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秋后问斩
时隔多年,张安国再一次见到了唐婉。只是他没有想到,相见的地方竟然会是刑场。
从前他们一个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一个是落魄寒酸的穷学子。张安国自恃才高,唐婉这种退过亲的女子,若不是嫁妆丰厚,他才不会放到眼里。
可现实狠狠的给了他一记耳光,唐婉根本不知道他那些小心思,还不等姑姑挑明,唐婉就攀上了高枝,嫁给了赵士程。
张安国离开临安时,就已经下定决心一定闯出些名堂来。到时候衣锦还乡,好好的打一打唐府的脸面。
结果,他确实做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也还没有得意几天,就被赵士程等人打落云端。
张安国望着台下的唐婉,还有那个薄情冷性的表妹唐妍,屈辱和恨意占据了他的内心。
耳边传来百姓的咒骂声,他发出不甘的嘶吼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们这些蝼蚁又懂什么?”
“我们虽是草民,可也知道忠君爱国。”
“好好的人不当,非要上赶着给金人当走狗,真是丢祖宗的脸面!”
“你也好意思说读过圣贤书?我等读书人不屑与你为伍……”
“……”
张安国披头散发,双目赤红,神志变得癫狂:“我走到今日,都是你们逼得!你们这些人有眼不识泰山,处处打压排挤我。”
“比起我张安国,你们这些人都是纨绔子弟,不过是出身富贵罢了。若是我张安国有个好出身,你们断不敢如此待我。”
“哈哈哈……”
嘲笑声不绝于耳,张安国拼命的摇着头,咬牙切齿的说:“笑什么?不许笑!”
张安国实在是闹的厉害,那身着官服的大人皱了皱眉,吩咐道:“去将他按住,马上就要到午时三刻了,不可闹出乱子。”
衙差走过来将他按倒在地,怒道:“张安国,你老实点!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呜呜……”
张安国的身侧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跪在地上哭泣着:“我这是什么命啊!好日子还没有过够,就被你这个杀千刀的兔崽子牵连了。”
张安国闻言折腾的更凶了,扭头咒骂道:“就是你!就是你自私自利不为我打算,只知道自己享乐,所以我才走到这一步……
张二狗,姑姑给了你那么多银两,你全拿去赌了。若不是你输光了家产,我又怎么会离开临安,你枉为人父!”
“这怎么能怪我呢?”张二狗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可怜巴巴的说:“怎么能怪我呢?呜呜……明明是你姑姑不争气……”
“对,是唐家……”张安国拼命的抬起头,看着人群中的唐婉和唐妍,怒骂:“你们唐家薄情寡义,是你们误了我。”
唐婉都让他气笑了,这是什么人啊?张姨娘在唐家攒下的体己银子,都进了这父子两个的口袋。
说是张姨娘的体己银子,可她出身贫寒,进府时两手空空,她哪儿来的银子?还不是唐府给的。
这张安国父子俩,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竟然还能说出这么泯灭人性的话。
唐妍死死攥住拳头,挤到人前,往张安国身上狠狠啐了一口:“呸!你和你这狼心狗肺的爹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唐婉急忙将唐妍拉到了一旁,轻声劝道:“四妹妹,这种时候不要同他扯上关系。你看百姓都是如何骂他的,群情激愤,若是闹开了对你不好。”
张安国做过什么,天下人都知道。这种时候应该避开他,谁跟他扯上关系,都会招来旁人的白眼。
何况,他的亲姑母嫁到了唐府做妾室,这等关系若是宣扬开,便是连唐恕兄弟三人都要受牵连。
唐妍气的身体直抖,紧紧握住唐婉的手,她压着怒气低声说:“三姐姐,他也太没有良心了!
因为他,我生母对我不闻不问,连我的终身大事都敢算计。如今他翻脸不认人,反倒怪上我们了,岂有此理?”
有嫡母的疼爱,唐妍早就放下了生母张氏。可就算如此,每每想到生母做的那些事,唐妍心中仍会觉得委屈。
亲生女儿还比不上娘家侄儿,这样的生母,天下间有几个?
“好妹妹,莫哭!”唐婉拿起手帕擦掉唐妍脸上的泪水,劝道:“他们都已经遭了报应,值不得你大动肝火。”
张姨娘早就疯魔了,几年前就出了府,去乡下的庄子上养病。唐婉虽不曾过去看过张姨娘,可听二伯母说,她也没几日好活了。
张安国又惹下如此大祸,连他那不着四六的爹都受了牵连,今日要同他一起问斩。
若不是张安国的母亲早就死了,这一劫也是逃不过的。
唐妍的哭声渐渐小了,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用愧疚的目光看着唐婉,低声说:“三姐姐,对不起!我不知她还有过那种心思……”
“这不怪你。”唐婉柔声应道:“我知道,你同张姨娘是不一样的,你更像二伯母。”
人群静了下来,上首的监斩官高声喊道:“死犯张安国,勾结金人,出卖耿京耿将军,致使耿京惨死,义军伤亡惨重。今已查明真相,判张安国满门抄斩。”
“时辰已到,问斩——”
张安国拼命的挣扎着,口中喊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令牌落地,刽子手起刀落,唐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两颗人头飞了出去。
唐妍害怕的扭过头去,靠在唐婉的肩膀上。
百姓的呼声震天响:“杀的好!”
“这样的奸人就该杀,杀他满门都便宜了他。”
“……”
唐婉轻轻拍了拍唐妍的肩膀,问道:“四妹妹,你要给他们二人收尸吗?”
“不!”唐妍站直,坚定的说:“三姐姐,我连生母都不认,又怎么会认下他们?他们同我没有关系,谁爱替他们收尸谁就去,别指望我……”
“哎……”唐婉叹了口气,说道:“那咱们就走吧!你不是新开了间铺面吗?咱们过去看看。”
劝慰唐妍的话,唐婉实在说不出口。刀扎在谁身上谁知道疼,唐妍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只有她自己清楚。
唐妍和唐婉上了马车,许是觉得自己有些凉薄,她有些难为情的问道:“三姐姐,我这样做是不是太绝情了?”
“他们不曾将你当过亲人,你又何必为了他们烦恼?”
唐妍松了口气,低喃道:“我还怕你们说我凉薄,没有想到三姐姐你会这样说。”
“四妹妹,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的很。就冲你对二伯母那般孝顺,你就不是一个凉薄的人。”
“三姐……”唐妍哽咽的说:“谢谢你这般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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