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当你再次与老婆重逢

距离两人上一次在街上并肩行走已经是五百三十四年六个月零八天的事了，钟离注意着卿月的一举一动，可她只是安静的跟着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像极了一个挂件。

“卿月姑娘想先去哪里？”，摩拉克斯的记性很好，如今竟然想不起来自己上次唤她全名是什么时候。

卿月也有些恍惚，这位先生周身散发的气质与一路遇上的人都不太一样，尽管他就在身边，总觉得与真正的他相隔万里，

只可惜她现在仙力几乎为零，看不出摩拉克斯的假身法术：“先生平常喜欢去哪里？”

言语中的疏离毫不掩饰，果然是不记得了......

钟离心头一阵抽痛，想要拥抱，亲吻，想将她融入身体再不分离，这具假身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克制着什么。

“先生，你怎么了？”，卿月察觉他的异常，只是如今这天还挺热的，怎的就开始发抖了？

钟离连忙收回神志：“我看姑娘神色有些倦怠，不如先去一些消遣的地方。”

果然，钟离说的消遣的地方就是戏台，今天是云堇先生的舞台，想来钟离原本就想来的，只是被临时加了任务，这才抢了找到客人的任务借机来听戏。

“仔细台阶。”，虽然此人有以权谋私的嫌疑，可一路上倒也体贴细致，只是卿月不想被触碰，瞧着有些不知好歹，钟离心头酸涩却也没有丝毫不快。

“钟离先生来了，快要开场了，还以为您不来了，这位是......”

“这位是胡堂主的客人，卿月姑娘。”

服务员发现这位新客人尽管带着薄纱依旧气质非凡，竟然卡不见，心里不免可惜。

钟离引领她落座，吃食茶水给安排的明明白白：“今年沉玉谷的新茶，尝尝看。”

他将茶水送到卿月手边，点心也都推到她跟前，心下不免回忆起往昔，他最喜欢投喂小狐狸，

从往生堂到这里，钟离发现她气息轻浮不安，这也让他更担心卿月的身体状况，可现在他只能扮演好好一个温柔的陌生人，

奇妙的是卿月竟然很享受这个陌生人的照顾，很多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先行一步给出反应，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被他领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

【这人是谁？】

一路上卿月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人总会被眼睛欺骗，如今看不见卿月反而更加敏锐，这种肉体快过脑子的情可不妙啊，

【得想法子试试他……】

心里正盘算着，手却猝不及防的被握住，他的手温暖宽厚，熟悉又陌生的温度让卿月灰色的眼睛一颤，

“当心。”，钟离将一盏茶送到卿月手边，方才她在发呆，没发现自己的手背正跟茶盏靠的极近，

钟离一直观察着她的状况，这次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握住她的手，可这落在卿月眼中却变了味道，

【不是来听戏吗？这人总是盯着我……是监视。】

没有感情的女人果然很有自我保护意识，她麻利的抽出手，道谢的声音吐露着一丝警告。

台上的紫发少女正唱的火热，钟离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幸好她看不见，看不见他此刻脸上藏不住的落寞，

是自己冒进了，明知面前之人已不是与他共赴云雨的妻子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一些：“抱歉……”

卿月转过头，灰色的眸子默默的注视着他，他道歉的声音很轻，毕竟做了冒犯之事，道歉也是情理之中，可那句道歉却让她很不舒服，顿时觉得心烦意乱。

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尴尬，卿月心头正堵着说不出话来，钟离却深吸一口气打破尴尬：“姑娘气色不佳，炎炎夏日手却冰冷，可是有什么病症吗？”

“家里人说多年前我磕到了脑袋，眼睛也跟着坏了，身体不好也很正常。”

卿月语气平淡，平淡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钟离在此被自己的言行刺伤，延续五百年的愧疚感席卷而来，

他应该时刻陪着她的，若是在她醒来之时自己就在她身边，如今两人之间应该也不会如此疏离，

于摩拉克斯而言，磨损一直都是不断失去不断错过不断辜负的过程，失去挚友、错过美好、辜负他深爱的人。

“身体是自己的，如今天下海晏河清，为了大好时光，姑娘也该珍重自身。”

“游魂寄居残躯，海晏河清与我又有何意？不过苟延残喘罢了，况且，我缺少的再高明的医士都给不了。”

卿月早已为璃月奉献一切，再次回到这世间并非她的本意，所以，她并不在意自己这副残破的躯体，只是走一步看一步，任由自己如风中残烛不安的摇曳，在这个让她安心的地方静静的等待生命的火光熄灭。

“你对这世间，没有丝毫留恋了吗？”

“不知道，又不记得了。”

钟离双拳紧握，呼吸沉重，压在胸口的那股气让他喘不过气却又不能发作，岩石亦可有心，因为有心，此刻才会如此痛苦，很多话早已不能再说，就像逝去的人跟时光，再也寻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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