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一瞬白头,躺到了棺材里
只是,太子从谢昕月脖子上移开剑的那一瞬间,只感觉眼前忽然一黑,天旋地转。
太子的身躯摇晃着,栽倒,“扑通”一下,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竭力用剑支撑着,却胸前一震,身子往前倾,一口黑血“哗”吐了出来。
继而,太子闭上眼,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这种状况让皇帝始料未及,脸色变了变,往后退了几步。
高牧几人还没动手呢,在皇帝的示意下,警惕地上前查看,发现太子确实昏死了过去。
高牧看向圣元帝,“皇上?”
皇帝走上前,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太子。
他的脸色复杂,眸中浮起一丝痛意,久久未动。
最终,皇帝背过身,闭上泛着酸涩的眼,哑声吩咐,“赐给他一杯毒酒吧。”
到底是他的嫡长子,他曾经对太子付出过心血,给了别的皇子都没有的他最多的父爱。
他到底还是不忍损伤了太子的身体,那就给太子喝下毒酒,也算是给太子留了一个全尸,了结他和太子这一世的父子缘分。
高牧去准备毒酒了。
谢昕月抬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站在皇帝身侧,面上平静地看着倒在地上昏死的太子,其实心急如焚。
楚明玠翻车了吗?!
太子受了这么大刺激后,不仅没有如他所预料恢复神志,反而急火攻心直接昏死过去了。
这明显是刺激过头了。
谢昕月的手掐着自己的伤口,疼痛让她能保持理智,眼看着高牧端来一杯毒酒,她脑子高速地运转着,想着对策。
她要是在这个时候跟皇帝同归于尽,太子能逃过一劫吗?
高牧弯身,两个内侍从背后架起了太子。
高牧一手掐着太子的下巴,一手端着毒酒,往太子嘴里灌。
谢昕月忽然投入到皇帝的怀中,在袖子的遮掩下,她手中涂了毒的簪子,慢慢贴近了皇帝的心口。
谢昕月狠狠闭上眼,咬紧牙就要刺进去。
却在这一瞬,太子缓缓的、低沉的、磁性的,嘲讽与笑意并存的声音,传了过来。
“父皇,你真的要给儿臣喂下毒酒吗?”
谢昕月猛地睁开眼,诧异地看过去时,手中的簪子也收了起来。
太子那不同于痴傻时的语气、嗓音,让皇帝的身躯震了震,僵硬地转过身。
太子还被押着跪在地上,肩背弯着,却慢慢抬起了头,一点点显现出在阴影里的一张脸。
他染血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漆黑如墨的眼里却是冰冷一片,用那样的眼神看着皇帝时,让皇帝心惊,薄唇颤动着,“你……你竟然恢复了神志?”
“是啊,父皇。”太子挣脱掉内侍的钳制,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身躯伟岸,华贵的白衣衬得他气质卓然,如皎皎明月。
外面一声声闷雷响起,太子整个人在昏暗的殿内散发着光彩,无人能及。
太子看着皇帝,嘴角的弧度越发艳丽妖冶,也嗜血残冷,“父皇,儿臣恢复了神志,你还要杀儿臣吗?你是不是应该退位驾崩了,让儿臣来当这个皇帝?”
“你在痴心妄想!”皇帝和太子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两人已经不能和解了。
哪怕太子恢复成了过去他疼爱、倾注了心血培养的优秀储君,他和太子之间,也只剩下父子相残。
两人必有一死,那个人当然不是他。
太子必须死。
“太子妃勾引朕,太子你数次大逆不道,刚刚差点弑母,还口出狂言诅咒朕,谋逆造反……高牧!”皇帝面色铁青狰狞,列举着太子的罪状,高声对高牧下旨。
“送太子上路!”
太子一人,周身都是武功高强的内侍,所以高牧并没有忌惮,站在太子面前,奉上毒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太子?”
“父皇还是要杀儿臣,而给太子妃的罪名,竟然是太子妃勾引你,呵呵,好笑,真好笑!”太子一声声笑出来,仿佛很平静,也仿佛疯了。
他笑看着皇帝,眼底嗜血,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明明是父皇你这个公爹,在东宫强行宠幸了轻璇,把轻璇纳入你的后宫。”
“后来你以为轻璇与儿臣有染,你赐给她一碗堕胎药,让她一尸两命。”
“你还想杀了儿臣,幸而有人保住了儿臣,儿臣被你贬去黄州……”
太子说得是前世,他恢复了神志,又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那他便前世今生,新仇旧恨一起跟皇帝算。
太子“刷”一下拔出了身侧内侍的剑。
他出手太快了,两个内侍被砍下脑袋,身子倒下去。
高牧在太子对面,根本来不及反击,瞪大的瞳孔里是太子双手举起剑。
外面乌云密布,殿内昏暗,那雪白的剑光照亮太子的一张脸。
他的衣袍飒飒,墨发飞扬着,下一秒,剑朝着高牧的头顶劈下去。
随着谢昕月的一声惊叫,太子被溅了一脸的鲜血。
他的剑落地,剑尖抵在地上,鲜血顺着剑刃往下滑落。
太子一步步往前走着,剑尖划过去的地上,蔓延出一道血痕。
那两个内侍的脑袋,“咕噜咕噜”滚到皇帝脚边。
皇帝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时,高牧被劈成两半的身体砸向他。
皇帝大骇,看着上前整个人都疯魔的太子,惊恐地往后退着,“你……你要干什么?你难道真的要弑君杀父吗?”
“来人,拿下太子!”皇帝朝殿外喊着。
却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人回应。
皇帝心里的恐惧更盛,整个人都有些绝望,色厉内荏,“太子,朕要废了你,废了你!”
“弑君杀父?父皇,儿臣这不是跟你学的吗?有其父必有其子啊。”太子提着剑一步步逼近圣元帝,双目里翻涌着猩红之色,被鲜血溅到的脸妖冶魅惑,白衣也被染红。
外面电闪雷鸣,在这过程里,太子飞扬起的墨发,竟然在一点点变白。
直到满头墨发变成三千银丝。
他竟然在一瞬白了头,如妖如魔。
“儿臣出身尊贵,是你的嫡长子,从小便被寄予厚望,刻苦读书闻鸡起舞,不敢有半分懈怠,只怕对不起父皇的教诲。”
“曾经在儿臣眼中,你与母后伉俪情深,儿臣敬你爱你。”
“后来,儿臣被你最宠爱的女人下了毒,一朝痴傻,浑浑噩噩五年。”
“这五年里,你抢儿臣的妻子,囚禁母后,残害忠臣良将,你砸生父的牌位,崛其陵墓、将其挫骨扬灰,你幽禁生母,还要杀儿臣这个亲生儿子……父皇,这样冷血残暴不仁的你,不堪为君主,不堪为父亲,不堪为夫君,不堪为人子。”
皇帝听着太子这番话,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被太子逼得退无可退。
他栽在大殿内的柱子上,惊恐到歇斯底里,破了音冲外面喊:“来人!来人啊!”
“皇上!”伴随着滚滚雷声,外面暴雨如注,似乎要天崩地裂了。
有回应隐约传来,“皇上!镇国公……镇国公控制了整个皇宫,带着楚家军来逼宫了!”
“父皇,儿臣送你下地狱。”太子剑起,剑落。
皇帝失态地嚎叫声,伴随着一整条胳膊砸落在地的响动。
皇帝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太子一人杀了剩下的全部东厂的太监,偌大的宫殿内弥漫着浓郁的鲜血味道,如人间炼狱。
最后他手一扬,长剑钉在柱子上,鲜血滴滴答答地砸在地上。
太子返回到床榻旁,一身的鲜血,却在弯身抱起床榻上的女子时。
他的嗜血和凶狠暴戾,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动作上的温柔和小心翼翼。
好像怕惊醒了臂弯里的女子。
太子低头,薄唇凑过去,在无声无息的女子额头上,落下一吻,如此轻柔,却也缠绵蚀骨。
“轻璇,我们回家。”
话音落下的一瞬,泪水从太子血红的眼角汹涌而出,转瞬湿了一张明月般的脸。
太子贴着楚轻璇的脸,宽厚的肩背不住地颤动着,哭声压抑,已然崩溃。
镇国公逼宫而来,皇宫内的守卫要么被控制住,要么不敢轻举妄动。
在那个男人抱着怀里的女子走出来时,所有人都往后退着,又往两边让开。
中间空出一条路来。
皇城上空下着倾盆大雨,浇在男子身上。
他一身雪白的衣袍,一头银发。
电闪雷鸣和暴雨中,他抱着怀里的女子一步步,平稳也沉重缓慢地走着,仿佛融入到了这天地间、厚重的雨幕里。
那样的画面,让人心惊又震撼。
太子一头银发,浑身湿透,脸上和白衣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刷着,更像从水里爬出来的鬼魅,却是风华绝代勾魂摄魄。
周围的人静默无声地站在大雨里,构成了这一幕,仿佛整个世间都是悲怆的。
太子抱着楚轻璇在大雨中走了一路,走了很长时间,出了皇宫,带楚轻璇回到了镇国公府。
这天,楚恂和谢疏鹤、楚明骞三人在皇宫里,一直没回来。
而楚夫人去了谢府,跟怀着身孕的柳氏,一起照顾着楚瑜。
楚轻盈抱着楚桉,楚明玠和谢疏泽都跟着她一起,去了东凌使团暂住的府邸,匆忙跟霍远霆等人告别。
东凌出事了,被攻打了。
东凌与大周相邻,东凌被攻打,大周的边境自然不太平,得调在京中,如楚恂和楚明骞、楚家军等强兵猛将去镇守。
且,东凌的皇帝向大周求救,希望大周能派兵支援他们。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跟楚恂逼宫,太子杀皇帝后,抱着假死的楚轻璇赶到了一起。
所以太子带着楚轻璇回到镇国公府时,镇国公府只有下人们。
下人们不知道,无人告知太子真相。
太子的速度多快,大半天的时间就在镇国公府,办好了楚轻璇的葬礼。
等楚恂和谢疏鹤、楚轻盈几人晚上赶回来时,对着满府的缟素,他们都蒙了。
更绝的是,总管冒雨跑出来,摔了又爬起,禀报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他和太子妃一起躺到了棺材里,要奴才们从外面合上棺盖。”
“奴才们试图阻拦,太子就自己把棺盖给合上了!”
楚恂:“……”
谢疏鹤:“……”
楚轻盈:“……”
楚明玠:“……”
楚明骞等人:“……”
好好好,不管剧情被他们改变了多少,但最终原剧情里每个人的死劫,都要再发生一次是吧?
前世,太子躺在棺材里,跟真的死了的楚轻璇殉情,合墓。
今生,楚轻璇根本没死。
他却还是和楚轻璇一起躺到了棺材里。
他就没发现一点异常和诸多破绽,确定是恢复了神志?
【——————作者有话说:太子:虽然轻璇没死,但我还是不想从棺材里出来,勿扰,让我安详地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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