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凤朝之中,凰女涅盘
裴如身受重伤,根本就没办法反抗,他一步跨出,用高大的身躯挡在前面。
少年白衣若雪,无数支利箭穿过了他的胸膛,鲜血顺着羽箭往下淌落。血滴在青石板,绽放出灿烂的梅花。
裴如的脸脏兮兮的,单膝跪在地上,抬手抚摸上她的眼角,“抱歉,我食言了。”
不,不……
不该如此的。
萧音尘张了张干裂的嘴唇,没能发出声音。耳边是赵询阴谋得逞的大笑,身上细细碎碎的疼痛让她眼前一片血红。
曾经她拼了命地想要入主宫中,现在她却拼了命地想要逃离此处。
是她太蠢了,用人不明,识人不清。
她忽然瞥见男人头顶的那支竹簪,一段陈年旧事涌上心头,伸手将它从裴如的发间拔出来。
竹簪上有一个奇怪的小洞。
萧音尘抱着已经咽气的裴如,艰难地把造型奇特的竹簪放到唇边。
“呜——”
吹响了。
竹簪发出诡异的响声,特殊的哨声以声波的形式响彻京城。随着竹哨发出的响声,她吐出一口黑血。
萧音尘本就是强弩之末,现在终于撑不住了。
意识沉入大海,眼前再无光亮,死在了宫门口。
魅语竹哨响彻上京城,无数蛰伏的强者纷纷睁开假寐的双眼。
暗哨响,万骨枯。
猛虎睁眼,群狼现世。
街边小摊上,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妇人收敛起脸上憨厚的笑容,腰间的青铜挂坠微微颤抖。再睁眼时,苍老的双眼中带着精光。
手中的竹架被她捏得粉碎,一柄短剑赫然出现在她的手里。
她消失在人群中,朝着宫门走去。
大街上乞讨的老乞丐摘下草帽,双眼中带着凌厉的杀气。他伸手从身下的稻草中抽出一把刀,步伐坚定地朝着皇宫走去。
学堂中,手执古卷的教书先生抬头望向天空。他丢下满堂学子,从房顶上飞出院落。两把小刀在他指尖旋转,他的目标依然是凤国皇宫。
酒楼中青年老板娘沉下脸,弯腰从柜台里取出一把包裹起来的青铜锏,坚定地朝皇宫赶去。
临安城悄然生变,危险正在逼近皇宫。
赵询此刻还沉浸在战神死亡的喜悦中,他怀抱美人,仰天大笑。
“哈哈哈!”
“好一个凤朝战神,世人皆说你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最后还不是落在朕手里?”
“为情所困,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七尺男儿被一个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说什么深情,不过是一个蠢货罢了。”
“裴长策啊裴长策,你睁眼看看这大凤王朝,你说朕此生难成气候,可朕才是最后的赢家。”
赵询疯狂地大笑,这几十年来,他都被裴如的阴影笼罩着。
好不容易裴如倒台,凤国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他能不高兴吗?
他恨不得把所有曾经看不起他的人全部斩杀!
诸国林立,赵询根本不知道战神裴如的死意味着什么。
裴如身死,战乱必起。
凤国的统治不过是靠裴如一个人强撑着。
这才是先帝临死都要嘱咐赵询,无论发生何事,不可动摇裴如地位的真正原因。
只可惜赵询是靠着女人上位,根本就看不到光鲜亮丽的背后藏着怎样的危机。
在他眼里,裴如会威胁到他的统治,那就得杀。
两人相拥死于宫门,无人敢去替他们收尸。
一炷香的时间,上百人闻哨而来。他们穿着形形色色的衣袍,无声地立在宫门口。
十步之遥,他们都清楚地看到死去的晋王妃手中拿着的哨簪。
人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禁军统领也发现了他们的异常,拔出手里的刀:“干什么的?这是叛党尸体,你们是想为其收殓尸骨吗?”
人群越聚越多,此时玄武门外黑压压地站了上千人。他们都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考问题。
赵询也得到消息,带兵怒视着聚集的人群,“放肆,你们在干什么?”
沉默良久的众人终于动了,刀剑出鞘,一个个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赵询。
“来人,将这群聚众闹事的叛贼全部诛杀!”赵询喊道。
“是。”
那一日,晋王夫妻双双殒命宫中。
凤朝大雪,一群神秘人血洗皇宫。刚刚即位七天的凤国新帝和宫中妃嫔禁军全被杀,无人幸免。
凤国大乱,潘王独立,各个州县拥兵自重。
不出五年,东北霸主凤国被周边国家吞并。
凤国——
灭!
从此史书,再无战神。
赵询到死都不知道宫外的叛军是从哪儿来的。
……
萧音尘以为,她荒唐的一生就此结束,没想到却又迎来了柳暗花明。
冬风吹在她身上,疼得萧音尘揉了揉眼睛。
她这是下了地狱吗?
如此也好。
萧音尘睁开疲倦的双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满地银雪,一片竹林。冷风灌入衣袖,她下意识地拢紧衣服。手上丝滑的触感让她一愣,松纹青衣?
等等——
她阖眸调息,她的武功怎么还在?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萧音尘抬手摸上自己的脸,光滑如玉,没有伤口。
怎么会没有伤口?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萧音尘再度打量着空荡荡的竹林。
这不是阴曹地府?
那是何处?
怎么看着有些熟悉——城西竹林!
昔日的记忆被勾起,萧音尘折下一截竹枝。
五年前,太子约她见面,地点就在城西竹林。那时她已是晋王正妃,却私自幽会外男。
裴如擅离职守,只为捉奸。
她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太子赵询失约,裴如的下属气势汹汹地过来抓她。她与十三暗卫交手,战败后被抓回王府,关入地牢。
裴如爱他入骨,不知为何并没有亲自过来。
她搓了搓冻僵的双手,想要理清思绪。毕竟时隔五年,很多细节都记不清楚了。
萧音尘抬脚往竹林外走,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竹枝摇曳,落下几片白雪。
十四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王妃。”如棋把剑横在胸前,并未拔出来。
萧音尘顿时感觉双眼湿润,低头掩饰自己的思绪。
十三暗卫把她围在中间,如棋拱手道:“还请王妃随属下回府。”
他本不抱希望,只是出于礼貌地询问一遍,其实已经准备随时动手拿人。
不成想,萧音尘乖巧地点头道:“好,回府。”
如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小心翼翼地让开路,“王妃请。”
竹林外面,一辆马车等在路上。
上一世,萧音尘是被他们绑回去的,毫无尊严。
“赵询,我既然重新来过,定要你血债血偿。”
太傅府灭门之仇,晋王府倾覆之仇……
慢慢算。
驾车的女子似乎没想到这次任务会这般简单,狐疑地打量着她。
萧音尘没有上马车,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裴如在哪?”
“还请王妃回府。”如棋十分厌恶这个女子,她明明已经在王爷的妻子,却成天想着怎么帮别的男人上位。
萧音尘并非柔柔弱弱的大家闺秀,她拔高声音问:“裴如,在哪?”
如画皱着眉,帮她打开马车的门,“王妃何时开始关心王爷了?”
萧音尘无奈,只好坐上了马车,任由他们把自己押回晋王府。
见她没有反抗,十三暗卫都松下一口气。
这一世,没有竹林中激烈的打斗,萧音尘回晋王府时也没有那般狼狈。他们的夫妻关系也没有彻底破裂。
万幸,一切都还来得及。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侍从拿来小凳子方便她下车。
王府中的人都恨她入骨,碍于裴如的命令,不得不对她毕恭毕敬。
萧音尘深吸一口气,从马车上走下来。
她刚一抬头,就看到身穿白色锦袍的男人正用锐利的眼神盯着她。
还好,他的手臂还没有废掉。
萧音尘双眼通红地看着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他衣着单薄,深邃的眼眸中带着隐而不发的愤怒,双眉微微皱起,煞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腰间的黑白宫绦自然地下垂,两条流苏在风中飘起。
“萧,音,尘。”男人缓缓喊出她的名字。
就是这个她弃之如敝履的男人,在最后关头闯入皇宫,只为了救她性命。
萧音尘恍若隔世地看着一丈开外的男人,双脚仿佛有千斤重,难以行走。
见她杵在门口不动,裴如的面色愈发阴沉,快步走到她身边,把她拦腰扛起。
她惊慌地拍打男人的肩膀,“你干什么!放开我……裴如。”
裴如抓住她的双脚,把她扛进后院。
除了最开始的挣扎,萧音尘并没有再乱动,静静地趴在他的背上。
他们虽然结为夫妻,但其心不一,关系简直差到了极点。
见她没有反抗,裴如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男人腾不开双手,只能一脚踹开房门,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粗暴地把她扔在床上。
宽大的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摔在上面一点都不疼,但是萧音尘的眼中却已饱含泪水。
看到她眼尾挂着的泪珠,裴如气不打一处来,“哭什么!”
若是以往,萧音尘肯定会爬起来跟他打一架,就算打不赢也要打。只是现在嘛,萧音尘不会再往火上浇油了。
裴如用冰凉的手抓住她的鞋子,一把脱下丢在地上。
“你受伤了。”萧音尘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想来这就是他没有亲自去接她的原因吧?
裴如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本王受伤,笑的最开心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我没有。”萧音尘警惕地看着他,只是双眼依然通红。
前世他为她而死的场景历历在目,血染白衣,两个人影渐渐重叠在一起。
裴如,此生换我来护你。
裴如跪在床上,用冰凉的手指摩挲她的眼角,“别哭了,我又不打你。”
萧音尘:“……”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木头疙瘩。
她右眼眼尾有一颗痣,无论是前世今生,裴如最喜欢用手指摩挲她的眼尾。
“裴长策!”
长策,是裴如的字。
愿此生有长策,可见长安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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