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冲突


在沐城烟的世界里,除了那个人,没有人会坚定的走向她,最后那人的结局也极为惨烈,她只是一个怪物罢了。

  直到三个伙伴的出现,三只温暖的手,与深渊撕扯,将她拉起,世界才开始有了颜色。

  莫名其妙的穿越,沐城烟开始新的生活,身边有了欧妈妈,寰亚,倚花楼的姐姐们,苍月,皓月,妖月,澜月,血痕和狼牙的众人。

  在从前,沐城烟自认为自己就是强者,无论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别人对她有利益上的需要,自然会为她摆平那些不入流的障碍。

  但是在这里,明明任何一个人功力高强的人,都可以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自己,任何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设计。

  凤凰阁的众人用忠心为她撑起来一道堡垒,他们自始至终对这个半道而来的宗主,都愿意以命相护。

  一颗被冰封的心脏开始融化,没有人可以在真挚面前扬起高傲的头颅,至少沐城烟不能。

  缺爱的孩子在得到爱以后,沐城烟再也无法毫无顾忌的置身事外,没有人比她更害怕失去。

  感受过阳光炽热的人,怎么会让自己再次落到深渊之中,任凭黑暗吞噬自己。

  连死都不怕的沐城烟,头一次从心底产生了惧意,她害怕景傲逍走近,又怕这个人离开,至少如今的景傲逍还不足以让沐城烟为他开启心门。

  经过许久的辗转,沐城烟昏昏沉沉的睡去,也许,刚刚学会分享为数不多的糖果的人,不适合想这么复杂的感情。

  抓不住的,任它离开,丢不掉的,就让它如影随形。

  沐城烟觉得自己蜷缩在冰冷的地面,四周一面漆黑,只有厚重斑驳的墙壁。

  她双眼紧闭,拧着眉,汗水已经湿透了单薄的衣物,只有黑暗将她拥抱。

  狭窄昏暗的房间,冰冷的针头扎进血管之中,各种不知名的液体在血液中流淌。

  血腥的斗兽场,残肢断臂散落在周围,四周都是鲜血的红,黏腻的潮湿感让沐城烟头皮发麻。

  无数道目光,落在沐城烟娇小的身上,或是嘲讽,或是  兴奋,或是恐惧,或是怜悯,像极了穿透身体的利剑。

  "这个实验体很成功。"

  "她是我最完美的杰作。"

  "她又活着回来了。"

  "她好可怕。"

  "她是怪物。"

  一扇一扇的门,在小小的沐城烟眼前关闭,她伸出稚嫩的双手企图抓住什么,只是徒劳罢了。

  晕厥感袭来,天光大亮,沐城烟睁开了双眼,不动声色地坐起来。

  右手从枕头下抽出匕首横向朝左刺过去,奈何左边的人是高手中的高手,连挡都没挡,直接借力卸掉了沐城烟手上的匕首。

  "烟儿一大早就如此热情,这便是烟儿送给我的匕首吗,着实精妙绝伦。"景傲逍笑嘻嘻的声音在沐城烟耳边响起,把玩着刚刚想要了他性命的匕首。

  景傲逍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本来只是远远的站着,并不打算吵醒沐城烟。

  但沐城烟不知做了什么梦,眉头紧锁,痛苦的厉害,牙关也咬得死死的,一个音都没泄露出来。

  景傲逍往前两步,俊脸带上焦急之色,沐城烟这是陷入梦魇,挣扎不出来。

  知道按照沐城烟的习性,只要他再靠近一点点,她就会醒来,甚至对他怒目而视,可景傲逍管不了这么多,即使会被讨厌一阵子。

  景傲逍上前两步,企图将沐城烟拍醒,只是他的手还未抚上沐城烟的眉头,沐城烟已经坐起身来。

  "景谷主好像有钻进别人闺房的癖好。"沐城烟冷哼一声,嘲讽道。

  "我们可是交换了定情信物的,烟儿对我怎能说是别人。"景傲逍的脸皮也够厚,对沐城烟的讽刺丝毫不在意。

  随意的坐在雕花木凳上,景傲逍撑着头,专注的看着沐城烟,任由青衫垂落,好一张美人图。

  可是现在沐城烟可没有心情看这个,一双凤眼直视景傲逍的双眼,此时这一双本应迷人的凤眼沾着寒光,暴风雪肆虐着眼前可以看到的一切。

  “你是怎么做到的。”沐城烟此时全身杀气外泄,僵直坐在床上,犹如修罗。

  从被卖到组织,开始进入训练之后,以沐城烟的警戒,无人可在她睡着之后,靠近她三米之内。

  这个是一个绝对反击距离,只要有人一靠近,沐城烟可以迅速做出反应,或攻或退,都不至于手足无措。

  就连艾米,秦艽和李乔三人,都是经过长达两年的时间,才被沐城烟的领域所接受,能毫无顾忌的在她们身边安睡。

  如今的血痕只敢守在稍远一些的位置,苍月等人在进入安全领域之内,沐城烟都无法入眠。

  但景傲逍显然已经入侵了自己的安全距离内,自己竟然毫无反应,如果不是他想碰自己,自己不一定会醒来。

  沐城烟与景傲逍所预想的一般,确实生气了,只是那状态又过于奇怪。

  修罗场一般血海尸山的窒息感扑面而来,见惯厮杀的景傲逍蓦然心脏有些密密麻麻的抽疼。

  他从未见过有什么人有如此之重的戾气,阴寒蚀骨。

  这不是景傲逍所认识的沐城烟,可是这样的沐城烟一样有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

  是受到过各种待遇和经历,让这样娇美,明媚,生起气来娇羞可爱的女子拥有这样彻骨寒伤的杀意。

  原本寂静的院落响起了急促的脚步,由于沐城烟凌冽决绝的杀气,苍月四使,血痕十九卫,红绿蓝青紫五婢已经严阵以待,立于门外。

  只要沐城烟一声令下,即使知道,他们没有赢的把握,也会拼命保护沐城烟的安全。

  硝烟弥漫,战火一触即发。

  此时的景傲逍却没有大敌当前的紧张感觉,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露出杀气之后,他还能忍受其在他面前叫嚣,可是这一次不同。

  看着这样的沐城烟,景傲逍心底的疼痛感却越来越强烈,他想抹去她眼底的寒冷,他想将她带回人间。

  景傲逍能看得出来,沐城烟的理智正在被侵蚀,不知是何种牵挂,让她正在与自己的戾气做对抗,从中保持清明。

  他有些庆幸,至少有些牵绊让眼前的女子还有清醒的时候,没有沦为被戾气控制的傀儡。

  同时,景傲逍又很失落,沐城烟牵挂的不是他,信任也从未交付给他。

  既然沐城烟不相信他,那么自己就要给足能让她放下猜忌的筹码。

  景傲逍做出了一个他这辈子最为大胆的决定,没有给自己留退路,也不给沐城烟留退路。

  多年以后,景傲逍庆幸着他给足了沐城烟信任,才换来了未来,他可以为之自豪一辈子。

  后来,即便是疼爱他的哥哥嫂嫂也慈爱的摸着他的头,说他做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

  景傲逍双手托着沐城烟的匕首,在她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床边。

  他每走一步,沐城烟的杀意就更重一分,牢牢的锁定着他。

  景傲逍无视沐城烟的威慑,单膝跪在她的身前,扬起头颅,将自己的咽喉裸露在沐城烟的眼前,神圣而虔诚。

  “烟儿,我永远不会是你的敌人,能相信我一次吗?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沐城烟反手拿过匕首,贴上景傲逍的脖子,冰冷的眼眸中露出嗜血的光芒。

  心中的恶魔一遍一遍向自己低吼:割开他的喉咙,割开他的喉咙,鲜血喷涌的瞬间是最美的啊!

  此时的沐城烟抗拒不了这样的诱惑,手中的力气越来越重,景傲逍白皙的脖子迅速被拉开一道口子,一道刺眼的红争相从伤口中流出,突兀又刺目。

  除夕夜那次的疤痕带着粉嫩的肉色,如今又在下方添上新的痕迹。

  血腥的味道刺激到陷入魔怔的沐城烟,她的手一抖,匕首掉落床边,发出清脆的声音,沐城烟抱着头,身子犹如狂风中的小草。

  景傲逍顾不得流血的伤口,将人狠狠抱在怀中,怕她暴起伤害到自己。

  "滚开!"沐城烟暴喝一声。

  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奈何被景傲逍扣住,竟无法挣脱一分。

  "我不,烟儿,你可以战胜它,你只是你自己,有很多人等着你回来,外面的人都在担心着你。"

  虽然很不情愿,但景傲逍此时不知道沐城烟所在意的是什么,只能将门外的人拿出来,企图唤回沐城烟的理智。

  疼痛折磨着沐城烟,耳边是景傲逍的喋喋不休,她再也控制不住,一抹因为挣扎露出的白占据了她的目光。

  景傲逍只觉得肩上一痛,尖利的牙齿刺破了皮肤,温热的血液混合着口水浸湿衣物。

  "烟儿,在我这里你可以发泄你任何的情绪,我在这里你咬吧。"对于身上的疼痛,景傲逍毫不在意,一遍又一遍的抚着沐城烟的背部,等她清醒过来。

  良久之后,沐城烟闻到一股清幽的檀香,口中的铁锈味也越来越明显,眼中也终于恢复清明。

  回过神来的沐城烟一把推开毫无防备的景傲逍,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景傲逍依旧单膝跪在床边,用深情似要融化沐城烟的目光看着她,用温热的指尖抚去她嘴角粘上的血迹。

  此时的景傲逍失了往日的贵气,青色的衣袍上染上了两块血迹,脖子处的伤口还在殷殷冒着血,显得狼狈不堪。

  被景傲逍触碰到,沐城烟猛的向后退了一下,没由来的心里一烦,低声吼道:“青纱,带景公子…算了,把医药箱拿过来!”

  直到这时候,景傲逍的嘴角才勾起了一丝笑容,脸色苍白的他,此时有种破碎的美感。

  刚才那样的沐城烟让他心惊,心疼,景傲逍当时只想让沐城烟的眼中装满的是自己,而不是冰冷的寒意。

  他发现,自己也许魔怔了。

  她对沐城烟好像不是喜欢,应该说他已经爱上了,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

  那一刻,他想赌一赌,这女子心中是否有一点他的位置。

  也许这赌得有点大,输了就再没有以后了,将性命交给意识不清的沐城烟很是疯狂。

  当匕首割破他的皮肤,差一点他就放弃了,他有很多种办法脱离这种困境。

  可终究景傲逍没有动,沐城烟给了他最好的回馈,他赢得了这个赌局。

  现在他确信,他并不是一个人闯进了这让人头破血流的路,路得另一头,也有一个跌跌撞撞身影。

  特别是听到沐城烟本来是要把自己交给婢女打理的,最后却选择亲自为自己包扎,景傲逍感觉自己刚从地狱踏进了仙境。

  比起景傲逍那一门心思,沐城烟的心中是百转千回,两岸猿声。

  自己对景傲逍的包容度实在是太高了,让沐城烟无法用看普通人的眼光去看他。

  如果说之前面对景傲逍是一味的退让,那么刚才,沐城烟心中开始动容。

  并不是景傲逍愿意将自己的命交到她手中,而是因为他仅仅用了几句话,竟然可以让自己从嗜血的状态中走出来。

  而不是通过伤害自己或者释放完所有的戾气后,陷入昏迷后醒来。

  景傲逍的步步紧逼,让沐城烟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恐惧和兴奋之后引出了那个她。

  秦艽对自己进行过研究治疗,从最开始注射大量的镇定剂,到后来通过言语唤醒,形影不离的用了两年。

  沐城烟和景傲逍相处的时间,不过几天。

  原本越是看见血,就会越兴奋的她,却因为景傲逍的血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杀人无数的手,也会因为伤害了这个人而颤抖。

  景傲逍实在给了沐城烟太多从来没有过的体会,让人无法忽视的悸动,从心脏处传来。

  如今景傲逍看着自己那深邃的眼神,犹如罂粟一般,美丽让人沉醉沦陷。

  沐城烟不懂,不懂自己,也不懂景傲逍。

  这种感觉并不让人难受,不如就放任其发展下去,她想看看,景傲逍能做到什么程度。

  门外的众人并未踏足沐城烟的房间,已经做好开战的打算,等来沐城烟的命令竟然是让青纱拿医药箱。

  青纱自然没有让沐城烟等太久,敲开了禁闭的房门。

  大家在开门的瞬间,伸长了脖子往屋里望,只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众人面面相觑,如此大动干戈,最后收尾潦草,所以是战狼谷那人把宗主搞定了,还是宗主搞定了战狼谷那人?

  听沐城烟的声音,倒像是战狼谷的谷主受了伤,果然最厉害的还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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