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来世之约
“自然是来探望殿下，来看看殿下被幽禁的日子，过得是否顺心。”
上官瑾勾唇笑笑，只是那眼神，比天上一缕缕的浮云还散漫，仿佛他真的只是心血来潮，无聊闲逛，顺道瞧一眼某个无足轻重的阿猫阿狗一般。
“若不是你死死相逼，我又怎会沦落到这步田地！”二皇子恨得咬牙切齿。
“殿下何出此言？既然技不如人，便只能愿赌服输。”上官瑾睥睨着他，居高临下，用一种高高在上胜利者的姿态欣赏着失败者的狼狈。
二皇子瞬间被他激怒，目中血丝暴起，抓起地上的柴刀就要冲过去砍他。
上官瑾面无惧色，悠悠问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殿下想先听哪个？”
“上官瑾！我杀了你！”二皇子怒目狰狞，杀气腾腾地朝他举刀而来。
“晋国公府倒了，所有男丁斩首，女眷充作官奴。”上官瑾恍若未闻，静静目视着他，云淡风轻地开口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快要落下的柴刀，突然停在了半空。
须臾，只听“咣当”一声，柴刀再次掉落在地。
二皇子依然维持着举刀的姿势，整个人呆若木鸡，傻了一般。
“好消息是，郭家把殿下的错都揽在自己头上，替殿下做了替死鬼，殿下便不必死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殿下怕是要在这个小院子了，长长久久地待下去了。”
“哦，对了，郭妃娘娘被殿下连累，褫夺封号，被打入冷宫了。”上官瑾顿了顿，叹了口气，摇头道，“可怜郭妃娘娘，一时间接受不了打击，竟然半夜寻了短见。”
“你说什么！”二皇子不可置信地倒退两步，踉踉跄跄。
上官瑾拢着衣袖，直勾勾的盯着二皇子，语气充满了嘲弄和讥讽。
“因你一人之过，连累上百条人命，殿下身边的亲近之人，助力之人都不在了。今时今日，殿下可有一丝后悔？”
话音落，他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冷却下去，目光像是凝结了数九寒冬的冰霜，冷冰冰的透着鄙视和不屑。
“若我是殿下，只会觉得，百死莫赎。”
最后扔下这么一句，他悠然转身，缓缓离去。
良久之后。
“啊——！”
只听得身后的小院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长啸，像一头失去了族群的孤狼，在得知命运终结即将到来的那一刻，发出歇斯底里的悲鸣。
上官瑾神情没有丝毫波澜，他目视前方，不疾不徐地走着。
魏萦在一旁看着他，目露担忧。
他方才那些话，分明是故意的，是在杀人诛心，二皇子虽然没死，但也绝对活不久了。
野心覆灭，亲人俱亡，失去一切，这对于二皇子来说，比死还可怕。
他替她报了仇，可是他看上去却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淋漓，神色反而阴沉的可怕。
他眼眸冷沉，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好像夜幕降临时浩瀚到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苍穹，又似雪山之巅终年不化的冰雪。
这样的他，是她从没见过的。
魏萦伸手，想拉一拉近在咫尺的男人，想跟他说一句，不要为了她而活在仇恨里。
手刚碰触到上官瑾的衣袖，眼前的一切便如雾一般消散。
等一切再次清晰起来时，她见到了洗刷冤屈重获自由的魏家人。
叔父，大哥，二哥，堂弟，还有府内一众侍卫家丁。他们一个个红着眼睛，立在她的墓碑前，无声地流着泪。
叔父将最后一把纸钱在她坟前燃烬，吩咐道，“破土，起灵！”
一众家丁拿出锄头，团团围住她的坟茔，看样子打算要将她的棺椁重新挖出来，重新葬入魏家祖陵中。
突然，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也成功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一群人骑在马上，朝这边疾驰而来，扬起滚滚尘烟。
随着一声马儿嘶鸣，为首那人骤然勒缰，翻身而马，疾步走到魏国公面前，撩袍跪地。
“国公爷，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国公爷允准。”
上官瑾跪在魏国公面前，态度恭敬地沉声说道。
魏国公顿时一愣，连忙上前弯腰扶他，说道，“上官大人，你救了我魏家上下几十条命，老夫未曾酬谢，怎能担得起如此大礼？大人有话，不妨起来慢慢说。”
上官瑾身形未动，默了一瞬，声音发涩地说道，“晚辈想请国公爷，莫要替县主迁坟。”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俱是不解，面面相觑。
魏国公同样十分不理解，脸色甚至有些不悦。
“上官大人何出此言？迁坟一事，乃是我魏家家事，大人与我魏家非亲非故，于大人又有何干系？大人此言，管得未免有些宽了吧。”
“国公爷息怒。此处乃神佛脚下，佛光笼罩，县主葬在这里，方能忘却烦恼，入得西方极乐世界。晚辈正是为了县主，才作此不情之请，还请国公爷体察。”
魏国公听上官瑾如此解释，脸色缓和了些，叹气道，“上官大人，你拼尽全力救了我魏家，老夫自当是十分感激。可是侄女魏萦，孤零零葬在这荒山野岭，怕是九泉之下会孤单。”
“不会孤单的。”上官瑾声音干哑，缓缓开口，“晚辈身故后，会葬在一旁，陪着县主。”
“你！”魏国公陡然瞪眼，手指指着上官瑾，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魏铮突然弯腰一把抓住上官瑾的衣襟，怒斥道，“上官瑾你什么意思！我妹妹早已嫁为人妇！你这么做无异于毁她名节！”
“你救了魏家，我们自当感激报答！却不能让你如此挟恩为所欲为！”
上官瑾抬眼，毫无畏惧地直视着魏铮，冷笑一声，声音不急不缓。
“嫁为人妇？她嫁的那个货色，差点将魏家全家送上断头台，也配叫人？”
“我原以为，魏家个个都是铁骨铮铮、无所畏惧，哪知道，世子竟然因为惧怕流言，仍旧让县主担着裴家妇的虚名。”
“世子莫要忘了，县主她是死在了谁的手里，世子当真要长仇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魏铮被堵得哑口无言，骤然松开了上官瑾，扭头看向妹妹的坟茔，再次红了眼眶。
魏国公皱眉在一旁瞧着，已然品出一些味儿来。
“上官大人，莫要绕弯子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这么做，到底意欲何为？”
上官瑾正了正衣襟，良久，哑声说道，“实不相瞒，晚辈对县主早已倾心，只恨造化弄人，错失了良缘。晚辈已在佛祖面前许下誓愿，如今一切所作所为，皆为了轮回转世之后，能与她再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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