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灰色珠子
小女孩没有姓名，他便为小女孩取了一个名字。
长蔓，长字随他，蔓字寓意生命。
他希望长蔓有茂盛的生命力，蔓蔓延延，蜿蜒生长。
长蔓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身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为他端茶送水，为他沐浴更衣，陪他研习功课，替他挨打受罚……
虽然他不是经常带长蔓出门，可只要他回到府里，长蔓便随时服侍在他身旁。
这么多年下来，他竟也习惯了长蔓的服侍。
沈长风摇了摇头，毕竟他在奴仆环绕的环境下生活了这么多年，被同化也是难免的事。
可惜了，他虽将长蔓从那片苦难之地拉了出来，长蔓却还是难逃厄运。
沈长风放空脑海，暂时不去想那些往昔画面。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他挽回不了长蔓他们的生命，唯一能做的，便是牢记杀害他们的人。
总有一日，他要以那些人的项上人头，祭奠沈家众人在天之灵。
沈长风提步往前，过往岁月在他身后绘成画卷，永久定格。
他不会忘记往昔之人，但他也不会困于往昔。
只有向前，才是他唯一的选择。
沈长风推开卧室的门，尽管时常有人打扫，此处还是失去了往昔模样。
他习惯用的深蓝床帘已经拆下，换上了明黄色的床帘。
沈长风微微皱眉，不知是谁自作主张。
他又看向了窗台上的夜来香，若是往日，这花绝不会出现在他的房里。
以往他房中的鲜花都是由长蔓负责更换，长蔓最是知道他的喜好，他不喜的花，长蔓是绝不会放进他的房间。
沈长风看着窗前空空荡荡的地面，此处原本摆放着一方案台，他兴致来时便会坐在窗前抚琴。
以往这时候，长蔓便会为他伴舞，这丫头不知从何处学来的舞艺，跳的有模有样。
沈长风打开窗户，温煦阳光照射进房间，洒落在他身上。
沐浴在金黄阳光下，沈长风盘腿坐于地面，九霄环佩琴出现在他的腿上。
既然怀念故人，便为故人弹奏一曲吧。
沈长风闭上双眼，往昔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随着记忆里的画面浮现，他的手指缓缓扣动琴弦。
一曲天籁之音，乐声清越，韵意温暖又透出几缕伤感。
随着他手指拨动琴弦，阳光中有光点跳跃，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长蔓。
伴着他弹奏的乐曲，长蔓在金黄阳光里翩翩起舞，似一根摇曳的藤蔓。
沈长风定定地望着跳跃的光点，眼睛一眨也不眨，直到阳光被白云遮蔽，光点随之消失。
他收起九霄环佩琴，起身正欲离开。
转身前，沈长风被房中的红木柜吸引了注意。
这张红木柜是他幼时放置玩具的柜子，里面有许多美好的回忆。
沈长风走到红木柜前，心里挣扎了片刻，还是打开了柜门。
木柜里随意摆放着许多小东西，一把弹弓，五颜六色的玻璃珠，几只风筝，一枚陀螺，解开的九连环，各类动物形状的陶哨……
沈长风的目光落在了红木柜最上层，木柜的顶层只放了一件东西，一个机关盒。
遥远的记忆复苏，沈长风想起了机关盒的来历。
他十三岁生辰时，月离送了他一件礼物，让他及冠后再打开。
那件礼物，便是这机关盒。
月离在这机关盒上施了封印法术，纵使他想提前打开，也是没有办法的。
沈长风十六岁生辰前，沈家发生巨变，爹娘还没来得及为他举办加冠礼，便被那些人带去了玄灵界。
紧接着又是极火国来犯，沈长风主动请缨带兵出征。
他十六岁的生辰，还是在战场上度过的。
沈长风用了两年时间战胜极火国，大胜归国时他已经快要满十八岁了。
而后又是外祖父传位于他，整整一年时间，沈长风不是忙着治理国家，就是去万法宗与同门对练。
只有借着繁忙的事务，他才能暂时忘却沈家惨死的上千亡灵。
十八岁生辰时，他登基为帝，便算是举办了加冠礼。
登基后，沈长风不是忙着处理国事，就是忙宗门的各种事。
事赶着事，他便没有想起这件礼物，也就还没有打开过机关盒。
沈长风伸手拿起机关盒，对着机关盒上的锁扣输入他的灵力，笼罩在机关盒上的封印法术随之消散。
一层朦胧白光包裹住机关盒，沈长风的手被这白光弹开。
机关盒在白光中旋转，机关咔咔作响，盒顶向两边打开，月离的礼物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沈长风取出机关盒里的东西，一颗灰色珠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当然，沈长风不认为这就是一颗普通珠子。
若是一颗普通珠子，月离定不会封在机关盒里，还一定要他及冠后才能打开。
这其中定然另有玄机，只是他还不能参悟罢了。
沈长风捏着灰色珠子翻来覆去地看，可惜他实在是看不出来。
他心想时机未至，便将这灰色珠子的事暂且放下。
沈长风从他的卧室离开，一步一步走出了沈家。
他在踏出沈家大门前，转身回望了一眼，似乎又看到了回忆里鲜活的沈家众人。
沈长风闭了闭眼，他不能再留恋了，就让他们成为他前行的动力吧。
他大跨步走过门槛，已非昔日之少年。
“青儿，送我去万法宗。”
沈长风眉心闪过青芒，一道流光从他眉心飞出，在碧空上现出青鸾的身形。
他跟着飞上了碧空，落坐在青鸾背上。
沈长风如今的修为是金丹中期，已经可以御空飞行。
青鸾问他，“长风哥哥，你一般不都是坐传送阵去万法宗，为何这次不坐传送阵？”
沈长风躺倒在青鸾的背上，望着碧空上的云卷云舒，缓缓道：“青儿，你知道我今日回了沈家吗？”
青鸾轻嗯了一声，沈长风给它开了灵兽空间的权限后，它便可以看到空间外的情景。
“青儿，我心里很难过，想和你说说话。”沈长风的语气里流露出脆弱。
青鸾有些心疼他，“青儿都知道的，长风哥哥，青儿和你一样难过。”
沈长风翻身抱住了青鸾的脖子，似乎这样他心里便能好受一些。
“我本不想再提起那些事，可是我真的很难过。”
“那些事在心里压久了，我真想找一个人说一说。”
“青儿，我只有你了。”
“有些事，我只能和你说。”
青鸾发出一声清脆啼鸣，它的心里又苦又甜，既为沈长风的难过而苦，又为他的一句‘只有你了’而甜。
沈长风埋首在青鸾的鸟羽里，声音闷闷的传出，“青儿，你还记得小渔吗？”
青鸾回忆往昔，“记得，青儿刚到沈家的时候，小渔经常找青儿玩。”
“后来青儿进了灵兽空间修炼，便很少见到小渔了。”
沈长风感慨：“是啊，后来我们都有了各自的事情，便很少和小渔一起玩了。”
“他走的时候，才九岁啊。”
“他还没有走出过盛都，还没有去看看这个世界……”说到这里，沈长风有些哽咽了。
青鸾感受到滴落在背上的湿润，有些无措。
虽然沈家那些人对青鸾来说不算陌生，但它真正在意的只有沈长风一人，对于那些人的离去，其实它没有什么感觉。
直到此刻，感觉到沈长风为沈家那些人落下的泪，青鸾才终于有了心痛的感觉。
心痛那些人的离去，心痛他们的离去带给沈长风的伤痕。
青鸾小心翼翼地安慰他，“长风哥哥…青儿会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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