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红唇很美


"什么钱?"淮阳海看着冲到面前,拿着手指头指着他的阿哆,有些心虚地问道。

“饭钱!”阿哆说。

“饭我俩也没吃,付什么钱?”李客背着手抬头望月。

“他们吃了!”阿哆指着泥猴们。

“他们吃了找我们要什么钱?”淮阳海说。

“他们感谢的是你们,就得你们付钱!”阿哆咬牙。

“你的意思是……这饭钱是用感谢换的?”李客问。

“对!”

“那我俩不接受这个感谢,你别找我俩要钱。”淮阳海说。

“玩路子是吧?他们已经感谢了!”阿哆瞪眼,“拿钱!”

“也不是我俩让他们感谢的,找我俩要什么钱。”李客说。

“那你俩让他们感谢阿姑。”阿哆说。

“管我俩什么事,我俩又不认识他们,你要什么钱。”淮阳海说。

“饭已经吃了,但是感谢一句都没有!”阿哆再瞪眼。

“又不是我俩吃的,你要什么钱?”李客说。

“呵,特么的……”阿哆气笑了,他一手一个薅住了李客二人的脖领子,喝道,“戴个面具披个斗篷,就以为我不认识你俩了是吧?你俩这头发藏得住吗?”

“要是现在不给,明天我追家里要去!”

淮阳海:“哎你得讲理啊,又不是我俩吃的要什么钱?”

李客:“就是,又不是我俩让他们感激的你要什么钱?”

“糙!”阿哆又被气笑了,磨着牙,当时就要动手。

但泥猴们不干了,他们摔了饭盒,狂奔着赶来,个个红了眼:

“大胆!竟敢亵渎大弥天的使者!”

“孽障!竟敢亵渎上帝的使者!”

“住手!秘噜蛇神的使者不容亵渎!”

“放屁!那明明是马路牙子之神的使者!”

“先不管那个!打死他!他是渎神者!”

“对!他是渎神者!打死他!”

“打死!打死渎神者!”

望着这像疯牛群般冲来的泥猴们,阿哆皱了皱眉,松开李客二人,游身躲避着泥猴们笨拙、密集又疯狂的攻击。

阿姑团队停止了发放食物,反正也没泥猴领了。阿咪拎着擀面杖走来,阿瑞皱眉看着,阿西被从电线杆子上取下来,又被关进了车里。

阿姑酒楼的其他伙计拿着饭勺木棒铁盆之类的工具围着车辆严阵以待。

“住手!住手!”

“别追了!都回来!”

“不许拿石头砸!都放下!”

淮阳海和李客赶忙喝住了泥猴们,将他们召回。好在他们听话,果真骂骂咧咧地走了回来,不再追击了。

“一群白眼狼。”阿哆朝泥猴们吐了口唾沫,又眯眼看着淮阳海和李客,“你俩行啊,明天我找你们家去要说法。”

“哎!玩不起是吧?”李客嚷嚷着。

“就是,讲理不讲?”淮阳海批判道。

阿哆:“到底是谁不讲理?”

李客:“饭没我俩没吃,你要什么钱?”

淮阳海:“感谢不是我们让的,你要什么钱?”

“特么的……你们再比比……”阿哆边挽袖子边走来,他的左臂缠上了一层红烟,要看要动真格的了。

阿咪晃着擀面杖,阿瑞双手插兜,俩人静静跟在阿哆身后。

泥猴们纷纷捡起来石头,护在李客和淮阳海身前等待着,目露凶光,呲牙喘粗气。但他们的双脚,因为面对觉醒者而颤抖着。

在这一刻,信仰和现实,在他们心里倾轧,有我没他,他们直面着粗糙的割裂。

面对着缓缓走来的阿哆三人,泥猴们脸上现出挣扎。尤其是阿哆三人身上都亮起了代表着觉醒者的光亮,他们也想借此驱散泥猴。

这相当有效,就像是世界的准则,当觉醒者摆明身份,那普通人就应当快速逃离。

有泥猴扔下石头跑了,哭喊着在旷野上借风狂奔,像丢弃了所有的空皮囊,随世界摆弄。

有泥猴自&杀了。这很难让人理解。李客和淮阳海也是,他们惊愕地看着喷着血的新鲜尸体。阿哆三人也因此停下了步子,脸上同样惊愕。

大部分泥猴仍然留了下来,他们死死抓着石头,面色狰狞,浑身冒汗,像吊在悬崖边缘的求生者。

阿哆三人和李客二人沉默了,他们再次相视,互相探究。他们无法参悟那些自&杀泥猴的心路历程。

觉醒者之间的小矛盾,竟轻轻易易就会致普通人死去,这何等荒谬?难道……这些泥猴们说得对,觉醒者……就是神?

这难道不是普通人为主体的世界,而是觉醒者纵横的神国?

阿咪扔掉了擀面杖。“饭菜已经凉了,可很多泥猴都没吃到,到死都没吃到。”

“阿姑要伤心的。”

阿哆面色难看,李客和淮阳海也是,阿瑞只沉默低头,阿咪直直望着阿哆。

“你吹牛了,你说要让泥猴们拉出热乎的,可他们拉不出了,他们死了。”阿咪用陈述事实的口气说。

“我们有锅,就在车里,捡些柴火,再加热一下吧。”阿哆勉强笑着,走向车队,放出阿西,开始招呼着大家忙起来。

阿姑团队又动了起来,大厨们边颠勺边絮絮叨叨:“没带蒸锅,加热是要浪费很多油的,这年头不好买油……”

“中午时候好容易接了大生意,这一来二去,阿姑又没赚到多少钱……”

阿哆陪着笑听着唠叨,站在锅边,但眼睛却在看那些已成尸体的泥猴们。

时间渐渐过去,不知怎的,李客和淮阳海组织着泥猴们帮起了忙,能烧的东西抱来了很多,堆成了山。其中耐烧的圆木很少,多是些垃圾烂树枝,幸亏成堆的木屑不少,那些是木材商人留下的仁慈。

火很旺,但不稳,三个泥猴护着火、连续不断地往里添,才能保证一个大师傅加热饭菜。

热油在响,白汽自锅口孕育而后飞升,燃烧垃圾的味道混着饭香,又和冷空气牵手,火苗在展示着它的热辣舞姿,高温和冻疮在打架。

泥猴们像看电视似地望着这副陌生又熟悉的景象,沉浸感受着,痴迷又茫然。

阿咪和阿瑞在干活,阿哆和李客二人凑到一起默默抽烟。

在等饭的时候,一辆七手皮卡忽然闯入了这里。所有人看去。

那辆钉着木板的寒酸车子减速了,大概是被这上千双直勾勾的眼睛吓到了。

但它未停,小心翼翼地贴着电线杆移动着,似乎要路过。

当靠得足够近时,车子停了,是李客挥手让它停下的。

“图大卷女士?!是你吗,这么巧!”李客眼睛发亮,扔掉香烟,屁颠屁颠就跑到了车子前,把脑袋直接从车窗上碎掉的薄膜里伸了进去,他那一头大辫子还卡在外面一半。

“啊!李客先生!这么巧!你为什么戴着面具?”

“这头发……我嘞个豆……”

“哈哈哈,我们在野餐。”

“我做的发型您还满意吗?”

“当然!这是最好不过的艺术了!”

“我嘞个豆……你真的满意嘛?”

“图图妖!闭嘴!”

“当然满意啊!有什么理由不满意呢!这位年轻的女士是……”

“啊,她是我的女儿,图图妖……”

“女儿?你结婚了?!”

“啊,怎么了?”

“没……没什么……”

阿哆等人听到一阵子交谈,由三道声音组成,二女一男。但因李客撅着大腚将脑袋插入了车窗内,堵住了视线,他们根本看不见车里的情况。

一会儿后,随着告别声,李客将脑袋从车窗里拔了出来,七手皮卡又向着手工区深处开去。李客郁郁寡欢地走了回来,蹲在地上唉声叹气。

“他怎么了?”阿哆问。

“发&骚了。”淮阳海说。

又一会儿,饭菜加热好了,泥猴们照例感谢着他们的两位使者,大口大口享受着炙热的折磨,似乎被食物烫伤是一件无比美好的事情。

阿哆不乐意听他们感谢那两个不要脸的狗东西,在一旁兀自生着闷气。阿西折腾一晚又饿了,抱着一小碗饭夸夸猛造,沾了一脸饭粒子。

这时,那辆七手皮卡又开回来了,车顶上多了一些包裹和被褥,还有被网兜装好的锅碗瓢盆,由麻绳牢牢固定。

李客又凑了过去,车子停住,他再次把一脑袋鲜绿大辫子扎进去了一半,撅着个大腚开始交谈。淮阳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他没吃饭,没事可干,不是不饿,是因为戴着面具。

很快,一个身材火辣,穿着时髦的黑美人就打开车门,从驾驶室钻了出来。她翘着脚仰头在车顶上翻动着,很快,掏出了两副碗筷来。

李客带着她走向了打饭点。车子副驾驶上又跳下来了一个标准小偷打扮的娇小女子。(夜行衣毛线帽面具套装),气急败坏地喊着:“图大卷!我们没时间蹭饭啊!”

“真的很凶残啊!”

“你不饿嘛?一天没吃饭了。”那黑美人脚步不停,头都没回。除了吞咽口水的声响,众人甚至听见了她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大家好,我叫图大卷,职业是艺术造型师,很高兴和大家一起野餐,我不客气了~~”那黑美人埋头吃了起来,腮帮子鼓鼓的,享受得眯眼品味着,鼻子里嗯嗯哼着快活的曲调。

看着她吃得这么香,阿哆真得很想吐槽。

她难道看不见这些人都是泥猴嘛?怎么就是野餐呢?

就算是野餐,那和泥猴在一起野餐这么自然吗?

还有,她那小偷打扮的女儿还在车旁边跳着脚呼唤呢,这么没心没肺?

阿哆又看见她女儿气呼呼走了过了,边走边叫着:“图大卷!我们在跑路啊!哪有时间吃饭!”

“跑路哪有说出来的。”图大觉眨巴着漂亮的淡紫色大眼睛,边咀嚼边模模糊糊说,“你饿不饿,这很好吃的。”

“诺,你的饭盒我给你拿过来了。”

阿哆听见那少女的肚子响了,一连响了五六秒。她脸红了,也不坚定了。

她嘟嘟囔囔着,手上就不知怎么多了饭盒,又不知怎么吃了起来,像阿西似地沾了一脸饭粒子。

她边吃还边继续嘟囔着:“大家好……我叫图图妖,是劫富济贫的大盗……以后会是最有名的大盗……”

“我们不能再吃了……不,得快点吃,快点走……有很凶残的东西在追我们……嗯嗯……这个好香,是蘑菇吗?”

“对,是蘑菇。”图大卷赞同她女儿的判断,幸福地眯着眼。

大家都面色古怪地看着这对古怪的母女,就连泥猴都不例外,他们也觉得她们奇葩。

“淮阳海先生,你这个爆炸头是需要打理的,美是需要用心维持的。”图大卷在炫饭之余,还尽职地维护着她的顾客。

“谢谢。”淮阳海嘴角抽搐。

“大卷,那我的头发呢?需要打理吗?”李客扬着他的鲜绿大辫子。

“嗯,你这个辫子编法不难,我做造型的时候考虑到了打理的成本,镇上很多人都会编,要是松了,你花点钱找女人们重新编一下就好,她们基本都会,我想没人会拒绝一份简单就能赚到的外快。”图大卷说完,又赶忙往空掉的嘴巴里炫饭。

“对了,”她说,“你的面具很好看,红唇和黑底,这是最永恒的碰撞了,这很美。李先生,你真的很有品味。”

“谢谢。”李客憨笑着,傻比似地挠着头。

“我可以摸摸它吗?”

“啊?当然可以。”

图大卷用衣服擦了擦手,轻轻摩挲着粗糙的木质面具,指尖顺着红唇的纹理游走。还有第二只手,那是火光映出的倒影,也在摸李客。

“这太美了,最简单的往往最美,黑衬红,红映黑,它们在合作。”她叹息道,“我一直为我的嘴唇苦恼,我和它百般谈判,反复妥协。”

她指着自己的青靛色嘴唇。“但它总是不尽人意。李先生  ,你的面具给了我灵感,原来十六岁时就被我放弃的红唇才是尽头。”

“我得有十多年没有涂过红唇了,但我决定以后都涂红唇。”

“李先生,谢谢你,你的面具给了我很大的收获,请问这是您自己画的吗?”

“哈哈哈,当然是我自己画的了……”李客咧着大嘴憨笑,以至于他的嘴唇都缩到了面具后面,只能看见两排明晃晃的大牙。

淮阳海又翻了个白眼,因翻得太大,眼皮也藏到了面具后面,只能看见两颗上翻的大眼珠子。

“嗯……嗯……快点吃……太凶残了……”图图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嘴巴忙坏了,吃饭与着急两不误。

忽的,刘黑宝和江流突兀出现在了热闹的人群中,除了阿瑞,没人发现他们的出现。

两人都戴着掩人耳目的卡通面具,冰冷的眸子直勾勾望向正猛猛炫饭的图图妖。

图图妖丝毫没察觉,恰好噎住了,正可怜兮兮地跟阿西要她抱在怀里的果汁喝。阿西正皱着小眉头犹豫。

羊皮古卷于空中浮现,羽毛笔哗哗书写着。江流的声音同步响起。

“我江~流~(他故意说得很模糊),与这偷窃之人签订契约,她在接下来的三分钟内,不得逃离,只得战斗,如若逃离,异能消耗成倍增加,心跳紊乱,神志恍惚。”

图图妖咀嚼的动作猛的一滞了,她愣愣地抬头,转动脖子看来。

她的脑袋刚刚转至身侧,刘黑宝就瞬移出现在了她身后。他神色冷漠,炉钩子牌铁锹高举,对准袒露的脖颈,毫不犹豫劈下,于夜空划出一道刺眼寒光。

随着嗤的一声,和肉体坠地声,血雨染红了周围的十七个饭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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