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07
简清儿坐在候诊的长椅上,心如止水。
打掉孩子,离了婚,自己就一个人过吧。本来结婚也没在自己的人生选项里,不是吗?
顾乡先冲了进来,后面跟的人是王静仪。
简清儿看到他们,人在候诊的人堆里,并没打招呼。但她太出众,顾乡在人堆里扫了一眼,就认出自家老婆,整个人几乎是带着风冲了过来。
“老婆,咱们回家!”
周遭很多眼睛齐刷刷跟了过来。
王静仪也扑向简清儿:“清儿啊,咱回家,那可是一条小命……”
简清儿起身,今儿这胎是做不掉了。
她转身快步甩开顾乡和王静仪时,听到叫号叫到她的名字。
她停顿了一下,王静仪迅速扑到女儿身旁:“我要是当时心狠,会有你吗?”
老妈一惯的道德绑架,接下来就要痛诉自己这一生为简清儿牺牲了多少,如果不是为了简清儿,她将有多美好的人生。
简清儿有次真的恼了,她盯住老妈问:“你别跟我算这帐,这是你自己选择的,我并没有要求你为我牺牲……”
这句话捅了马蜂窝,王静仪捶胸大哭,“我这命啊,你们姓简的都是白眼狼啊……”
那之后的许多天,王静仪都在哭涕涕中度过。简清儿不在她身边,她就打电话。简清儿挂电话,她就给她周围的同事打电话,让他们告诉简清儿,她不活了,等着回来给她妈收尸吧。
大叔陪着简清儿,他把简清儿手里的烟接过来,扔到烟灰缸里掐灭,他说:“好歹她是你母亲,让一步,不丢人!”
简清儿眼里的泪水溢了出来,她扭过脸,擦了一下脸,说:“我长大了,我需要的是一个保护我爱护我的人,而不是一个只知道让我难过和付出的人!”
大叔浅浅地抱了抱她,以示安慰。
简清儿不管不顾紧紧地抱住大叔。
他的肩膀真宽,他的怀抱真暖。
好半天,大叔拍了拍简清儿背:“没事儿,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有阵子,简清儿想,自己不管不顾勾了大叔,睡了他又怎么样呢?他又不是柳下惠,不近女色?
可是,他明显是有躲闪的。那躲闪让简清儿下不去手。她爱他,并不想让他为难。
假如他不爱她的话。
再后来,遇到了顾乡。顾乡高大斯文,是很适合的结婚对象,但这不在简清儿的考虑范围内。开始她是想气气大叔,但凡他能表现出一点醋意,她也知道他在意她。
可现实还是跑到了另外一条轨道。她嫁给了顾乡。
婚姻伊始,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三个人回到了家,简清儿一眼看到一个行李箱,那是王静仪的。
她转头看向顾乡,顾乡说:“反正妈也是一个人住,她搬来,可以照顾你,当然,家务事不要她动手,我雇了阿姨!”
简清儿说:“那你们住,我搬出去!”说完,冲进衣帽间开始胡乱地往行李箱里塞东西,拣了几件之后,人气馁下来,要走就走,要这些干什么?
“你能不能不这么闹?简清儿,你跟顾乡的事,他都跟我说了。那个姑娘的爸病了,顾乡念着旧情,他若真是无情无义,你能喜欢他吗?”
简清儿抬眼看了顾乡一眼:“真没看出来,你不光是个妈宝男,现在还变成丈母娘宝了,小女子佩服佩服!”
顾乡一脸尴尬:“清儿,我们之间有误会,你又不听我解释……”
“那你告诉你丈母娘,你为你妈打我的事了吗?我怀着你的孩子,你打我?不止一次……”
“第二次没打……”
“是想打未遂吧?”简清儿突然极其轻蔑这个男人了。
王静仪赶紧训顾乡:“你怎么能打清儿呢?清儿就算嘴不饶人,她怀着你的孩子……”
简清儿冷笑了一声:“妈,我的亲妈,您可别帮我了,您是我亲妈吗?您是他的亲妈吧?”
简清儿回到房间,“咣”地关上门。
人跌进床上,疲惫无边无际地袭来。黑暗里,她站在悬崖边,大叔在左,顾乡和一堆人站在右边,一阵狂风吹了过来,她伸出手……
08
忍冬还是忍了下来,她没辞职,因为她答应了兰宁。
兰宁说,我知道你是有操守的姑娘,你若走了,再来了别的女孩,没准我的婚姻真就保不住了。
忍冬很想问这样的婚姻保住有什么意义吗?但她不敢问,怕问了,兰宁真的多心了。其实,这样的婚姻里,与其两个人都痛苦,不如暂且放一个人,谁都不必假装完美演戏给别人看。
但忍冬什么都没说。他们的婚姻,要保卫的也只能是他们自己。她一个外人,能做什么呢?没的自己把自己搅和进去。
那个周末,李一苇一身休闲开车到江忍冬家楼下,打电话说:“小姐,我给你一小时梳洗打扮的时间,我带你出海!”
并不需要一小时,二十分钟后,忍冬穿着一身白色李宁运动套装梳着高马尾,踩着运动鞋出现在李一苇面前。
李一苇恰巧也是一身白,约好了似的。见到忍冬,他吹了一声口哨,仿佛浪荡子。
海上风大,李一苇先跳上海钓船,返身牵忍冬的手。
忍冬不禁想,他经常带姑娘们海钓吧?
忍冬想,姑娘们对钓鱼一定兴趣缺缺,钓金龟婿才是醉翁之意吧?
忍冬怕晒黑,涂着防晒。
李一苇把脸凑过来,也要蹭防晒。忍冬把防晒霜递过去:“自己擦!”
“大姐,没看手占着吗?我这皮肤紫外线过敏,行行好……”
他的笑甜腻得像块奶油蛋糕,忍冬终不忍拒绝,挤了防晒霜在手心里揉开,仔细地涂到李一苇的脖颈处……
骤然感觉胸口温热,她站着他坐着,他几乎是把她抱在了怀里,她轻轻地说:“专心钓鱼!”
她试图退后一步,他抱住她,他说:“江忍冬,别太难追了,否则……”
“否则你便撤退了,是吗?”江忍冬抬起头看着站起身的李一苇,挑衅似的。
他的酒涡更深了,笑意更浓了,他说:“否则,我可就要势在必得了,你不知道我是狼人吗?”
“嘁!”江忍冬笑了,脸却涨得通红。
他是谁,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他钓的鱼了吗?
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两个人无形之间成了彼此的依靠似的。忍冬想起了《泰坦尼克号》,以她的现实态度,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像露丝那样跟个穷小子的,生活还是需要物质基础的。
只是,李一苇……
“我们之间还是少见面为好,你不还要投资我们公司吗?”
李一苇眼里带笑身子微微向忍冬这边倾斜说:“那不正好应该多多见面,没准看在美女的面子上,我还真的追加投资了吗?”
忍冬的身子往后撤了撤,眯着眼问:“你是这种人吗?”
这话倒真的将了李一苇一军,他若说他是,那自投罗网自己败坏了在忍冬心目中的印象了吗?若说不是,这种自我辩白也挺没意思的。
他说:“我一向公私分明。不过,我接受你搞色诱这一套!”他巧妙地避开正面回答。
忍冬忍俊不禁笑了:“一份工作而已,我也不是没能力到要用身体换取公司利益的人!”
李一苇眨眨眼说:“我欣赏你!”
“呸!”忍冬有些娇嗔。
他看着忍冬,有些呆住了一样。
海杆动了动,“鱼!鱼!”忍冬兴奋起来。
从前读《老人与海》,忍冬就替老人难过,希望他能得到一条大鱼。现在,李一苇变成了那个老人吗?
李一苇收杆,鱼不大,比手掌稍大。红褐色夹杂着黑斑,忍冬没见过。
“这是虎头鱼,也叫小狼鱼!煲汤很美味!”李一苇给忍冬介绍。
“小狼鱼,还真适合你!”忍冬揶揄道。
李一苇把鱼扔进桶里,说:“今晚尝尝我的手艺!”
“你会做饭?”
“看给谁做!”
忍冬心里还是忍不住想,到底有多少女人吃过他做的饭呢?
也许是两个人都有些心猿意马,意不在钓鱼,所以那天的收获除了那只虎头鱼之外,还有几条很小的鱼,都被李一苇放归大海了。
归航时,遇到很美的落日。
海上日落,总是美得让人心颤。
李一苇不知从哪拿出相机,转着角度给忍冬拍照。
忍冬一向拒绝矫揉造作地摆动作,也就手拄着下巴专心看落日,任由李一苇找角度。
他凑过来,揽住忍冬拍两人合照。
李一苇说:“等咱俩金婚纪念日时,把这些照片放出来给咱们的小兔崽子们看看!”
忍冬的大眼睛盯住李一苇,说了句很煞风景的话:“你跟认识不久的女孩都说这样久远期望的话吗?”
李一苇的手捏了捏忍冬的下巴,眼里有些许气恼:“江忍冬,你很讨厌,你知不知道?”
说完,他转身走到一侧的小餐桌前坐下,脸看向窗外。
忍冬知道自己有点过份了。这么浪漫的环境里,怎么能说那么扫兴的话呢?可是,那些关于李一苇花心的传言还是种在了她的脑子里。那些念头时不时会冒出来,让她想探究这个男人。
她有些愧疚,但她并不想过去哄他。或者说,江忍冬的傲气还在。再或者说,她还没爱他爱到可以为爱低头的地步。
下船时,李一苇仍旧黑着脸,但他还是很绅士地伸手拉她下船。
忍冬有些尴尬地站在李一苇身旁,她说:“我自己打车回家就行!”
李一苇回头瞪着她不说话,她嚅喏着像个小学生,她说:“我都这么讨厌了,就不期待着李先生的碗鲜鱼汤了!”
“少啰嗦,上车!”李一苇命令道。
那一刻,忍冬有些动心。
去李一苇的住所,忍冬心里是打着小九九的。成年男女,暧昧至此,就算进了门,直奔床上,彼此做了对方的落岸之鱼,来一场鱼水之欢,渴死那条可怜的小鱼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爱情中最美的部分,不就是上床之前的那段吗?彼此试探,追逐,甚至小小的折磨,真到了床上那一步,就像迅速吃了一个汉堡,抵饿,也满足,但到底少了一份大餐的等待与回味,或许,江忍冬,在这个速食时代,你要求太多了。
那么忙的男人,能腾出一天的空闲来陪你去海钓,能给你煲一个汤,还有多大耐心呢?他不也提醒她说,别太难追吗?
可是,忍冬真的不想太好追。
如果好追,那她何至于等到现在,她早已嫁为人妇。
09
兰绚在红绸酒吧驻唱。赵晓宽每天都坐在东南角的座位上,点一瓶芝华士,并不怎么喝,只是看着台上的兰绚。兰绚唱完,他起身就走。
某些时候,兰绚觉得自己是不是想要得太多了,自己都东一下西一下飘着,凭什么要求赵晓宽能够好好工作呢?
赵晓宽的母亲苏惠兰特意来找过兰绚,她说:“你们年青人的事我也管不了许多。但是你跟晓宽离了婚,他跟没魂了似的,天天吃和玩都没了兴趣,这事我就要管管。你说你想要什么?”
兰绚很讨厌前婆婆盛气凌人的架势,她说:“我跟赵晓宽的事让赵晓宽来谈,他25岁了,早该断奶了!”
苏惠兰倒不恼,现在是她上赶着求兰绚,虽然她也不喜欢兰绚,无奈儿子喜欢,儿子是她的命,她又怎能不低头呢,她说:“我知道你想让他出来做事,但是,做事那么辛苦,我也舍不得,不缺你们钱花,小绚,跟你托个底,别说就是你们这一代,就是你们孩子这一代,也可着劲花!”
兰绚觉得不可理喻,作为一个母亲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儿子每天像个寄生虫一样生活呢?有钱,有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吗?
苏惠兰缓合了一下口气说:“你不是个爱钱的女孩,这点我很欣慰。妈答应你,你跟晓宽复婚,钱可着你们花,你想做什么我也可以支持。你想出唱片吗?晓宽说你想开画展,这妈都可以帮你办到,咱们有钱,找国内最好的人才来帮你做,现在什么不都靠包装吗?至于晓宽,他不犯法不吸毒,痴心对你好,这样的男人,你还想去哪找啊?小绚,这女人啊,得知足。像你爸,哦,晓宽他爸,从早到晚不着家,我怎么了?还不是得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兰绚盯着苏惠兰画得很精致,但是显然曾经是张经历过风雨的脸。公婆关系并不好。公公在外面并不清白,但苏惠兰也都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大份家业在,他也不舍得离婚一分为二。
兰绚不想将来做苏惠兰的翻版。她说:“阿姨,什么东西如果伸手就可以够到,你觉得有意思吗?这世界上有个词叫奋斗。我兰绚没有什么大才华,但我希望我能自己主宰我自己的生活。对晓宽,我很抱歉。你们家这么有钱,晓宽也很帅,再找个可以陪他吃喝玩乐的女孩子不是件难事!”
“兰绚,人要学会给脸要脸,端大劲了,可别后悔!”苏惠兰脸上仍是笑着,只是结结实实挂了一层寒霜。
兰绚笑了,“放心,我不会后悔的!就算是后悔,也是我自己选的。”
兰绚坐在圆圆的小舞台上抱着吉它唱齐豫的老歌: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亩田……
天热,酒吧里有些嘈杂。进来几个赤膊上阵的男人,其中一个长得满脸横肉的人冲着兰绚喊:“这一把骨头架子,点把火都能着了,老板,找几个辣的!”
老板赶紧冲兰绚使眼色,兰绚站起来,走到台下。台上换了几个袒胸露背跳热舞的女孩。
赵晓宽走过来。“如果你想唱歌,我开家酒吧好不好?”
兰绚白了赵晓宽一眼:“能不能不拿你的臭钱说事?”
赵晓宽气馁,哑着嗓子低声吼:“兰绚,你能不能不这么犟,你到底要什么,你说!”
“我无权要求你做什么,我只是希望我的老公是个努力奋斗的人!”兰绚边说边收拾东西。
“你是要我做马云,做李彦宏喽?”
兰绚笑了,转过身看着赵晓宽,“我还真没那么大的野心,我只是希望你知道,钱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郁冬回到家时,意外发现兰绚早回来了。她坐在客厅里看足球。郁冬把手里的冰淇淋递过去,“今儿回来得这么早?还想着给你留到冰箱里!”
兰绚没接,起身,想起什么似地对郁冬说:“以后你收拾房间,拖你自己屋的地就行了,我不希望别人随便进我的房间!”
“哦,对不起!”郁冬拎着冰淇淋袋子很尴尬地站在原处。
电话响了,莫莫大呼小叫:“江郁冬,你重色轻友啊,你闺蜜我崴了脚,都快死家里了,你也不说来看看我!”
郁冬的确很多日子没见莫莫了。
本来郁冬就很宅,现在更是下班就赶紧回家,顺便买菜做饭,虽然郁冬的手艺不怎么样,但是吃还是可以的。
好在兰绚也不挑,郁冬做好了,叫她,她就穿着睡衣出来坐下就吃,吃完了,很自觉地洗碗,很少说话。
洗完碗,梳洗打扮,然后去酒吧唱歌,几乎要到天亮才回来,有几次喝得很醉。
郁冬开了门,她倒在郁冬的怀里,郁冬很小心地把她扶到床上,擦了脸,有一次,还帮她换了睡衣,换时,指尖碰到兰绚的皮肤,郁冬的心里有一头野兽在嘶吼,但是,他杀死了那头野兽。
他是喜欢兰绚的,喜欢就不能随随便便弄脏了这一层关系。如果没有纯白干净的开始,怎么会有好的结局呢?
尽管现在想结局还是太遥远的事。
郁冬去过红绸酒吧听兰绚唱歌,兰绚的嗓音很特别,唱丁薇的《冬天来了》和《我想要这一种幸福》,声音里有难以掩饰的悲悯。
郁冬看到东南角的赵晓宽,他盯着兰绚看,目光如血。
他们两个人还在感情的漩涡里挣扎着没有走出来。郁冬不想趁机介入。这样每日相对已是很好。
去了莫莫家。莫莫带学生跑三步篮崴了脚,脚肿得跟个大馒头似的。
莫莫父母已经睡着了,莫莫扶着郁冬的肩指着门说:“咱们去外面喝啤酒,屋子里太闷了!”
郁冬扶着莫莫,两个人坐在小区的休闲区,郁冬去买了啤酒,两个人一人一听。
“你们进展怎么样?”莫莫问。
郁冬摇了摇头,“她跟她前夫还牵扯不清,看得出她前夫还爱她,每晚去她唱歌的酒吧守着!”
“嘁,爱有什么用,一个女人能跟那个男人离婚,轻易是不会回头的!”莫莫喝得很猛,呛了一下。
郁冬叹了口气,月亮很亮,天空澄明得像块蓝镜子。
“莫莫,如果到了36岁,你还没嫁,我还没娶,我就娶你吧!”
“滚,你咒老娘嫁不出去啊!”莫莫忘记自己脚疼,伸脚踹郁冬,自己却疼得直皱眉。郁冬呵呵笑。
我想要这一种幸福/有你的肩膀和依赖/有一份爱去灌溉/等到最后都习惯了奢求/也许会好并不意外/我还在这梦里等待……
郁冬哼起这支歌,这是兰绚在酒吧里唱的。
命运有一双翻云覆雨的大手,没有人知道今天这样,明天会怎么样。郁冬并不知道就在他哼着这首丁薇的《我想要这一种幸福》时,命运为所有人做了怎么样的安排。
10
杨梅敲开了洛可可的家门,气势汹汹。家里的阿姨很警惕地看着杨梅,又探寻地看着洛可可,洛可可摆了摆手,让她忙她的。
杨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洛可可的家,啧啧感叹:“要不说,你就是有福呢,小时候靠老爸,结了婚靠老公!”
“这个你也不用羡慕,你没福气,那也一定是上辈子没积德,这辈子找补来了。”
洛可可灵牙俐齿,不会让杨梅占了便宜。至于杨梅为什么来找她,她早有心理准备。杨梅付出了人生之中十年最好的年华,当然不肯两手空空离去,她是会来找自己谈条件的。
只是,可可没想到杨梅会这么大胆,她一个婚姻的入侵者竟然敢登堂入室到正室女儿的家里来。
杨梅一向是个狠角色,不然,也不会低眉伏首、卧薪尝胆十年。这十年,丧子之痛会让她难过至极吧?不知道她信不信因果报应……
杨梅浅浅地坐在洛可可那套意大利真皮沙发上,阿姨端来水果和茶,悄声地退出去。
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宽大的客厅里。洛可可小口地喝着阿姨热好的牛奶。
杨梅的身子往下一滑,竟然“通”地给洛可可跪下了。
洛可可的牛奶杯险些没拿住,她把杯子放下,厉声说:“你这是干什么?”
“可可,我求你可怜可怜我,同为女人,你锦衣玉食,什么都有,我命贱,我求你看在十年无微不至照顾你父亲的份上,别对我赶尽杀绝!”
杨梅的肩膀微微向前倾,头低着,并不看洛可可。
洛可可没想到杨梅还真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来给她下跪,装可怜,求放过。
“杨梅,人生原本有很多路,就算出身贫寒,也没什么,靠自己的一双手,挣个饭吃,总还是可以的。你说你无微不至照顾我父亲?难道你还要我心怀感恩不成?你不知道你是小偷吗?你偷走了人家的丈夫,人家的父亲,他跟你在一起,给你吃给你喝给你买房子,那些原本就不属于你……到现在,你倒用这个来求我?谁让你照顾我父亲了?谁求你了?你落到今天的下场,并不是老天有眼,是我洛可可有本事!”
洛可可越说越激动,肚子有些疼。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告诫自己,为了这样一个自己都把自己当烂泥的女人,生气不值得。
杨梅缓慢地抬起头,她说:“你妈都没指责我,你凭什么?”
那目光很毒。
“我妈没本事,她只会让自己受伤,让自己生病难过!幸好她生了我。”
“你们就那么想让你爸回归你们那个家?你们不都新思想吗?两个不相爱的人,为什么非要被婚姻捆绑到一起呢?”
做小三的人,总会给自己找到合理的心理依据。他们夫妻原本就感情不好,就算没有我,他们也不会在一起的。我的存在并没有伤害原配。她们都这么想来着。
“你以为洛桂生爱你吗?杨梅,你别天真了。他不过把你当成一个手艺很好的保姆,你说说,这些年,他身边又有多少女人……”
“可一直在他身边的人是我!”杨梅恼羞成怒。
“是你又如何?他现在还可以选择你,可是,他选择回归家庭!今早他已经把东西都搬回家了,现在,他正陪我妈在医院复查呢。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会来我家,跪在我面前吗?”
杨梅的愤怒瞬间化为悲伤,“洛可可,如果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我们就是不分开,我看你还能怎么办?”
“可以啊,只要洛桂生同意,你们尽可以在一起,我保证我妈跟他离婚,让你们在一起。只是,做个穷光蛋,洛桂生会同意吗?杨梅,做了这许多年小三,你一直都不明白,男人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不做选择时,始终是外面小三的力量不够强大,离婚会影响他的利益,在利益与你之间,洛桂生选择了前者!”
洛可可这番话说得不急不徐,却足以击馈杨梅。
她站起来,说:“我付出了我一生中最好的十年,我不会就这样离开的!”
“可以,你有什么手段,尽可以用出来。还有,你那房子,月底前必须空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阿姨,送客!”
杨梅身上那件酒红色的裙子并不适合她,她精心化的妆也像是层假面具,浮在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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