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焦灼弥漫
顾银韵领着一众侍卫，抬着丫鬟的尸身，并带着谢夫人一同回到宴厅时，赴宴的群臣都战战兢兢地挤在殿中，焦急等待着。
侍卫们手执兵戈，将整座殿宇严密地包围起来，非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立意风雅的赏梅宴会发展成眼下这种严峻的情形。
皇帝中毒，生死未卜。
三皇子胸口被捅了一刀——好在伤口不深，不是心脏的位置，也没有伤及大血管，可谓有惊无险。
是以六皇子帮他取了刀，随手搓了些草药止住血，就让人把他搬进隔间中躺着了。
大家心系皇帝，得知三皇子死不了后，就立即把他扔在脑后不再关注，唯有三皇子妃跟去了隔间，亲自动手照顾。
皇帝气息奄奄，殿中死气沉沉。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在事情查清之前，没有人能轻松快活地走出翊府。
最糟糕的结果，是皇帝薨逝，在禅位礼刚被提出、还未来得及举行的情况下，白鸾帝国匆匆迎接一位新王。
不礼而王，乃是灾祸的象征——
这是帝国初建时便留下的训导，经过世代的教诲与熏陶，已被深深地烙刻进每一位帝国子民的心中。
近千年时光，这个规矩都没有被破坏过。
而一旦出现例外，就意味着国运将逝，社稷动摇，帝国走向衰落，甚至于被上天彻底抛弃而灭亡。
谁也不敢赌预言中的灾祸会不会降临。
为了今后平稳的命运，大臣们由衷希望皇帝不要死在今天，同时，他们也恨透了那个胆敢毒害皇帝的人。
殿宇中充斥着沉闷与压抑。
因而，当追捕凶犯的侍卫们折返，带着死去的战利品出现，沉寂的氛围被倏然打破，人群中泛起一阵小声的议论和喧哗：
“不是让捉活的吗，凶手怎么死了？”
“唉呀，死无对证，这可如何是好。”
“快搜搜那丫鬟的衣服，说不定会有解药！”
“太子妃娘娘和将军夫人怎么是跟他们一同回来的？该不会是撞上了逃犯……也罢，没受伤就好。”
最后，是顾钰站出来平息了他们的议论：“诸位，稍安勿躁。”他温和笑着，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皇帝遇害，在下理解诸位大人焦急的心情，但就算再心急，事情也不能一蹴而就，还需一点一点慢慢地解决。”
“不错，在理。”老宰丞站出来，点头应和。
他是为官多年的老臣，最初在户部做侍郎，后来被调往礼部当了十几年的尚书，做事还算妥当，总体有功无过。
上任宰丞积劳病逝后，皇帝有意削弱相权，便将他从礼部提拔上来，安在丞相的位置上。
实权是没有的。
每日上朝，不论皇帝说什么，他都跟着说好，如此糊弄，竟也安稳做了好几年的宰丞。
老宰丞人缘好，除了当皇帝的应声虫，另外的作用就是在这种场合出面，当个众臣表面上的领头人。
他一应和，大臣们也都纷纷应和。
带着对顾钰的拳拳信赖，群臣齐齐住了嘴，默契地将目光投向这位翊府年轻有为的掌权人，等待他断结案子，救回皇帝，放他们一群老骨头回家。
顾钰微笑、颔首，看上去沉着而可靠。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看向顾银韵，眼睛亮亮地招了招手：“银韵，到哥哥这儿来。”
顾银韵正冷脸盯着谢夫人，在心中暗暗演算接下来事态会如何发展，听到顾钰宠溺的一声喊，她愣神片刻，冷淡的脸上瞬间冰雪消融。
她并非孤身一人，她身后还站着顾钰和翊府呢。
想明白这一点，顾银韵当即甜笑着跑过去，拉住顾钰的衣袖撒娇：“我来了，兄长。”
看见这幕兄妹情深，大臣们神色各异。
大都是成了家、膝下有子有女的人，他们不至于气量狭隘到看不惯这对翊府兄妹间的说说笑笑。
只是……
皇帝还躺在殿中，昏迷不醒，口唇发白，由六皇子紧急施救，虽暂时没有死，但也仅仅是留有一口气的程度。
凶犯的尸体已被抬在眼前了，缉凶的侍卫们唇瓣紧抿翘首以待，一看就是有话要说。
兄妹重逢是好，但也该审审案子了。
“咳、咳咳。嗯。”
有身居高位的大臣咳嗽着提醒。
“顾钰。”另一边，季寰直呼其名，语气不善地警告，“父皇可是在你的府上遇害的，你不该尽快给出个交待吗？”
“太子所言甚是。”群臣中，有人低声赞同。
整个朝堂皆知，太子府与翊府互不对付，即使联结姻亲，也没能改善太子殿下与顾公子间敌对的关系。
而今出了这档子事，新仇旧恨，两人的隔阂怕是又要加深了。
等到来日太子殿下登基，不知翊府……
大臣们各有猜测，却不知季寰虽然在针对顾钰，却完全不是因为担心他的父皇。
他恨的是顾钰那副惺惺作态“好哥哥”的模样，而顾银韵偏偏对这种低劣伎俩很是受用，兴高采烈地就凑到了顾钰身旁。
从她出现在殿宇内，到她拉着顾钰的手撒娇……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他一眼。
呵，闯了祸，就只知道向翊府寻求庇护吗？可别忘了，她早已嫁到太子府，是他季寰的人了。
一缕杀意泄了出来，混杂着隐秘的嫉恨情绪。
大臣们敏锐地嗅到了火药味，各个默不作声地站远了些，生怕遭到波及。
而顾钰却是笑意轻松，还故意侧了侧身子，将季寰杀人的视线挡在背后，不给顾银韵看到。
做完这些，他才唤来侍卫问话。
侍卫是皇帝的人，虽先前有所疑心，认为顾银韵是幕后黑手，但眼瞧着谢夫人被揪出来后，他就认清了自己一介武夫的定位，放弃了在这个案子上过多思考。
从丫鬟如何求饶、到自刎身死，他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顾钰听罢，脸色微变。
他想过银韵会被牵扯到这个案子中，却没想到行凶的丫鬟会以性命做代价，咬死银韵是指使她的人。
这起栽赃，处理起来会有些麻烦。
主要是那群老奸巨猾的大臣们……
果不其然，一大臣刚听完侍卫的叙述，就正颜厉色地站了出来，矛头直指顾银韵：
“老臣斗胆直言，从凶犯的遗言来看，太子妃娘娘嫌疑最大，若查清果真是娘娘所为……”
他眯起眼睛，一捋胡子。
“还望顾公子不徇私情，大义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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