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0章 摸索上山
“娘，娘，你别哭了，爹爹来了，我让爹爹带你回家。”
喜宝靠在娘亲的怀里，见后面的爹爹跟了上来，小眼睁的老大，兴许也是肿大的。
王老二见自家媳妇掀开了盖头，下了轿子，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喜宝没有给王老二选择的机会，他挥着小手，道：“爹爹，我在这里，在这里，娘也在这里，我们一起回家吧？”
喜宝等着王老二给他一个点头或者应一声，可是王老二只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愁着眉头看着一大一小抱头痛哭。
喜宝娘听了喜宝的话，连忙回身，见是王老二跟了上来，心里也期盼他能说上两句话，可王老二怵在下边就跟旁边的木桩一般，连是眼睛也不敢对着她和喜宝看。
自家的男人如此不争气，喜宝娘擦干了眼泪，却是忍不住又痛哭道，“喜宝，你爹不能带娘回去，你个爹爹回去吧。”
喜宝娘心里失望透顶，却又不得不面对这被强加给她的命运，上天若是有好生之德，她就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只是可怜她的孩子，从小就没了娘，以后的日子不定有多苦。
“娘，娘，你跟我一起回家，爹爹，你和娘说，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小小的喜宝见爹娘没了以往的恩爱，两个人也不像平常那般说话，心里害怕起来，只拉着娘亲的衣服，不肯松手。
王老二见此只是低声叹气，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媳妇和孩子，他无能，连家里的人都照顾不好，可这是村里的决定，他一个人怎么敢反抗。
“好了，这见面也见了，时间也耽搁了这么久，上路吧。”
那两个婆子强行将喜宝与新娘子拉开，眼下日头越深了，若是没能及时把人带上山去，到时候吃亏受罪的可就是她们两个了。
喜宝被拉开丢在一旁，见娘亲被推进了轿子，又拼命地抱着那婆子的腿，哭的撕心裂肺。
新娘子听了这哭声更是肝肠寸断，她可怜的孩子，可是她若不上山去，她的孩子更是会被村子的人折磨，喜宝这么小怎么受的住，村子里的人都丧心病狂，若是喜宝和他爹被排挤，怕是连生活都成困难。
喜宝娘知道她不能死，就是死也不能死在路上，她闭了闭眼，就这样吧，她听着喜宝最后一声喊娘，面上却是心如死灰。
“王老二，你儿子要不要了，不要我就一并带上山献给山神了。”
那婆子见孩子甩不掉，是又急又恼，却也不忍心伤害这孩子，别吓唬王老二道。
之前山脚下那些村民也是如此对这王老二，这王老二看重他的儿子比他的婆娘多了不知多少份量，婆子断定王老二是不会不管的。
“要，要。”
王老二这些不装木头了，连忙上前硬是将喜宝从婆子的腿边抱走，手下的力气是硬生生地将喜宝的胳膊都掐红了。
喜宝不明白地看着他爹爹，为什么爹爹不帮他帮这些坏人，为什么爹爹不救娘亲。
王老二看着儿子哭红了的双眼还在哭，也是心疼的不行，他摸摸喜宝的手，笨拙安慰道，“喜宝不哭，不哭。”
平日里喜宝都是跟着他娘的身后，就像是个小尾巴一样，如今这一回倒算的上是王老二第一次哄孩子。
喜宝听了王老二的话，不仅没有停住哭声，反而哭的更大声了，小小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一出干的地方，铺满了泪水和伤心。
“我要下去，我要下去，你放开我。”
喜宝死命地挣扎，他觉得爹爹不要娘亲了，可说喜宝要娘亲，爹爹不要娘亲，那他也不要爹爹了，喜宝心里只想跟着娘亲，娘亲去哪里，喜宝也去哪里。
可是小小的喜宝就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抵不过王老二一只胳膊的力气，喜宝被囚在王老二的怀抱里，根本就无法动弹，更别说想要下地了。
王老二见儿子小脸憋红，也忍不住偷偷地流泪，他心里何尝不哭，只是孩子太小不懂了，等他懂事了自然就知道了。
喜宝在王老二的脸上抓了几下，见王老二不仅没有放下他，反而哭了，小人一时停止了啜泣，只是眼泪还是和瀑布一样，落个不停。
那两个婆子见旁边没了挡路的喜宝，双双喊道：“起轿！“
轿夫将轿棍隔在肩膀上，蹲着马步开始蓄力，四人一起喊了一声起，那轿子便又重新起好了势。
“娘，娘，上去，上去。”
喜宝见轿子开始走了揪着王老二的衣领让他跟上去。
轿边的婆子正在拉着自己被喜宝扯皱的衣角，闻声回头道，“王老二，这孩子若是再跟上来，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了，若是你上来阻拦，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不说山神会如何惩罚你，就是山脚下的人怕是也不会放过你，你且好之为止。“
婆子严肃地警告王老二，若不是看在这孩子的份上，这婆子定是不会白费这么多口舌的。
喜宝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却是如此孝心和勇气，叫人看着实在是不忍。
“是，是，我知道了。”
王老二频频点头，生怕这婆子将孩子一同带上山去，他不但不敢继续跟着，反而往旁边推了几步，让这些抬轿的人有足够的空地行走。
吹奏的声音开始响起，载着新娘子的轿子缓缓往山上去了，慢慢地消失在王老二和喜宝的视线中。
宋青萝见喜宝看着轿子里去，哭声越大，到底是哭晕了过去，小小的孩子本就气虚，哭了这么长的时间还不止住难免会晕厥。
王老二心里也难过不已，见轿子去了，便转身抱着喜宝下山去了。
王老二眼角的那几滴泪水看的很是清楚，可宋青萝却认为那是没用和懦弱的表现。
若是真在乎和不舍得，为何不上前带走他的媳妇一起离开这里，就算是有人阻拦，也要试一试，这王老二只一味的退让和忍耐，到底是看着叫人火气大。
之前见识过这村子里面其他人的作风，倒也对这王老二没多大的期望，毕竟那种舍身带着自己媳妇亡命天涯的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是话本里才有的。
普通老百姓一日愁三餐四季，怕是将生活看的比人还要重些，不然何以这个村子里面会有那么多的糊涂人呢，这王老二不过也是其中一个罢了。
同根同源养出来的人的差别又有什么差别，大致都是一样的脾性，这环境对人的影响远远超出了人的想象。
宋青萝看着这个王老二，她记得村民说过这人的媳妇是住在镇子上面的，似乎还刚刚生了一个小女儿，难怪那女子气色看着很不好，只是这人是谁找来的，也没有人可以给宋青萝解答。
这刚出月子就将人绑来了，到底还是自私的人性。
王老二此人，老实本分在他身上倒是显得有些无情无义了，刚刚他连他媳妇的正面都不敢看，连道别的话都没说上一句，若说他蠢，倒不如说他傻。
傻到相信那道士和村里人的哄骗，就这么亲眼目睹自己媳妇送死。
起初这媒婆还让村民去镇上抓人，那王老二是极力反对的，村长也没有同意这事，这损阴德的事情这些村民也没少干，到底还是听了那道士的蛊惑。
只是宋青萝想不通的是，这王老二怎么会将自己的媳妇送上山去，到底是什么苦楚将这年轻的母亲逼迫至此，那女子的面容分明是一心求死，却拼命忍耐，这里面怕是也少不了山下那些愚蠢的村民的推动。
四周依旧无风，天色倒没来之前的阴沉，等到那队伍走出了不少的路程，宋青萝这才从草垛里出来。
心里真是憋的慌，刚刚那小孩的哭声似乎还在耳边，若不是眼下势单力薄，她还真是想抢新娘子，也当一回壮士。
宋青萝仔细地看着周围的人走过的痕迹，这队伍和那几人似乎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宋青萝有种感觉她还会再见到那个喜宝的娘亲。
即便是那些人刚刚从这里走过，这些山路依旧保持着它的本色，叫人难以分辨，若不仔细，根本就看不出来有人经过。
山上无风，温度有些低，宋青萝打了好几个的哈欠。
还好没下雨，宋青萝抓紧时间寻找小蛇留下的唾液，这周围的草垛很深，小蛇定是借着草的掩护一路跟过去的，这草深不仅好藏人，里面还容易藏着蛇虫之物，即是危险也是机会，小蛇便很好地利用这地形的优势，这才得以没被冯玉等人发现。
宋青萝对那小家伙的狡诈也是了解，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宋青萝就找到了小蛇给她做的记号。
天色依旧暗沉，但却似乎在迟疑，就如现在的山下山上的人心一般，摇摆不定，似乎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可这犹豫的气氛却没感染到宋青萝，她是下定决心要上山去一探究竟的，即便现在已经无人威胁于她，是千载难逢的脱身而去的好机会。
若是在之前，可能宋青萝会独身离开，可被那道士折腾了这么多回，这口恶气不出却是不利于身心健康，再加上那个被送上山的无辜女人，饶是平日里宋青萝再不喜欢管闲事，这事却总是找上门来，这样看来，这便是不得不管的事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也没了回头路可走，只得向前。
只是眼下却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楚骁现在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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