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士气

次日，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苏玄就已穿戴好甲胄。他站在战车上，拿着望远镜观察南阳守军的精神状态。

在秦军一整晚接连不断的突袭下，南阳守军俱都面露疲色，垂头耷脑，稍稍有点风吹草动，便吓的神色惊惶。

郝狗儿便是南阳守军中的一名士卒，他看着城头上堆积如山，还没来及清理的尸体，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这哪里是战场，这根本就是人间炼狱！

作为一名百战老兵，他经历过无数场战事，却从未像现在这般绝望。

以往双方交战，都是真刀真枪的厮杀，但今天他们面对的是陨石天降！是天灾!

当成百上千颗巨石遮天蔽日的出现在眼前。

抵抗？拿什么抵抗，肉身抗陨石吗？

他清楚的记得，当巨石落在城墙上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他亲眼目睹袍泽被砸成肉泥，被碎裂开来的石子扎成刺猬，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断臂残骸，痛哭声，惨嚎声此起彼伏，没有人再想守卫城墙，他们只想逃离这是非之地！

士兵的崩溃，其实在晚上就有发生，有人想要逃跑，但被监守的精锐士卒尽数斩杀。

郝狗儿不想死，但留下来的话，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活下来。

他看着脚下被砸的破破烂烂的城墙，想着要是秦军直接将其砸塌就好了，那样就可以趁乱逃到其他城池去，他甚至希望秦军能一鼓作气攻破城池，将他们俘虏，哪怕是作为劳役，至少也算活了下来。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他只是担心秦军像昔日白起坑杀赵国降卒一样对待他们。

“大将军有令，半个时辰后，全军准备突围！”有传令兵在郝狗儿身边经过，郝狗儿闻言长舒一口气，想着总算有活命的机会了。

郝狗儿仅仅只是无数南阳守卒的一个缩影，实际上大部分人远比他表现的更加不堪，军心已然接近崩溃，而这仅仅还只是秦军攻城的第一天。

另一处城墙上，卫庄身着软甲，手持鲨齿剑，目光冷冽且无情，在他身上，挂满鲜红血迹，俱都是斩杀秦军士卒留下来的。

他一整晚都没睡，手都快砍麻了，然而他个人造成的杀伤力，压根左右不了整体的战局。

因为秦军杀的比他更多！

“昨晚我军损伤士卒八千余人，秦军莫约损伤两千余人，我军虽然士气低落，但此刻秦军人数不足，我军数量是秦军四倍，未必没有胜机，卫老大选择此刻突围，想必也是这个原因吧？”唐七皱眉沉声说道。

卫庄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晚上的时候，他就发现秦军攻城的士卒与中军大帐距离过远，很明显，这是分为了两路兵马。

一队在修整，一队则负责攻城，卫庄看了看天色，再过不久，或许就是兵马更替之时。

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更替之前，对进攻了一整晚的秦军发起突袭，籍此获得胜机，哪怕是小胜一场，也能有效提振士气。

他有些唏嘘，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一天，自己就被逼到了这种地步。

至于留下一部分士卒阻敌，然后率领大部队撤走，他自然想过，但并不可取，因为没有他的铁血震慑，守城的士卒只怕顷刻就要崩溃，等到秦军追上来的时候，必然会形成大溃败。

另一方面，不战而逃，也不是他的风格。

他的想法是小胜秦军一场，打乱秦军的阵型，然后有序进行撤退。

初次交锋，损伤如此之大，更多的还是因为武器的原因，如今他手中已有缴获的秦军武器，制造出来并不算难，至于巨石砲，同样可以请推崇兼爱非攻理念的墨家帮忙应对，只要武器不占优势，他们就能拖延足够的时间等到援军前来。

“卫老大就不怕血衣侯投敌叛国吗？白甲兵的兵力可是占了我们总兵力的一半之多。”唐七忧心忡忡的说道。

“他暂时还不会这么做。”卫庄语气笃定。

他了解白亦非，这是一个极具野心之人，如今韩国势弱，他地位尊崇，掌握韩国一半的军权，在韩国几乎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哪怕是韩非，也要顾忌他的感受。

但如果投靠秦国，以秦国强大的实力，自然不需要倚仗他，他的地位会一落千丈，心高气傲的白亦非岂会这么轻易接受？

除非韩国败势已定，再无反抗之力。

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一件事，这也是卫庄为什么明明知道密信，却没有主动对付白亦非的原因。

因为两人还没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唐七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想说苏玄这样布兵，会不会是故意露出的破绽，目的就是为了让南阳守军主动出击？

他看了卫庄一眼，暗叹一口气，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卫老大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因为眼下的抉择，已经是对己方军队最好的抉择了。

再拖下去，军心自溃，那才是完犊子。

咚咚咚！

随着战鼓擂响，守城的韩国士卒，首度出击，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动作，早就被拿着望远镜的斥候看的一清二楚。

苏玄站在战车上，看到主动出击的韩国士卒，嘴角上扬。

卫庄兄果然有胆魄！

但他会告诉卫庄一个道理，那就是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劳的！

咻咻咻！

双方首度交锋，俱都朝对方射出弩箭，秦军的弩箭射程更长，在韩军尚未近身之时，便已射倒成片的韩军。

首度交锋失利，韩军队伍便乱了阵势，几乎要形成溃败之势，可想而知，此刻的韩军，士气低落到了何种地步，对秦军又畏惧到何种地步。

关键时刻，精锐的白甲军接管了局势，带头冲锋，有人投掷出标枪，有人射出弩箭，也有人驾驶着战车横冲直撞。

一时之间，竟是死死的压制住了秦军。

但这仅仅只是一万的秦军步兵，另外的一万黄金火骑兵正在一旁掠阵。

蒙恬看到不知所谓的韩国士卒，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今日，便是黄金火骑兵扬名之日！

卫庄看到秦军一万骑兵的先锋部队马匹之上都身披铁甲，不由眉头紧蹙。

这又是新的武器？他心中陡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小庄，今天你的对手，是我。”然而，还没等他多想，一道熟悉的白衣身影便横拦在他面前。

来人正是他的师兄，盖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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