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坦白并无意义
阿比多斯自治区一多半的面积只是黄沙而已，剩下来一半是正在被黄沙缓缓吞没的城市。
昼夜温差相当大——只不过阿比多斯学院位于城区内部，相对来说要稍微温暖一些。
但相对于动辄三四十度的白天，夜间的温度直接下跌到了个位数。
法戈抓紧了自己的风衣的衣领，随着呼吸，吐出一口白气，和手指间夹着的卷烟冒出的烟雾混合在一起。
他正站在学院主校舍的屋顶，自己的学生们已经去休息了，附近几条街已经没有头盔团的痕迹，星野想要去抓点通缉犯赚外快则恐怕需要更远的地方去。
不过无所谓，老师有的就是时间。
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然后看着远处的月亮。
最大的是风暴洋，东面是雨海，再东方是澄海、静海、丰饶海和危海。
说来也挺搞笑，月球几乎就是人类目力所及的最干旱的地方，上面却又这么多海和洋——这或许只是人类对于遥远地方的幻想？那么这和沙漠深处有什么区别呢？
又干旱，又未知。
“老师......？”
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星野。打断了法戈正在自由发散的思维。站立在银白月光下的女生，粉色的头发都显得有些苍白。
她站在老师面前，这里没有其他学生。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挣扎，但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终究还是只摆出了一副轻松的样子。
“这么晚了，大人是不用休息的吗，唔——我都感觉有些困倦了。”
星野打了个哈欠，然后侧目看向面前的男人。
老师直接将烟蒂弹进手边的汽水易拉罐里面。里面剩余了一点点没喝完的汽水，发出刺啦的声音，伴随着一抹轻烟飘起。
法戈晃了晃易拉罐，确保灭火。
“来说说你的问题吧？星野同学，难得我找了一个没有其他学生在的地方。”
法戈瞥了一眼副楼楼顶上的狙击手阵地，往常美游应该坐在里面，但今天显然里面没人——在法戈的要求下，Rabbit小队今天解散的很早，都去休息了。
星野慵懒的目光向周围环视一圈，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或者说老师半夜站在这里等待着自己登门拜访这种事情本来就相当可疑。
“老师只有一个人的话，就不怕我做点什么不好的事情吗？”星野耸耸肩，背后的荷鲁斯之眼也抖动了一下。
“说实话，我不介意，我要介意的话我就不会来这个地方了，”老师把手边另一个没有开封的易拉罐抛给了星野，“况且你觉得我像是惧怕枪支弹药的人吗？”
星野抬手接住，周围没有其他学生，又只有这个和自己有一定了解的老师，或许稍微放下一些戒备也不是不行。
“这什么啊？‘咖喱抹茶香茅草莓浓汤’？这种东西真的可以喝吗？”刚打算对老师放下戒心，就差点被老师送过来的饮料背刺了，然后她注意到老师用来抛弃烟蒂的易拉罐只是非常普通的草莓牛奶就知道了——这狗男人肯定是故意的，就像是早上打牌一样，虽然自己没有证据，但是看得出来老师肯定是有些小动作。
“抹茶草莓ok，香茅咖喱也ok，那么在一起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大概。”法戈用相当理所当然的方式回答道，“言归正传，既然这里没有其他学生，你能和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法戈还在天台上摆了两个大排档塑料椅，示意星野坐下来慢慢说。
“没有什么事，只是早上的时候有些神游而已。”
“原来星野看起来意识清醒的状态就是神游？”法戈揶揄了一句，“难道星野平常梦游的状态才是真正的清醒吗？当然，你不想说也不要紧。”
法戈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份表格。
“恩，相当精彩，退社退学，你对这种事情有什么看法吗？”法戈递给星野这份已经填写了内容的文件，“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这是芹香在你经常休息的那个教室里面找到的，或者说是路过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份文件在地上而已。”
这是星野自己的准备申请退社退校的文件，似乎在一瞬间，法戈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相当不好看，但是几乎就在瞬间，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只是又瞪了法戈一眼而已。
“老师应该也知道阿比多斯学院的情况吧，目前已经是万策尽的状态了，继续在学校中努力下去也没有希望，只能趁着漏水的破船沉了之前赶快跑咯，要是到时候学校真倒闭了那就糟糕咯～”
并非实话。
法戈能看得出来她在撒谎，眼底隐藏的是不甘和惋惜，她可不舍得这所学校。
“你可是这条漏水破船的船长啊，哪有带头逃跑的道理？我没记错的话，你才是废校对策委员会的会长？”
“但我可不是学生会长哦～”星野笑了，是苦涩的笑容，“这所学校的存续，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解散吧。”
“这话说出去，你的同学们可是会非常失望的，明明其他人都准备和凯撒集团斗争到底，怎么作为领袖的社长先举手投降了？”法戈就差直接表示准备润这种理由站不住脚了，只是星野还在故意装傻，假装没听出来老师的意思，“芹香有没有和别人说起过这件事我就不知道了，但你也不想让其他同学知道你是临阵脱逃的缩头乌龟吧？”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老师，我想您作为年长这么多的大人肯定明白这个道理。”
“外界的生活从来没有给过我太多的逃避空间，我已经习惯从正面解决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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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野不打算告诉老师，自己也正打算从正面解决这个问题。
问题就是债务，而自己认识一位能解决自己的债务问题的人。
她也不打算和老师介绍任何有关的信息。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就像是房产中介或者保险销售的皮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和吊诡的气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老师知道那种东西的存在。
这并不是老师能够对付的东西，或者说这已经不是老师能为自己提供帮助的事态了。
不管如何，绝对不能将老师牵扯进来。
只要按照那个男人要求的做，就能帮阿比多斯还掉一半的债务，这样的话相同利率，每月的利息也会下降不少。只要牺牲掉自己一个，阿比多斯和自己的同学们都有救了。
电车难题的道德选择，并不困难——即便自己也是在铁轨的上的那个。
正是因为和这种危险人物交易，交易的商品还是自己，老师是绝对不会放着自己不管的。以老师的性格来说，不管自己被抓到哪里去，都会被找出来，然后提溜着衣领子，把自己捉拿回学校里面再批评自己。
正是因为自己其实开始相信老师会无论如何都会尝试找到自己，会无条件的阻止自己的愚蠢计划。
正是因为自己开始相信老师不会拒绝向学生们伸出援手。
已经落入陷阱的她，至少不能再将老师一起拉下水。
所以星野知道自己做不到，自己做不到将这么沉重的责任丢给在几周之前还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老师。
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能这么做。
老师保护自己的学生们的决心，她已经看见了，现在轮到自己来保护老师了。
“放心吧，老师，这张东西我并没有打算要交给你，夏莱的援助抵达的时候，我就开始犹豫要不要退出了，按照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好转的吧——毕竟老师肯定会帮我们的。”
“不仅是我，”法戈摸了摸自己的戒指，“还有我的朋友们。”
“朋友们？”
“双拳难敌四手，”法戈毫不顾忌向星野分享自己过去的经验，“就比如突袭一家银行，你需要朋友给你提供一辆好车，需要朋友提供枪支弹药，也需要有朋友直接参加行动，销赃的时候肯定不能把保险柜里摸出来的珠宝直接交给典当行，你也需要收脏的朋友。”
星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刚刚的感动，快点还给我！
自己居然信了老师的鬼话，依靠这种狐朋狗友来解决阿比多斯的问题还不如靠自己啊！
“总之，我暂时就不打算将这张申请表出示，大叔我啊，感觉睡觉时间到了，老师也要早点休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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