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震撼
玄河睁开眼的时候，岳山正拂髯微笑。
整个天地，像是一潭幽深的静水，在方才剧烈地动荡，此时此刻，又睡着岳山的轻描淡写，而倏忽之间凝滞如常。
这是甚么力量？
这是一种自我，与天地开始享受一种共通，水**融一般的境界，力量。
“师父，这就是天位？”玄河郑重说道。
岳山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从山岳之巅徐徐吹来一阵烈风，直接袭入人心底深处的震撼力道，徐徐说道：“这不是天位，天位只是一种说法，人，怎么可能与天比肩？”
玄河硬挺的眉宇用力挑动，沉默许久，忽然说道：“人为何不可与天公一试比高？”
岳山看似有些苍然浑浊的老眼深处，那眸中闪烁的淡淡微光之中，猛地掠过一抹惊诧，“欲与天公试比高，果然是很有力量的想法。”
玄河以他两世修炼，终于归结出来的一点心得，淡然述说：“我辈难道不应有这种气势？否则天地之威浩瀚，怎么可能抵挡得过？”
正是因为有这种气势，所以十六年玄家生涯之中，屡屡不绝的打击，才没有使得他沉沦。
正是因为有这种气势，落日峰下，他才敢于大吼一声，谁敢取我长枪？！
正是因为有这种气势，恐怖深沉的追杀之下，他才敢于单枪逃离，独自亡命。
正是因为有这种气势，狼窟之中，与灵武搏杀，他无畏而无惧。
正是因为有这种气势，他与大风部落的少族长交手，与强悍的玏炎二山，青火虬狮交手。
正是因为有这种气势，识海之中，他没有在一名五万年而不死的老家伙的威势下胆怯，而是搏命反杀，吞噬了对方。
……
这是武者之心，强者之心。
岳山的眼神之中，欣慰的光芒越发浓烈。他仿佛间看到了曾经的某一道身影，上古遗迹之中，濒死而反扑，终于功成。
他摆了摆手，淡淡笑道：“不说这些，日后，你自己自然就明白了。”
玄河略一沉凝，终于也放过这个令人心神难定的话题，转而问道：“师父，你知道他们……”
他指的是依旧昏沉着的大柱子等人。
岳山眉头一皱，“他们过不了多久，自然就会醒来，不必担心。”
但是显然他们都在担心，担心有些东西，知道人越多，越不是好事。
玄河避过这个恼人的问题：“师父，您怎么会过了这么久才赶来？横断山脉里的情形，怎么样了……”
玄河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那不计其数的灵武强者们，会在寻找他不得其果之后，就憾然放弃。
一件天灵器，何况是曾经的绝世强者，一代枪皇君长河的灵器，足以让整个大陆的强者为之癫狂起舞。
岳山奇异笑道：“小子，你想问的，只怕是玄家的情形吧？”
玄河沉默不答，算是默认。
不仅仅是玄河自己，不得不选择远遁入北方灵域，以躲避必然将无穷无尽的追杀，即使是东辰帝国万年灵武世家的玄家，也因为落日峰之事，承受了无以复加的巨大压力。
所有人类强者的目光，都毕集在横断山脉与北宁城玄家。
“你们玄家下了狠手，为了掩护你的彻底逃离，在横断山脉，独对无数强者，大战了一场！”岳山不紧不慢地说道，然而只是缓缓听来，就能够感觉得出，他的语气之中，拥有着怎样的一股肃杀之意。
玄河把圆睁的双眼，紧紧地顶住了师父岳山，等待着他继续述说下去，述说那必然惊心动魄的故事。
“这一战，一共持续了十日！”
玄河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才稳持住自己的心神情绪，不至于产生更加剧烈的波动。
岳山不无无奈地继续说道：“就连老夫我，已经多年不曾动手，也无法幸免，插手一战。”
“十天之内，横断山脉里，陨落了十七位尊者强者！”
老者的须发，在风中轻缓而凌厉地拂动，然而每一个字句的出口，都带着一股森然的惨厉！
“其中有十四名灵武尊，三名武尊！”
十四名灵武尊，三名武尊强者陨落在了横断山脉的这一战之中！毫无疑问，这一条淡淡的数据，不仅足以形容那一场死战的惨烈，更足以体现落日神枪的恐怖吸引力。
“东辰帝国四大灵武世家，西域诸国之中，所有知名强者之中超过六成，还有许多隐世的高手，全部聚集在横断山脉之中。”岳山忽然摇头轻笑，“呵呵，这一股力量，其实足以覆灭大陆任何一座雄城，哪怕是覆灭掉东辰帝国的都城，将东辰帝国灭亡，都有可能！”
“所以，就连最为神秘的东辰帝国皇室，都出动了许多高手，只不过并没有插手而已，当然，也没有谁胆子大到真得直接向东辰皇室出手。”
“你们玄家的长老阁，全部出动！陨落的十七名尊者强者之中，就有四人，出自你玄家！嘿嘿，就连老夫也没有想到，你们玄家，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力量，仅仅是显现出来的尊者强者，就足足有十八名，简直胜过大陆上所有的灵武宗门，就算是东辰其余三大灵武世家，也不能够与之相比！”
“至少是在明面上，不能相比。”
玄河的心底，终于还是压抑不住地颤栗了起来。
不是因为玄家的强大，而是因为玄家因为这一战的损失。无论那个家族，是多么的凉薄，不过那总归是因为大世家的通性，也无论是家族的目的，其实更多只怕是在于自己掌握的落日枪，终究是因为他，得到落日枪的玄家幸运子，玄家才承受了如此恐怖的压力，受到了如此惊人的损失。
四名尊者强者！这一股力量，足以横扫一些庞大城池，覆灭许多灵武宗门。
当然，玄家除此之外的损失，只怕也是不在少数。
无论如何，玄家都是他这一世的母族，就像无论如何，玄家七子都是玄家的长房嫡长子。想必，那个已经多年不曾与他共语的父亲，在面对无数人要求交出他的嫡长子的时候，是一种被挑衅以及压迫之后的疯狂愤怒吧……
“你们玄家确实狠厉，正如有一位尊者强者所言，玄家的每一代，都是他妈的疯子，竟然干掉了西域雄踞一方，与法罗王朝抗衡的罗斯王国之主，罗斯大王！哈哈哈哈，真真他娘的让老夫也快慰得很啊！”
岳山终于第一次快慰地大笑起来。
“甚么，杀掉了西域罗斯王国的罗斯大王……”玄河真的是被震撼到了。
苍灵大陆之上，所有的人类国度之中，最为强大的是东辰帝国，紧随其后的自然是法罗王朝，或许没有任何一个国度，敢于挑战东辰帝国的力量，然后却有人敢于与西域的法罗王朝争锋！
那就是罗斯王国。
罗斯王国的强大，不仅仅是因为民风彪悍等等等等，最为重要的是，这个新进崛起的强大国度的国主，罗斯大王是一个大陆千百年以来最为强悍的野心智谋以及实力并存且强悍的家伙。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帝王，也经受不住天灵器的诱惑，竟然敢进入横断山脉，更为重要的是，玄家更为强悍地敢于狠下杀手，把他给干掉了！
罗斯大王不仅仅是一名尊者境界的强者，他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王国。
岳山知道玄河的担心。
“可惜的是，罗斯大王的子孙显然足够愚蠢，竟然发动了为罗斯大王复仇的征战，向东辰帝国发兵。结果更加惨烈，玄家与东辰帝国西极白家联手，三日之内就绞杀了罗斯王国数十万大军。啧啧，小子，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引动了两场大战！一场是横断山脉之中的强者之争，另一场是一场即将席卷大陆的诸国乱战！”
玄河真的是震撼到了极点，然而只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过来：“难道，我们东辰要……动手？”
他有足够的见识，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武夫，是以立刻就惊醒了。
罗斯大王进入东辰领域，被玄家悍然击杀，继而罗斯王国悍不畏死愚蠢到了极点地直接开战，东辰帝国从皇室到四大灵武世家，都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千年难遇的向西域挺近的机会。
于是乎，出西极，入西域，是一个必然的选择。
岳山冷厉一笑：“不仅仅是如此，罗斯王国让东辰帝国抓到了把柄，有了动手的机会，连法罗也无法抗衡，不过既然无法避免，西域诸国之中，以法罗王朝为首，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玄河冷静接口：“既然如此，何不瓜而分之？”
“正是！”
战争永远是最能够震撼人心灵的事情，而如果一场滔天大战，竟然是因为自己而起，那么这种震撼，将会前所未有得强烈。即使是拥有玄河这样强大的神经与心脏，一时之间，也有一丝难以接受的感觉。
“现在是不是有些后悔，当时选择了逃离？”
玄河沉默得像是一块坚冰，终究摇头说道：“乱世要来，谁也影响不了，也阻挡不了。这与我，又有甚么干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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