿。
“二姐姐,二姐姐你快来追我呀!”
花园里,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欢快的蹦跶着,她一边撒着脚丫子往前跑,一边回过头来甜笑着朝自己喊道。
小姑娘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正前方是用几个石头堆成的假山。
察觉到了不对,她连忙朝那小姑娘追过去,一边追还一边不停的朝她喊道:“不要,快停下来,你快停下来!”
可话还没说完,只那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咚’地一声撞到了石头上。
她一下愣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一个妇人忽地从假山洞里走了出来,看着摔在地上哭闹喊疼的小姑娘,她心疼的冲过来将她撕扯到地上。
“是你,是你推倒阿鸢的对不对!锦姐儿,你心怎么这么狠!”
小小的自己嚅嗫着嘴角,她想说不是她,可下一刻,妇人抬手就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坏阿娘,不许你打二姐姐,不许你打我二姐姐!”见自己挨打,小姑娘哭着挣开乳母的手,她气怒的冲过来用小手锤打着妇人道。
“阿鸢,阿娘这是在给你出气啊!”
“才不是了!二姐姐没有推我,是我,是我自己摔的……”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一边锤打着妇人一边大声哭喊道。
妇人心疼的将她抱了起来:“好好好,是阿鸢自己摔的,阿娘知道了!咱们快去看大夫吧!”
见小姑娘不再挣扎了,妇人连忙将她抱了起来,只是临行前,她忽地转过脸来狠狠剜了她一眼道:“以后不许你接近鸢姐儿!”
她看着妇人抱着小姑娘远去,经过圆拱门前,小姑娘强忍着痛转过脸朝自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画面一转,她忽地又踏进一间屋子。
此时,那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她袅袅娜娜的朝自己走了过来,一开口便是:“二姐姐,我来送你上路了!”
画面急转,紧跟着,便是她一脸狰狞掐住自己的下巴,然后拼命的往自己嘴里灌毒药……
陆锦华陡然一下睁开眼睛并坐了起来。
就在她按住胸口努力平复情绪的时候,面前床幔忽地一下被人拉开了,紧跟着,一只温热的大掌忽地就抚上了她的脸颊。
“没事了,我在这。”
听着男人熟悉的嗓音,陆锦华只觉得心里瞬间便踏实了下来。
“二爷。”她抬起眼睛唤了男人一声。
沈擢言伸手帮她将脸上散乱的青丝拢到耳后,而后,又扯过被子将她整个包裹了起来,做完这一切,他才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又做噩梦了?”
陆锦华眉心蹙了蹙。
她没有回答沈擢言这个问题,她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二爷,她死了。”
沈擢言抚着陆锦华脸的手顿了顿,他静静的看着她,眼里没有不解,也没有疑问。
他只是看着她。
陆锦华垂下眼睛:“我刚刚梦见她了,梦见我们小时候,她一口一个二姐姐的喊我……”
那时候,她总是乐此不疲的跟她身后,得了新鲜的玩意拿给她瞧,吃到了好吃的点心也要找她分享……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梦到这些。
若她一直是她记忆里那个狠毒又颠魔的陆鸢华,那她只会为她的死拍手称快,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想起小时候。
“二爷,你为什么从不问我?陆鸢华的事,木炭的事,还有……还有沈遇的事,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陆锦华仰头看着沈擢言的眼睛,说到这,她眼眶忽地泛起一层雾气,可她的嘴角却轻轻的弯了起来,她道:“二爷,你是不是早已猜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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