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波澜起
第二日,苏若刚出了柳宅的大门,便有一个陌生的小厮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这小厮很是谨慎,一路不紧不慢地尾随着苏若的马车,竟未被人发现。
只见马车停在文雀街一间叫沧海阁的头面铺子前,苏若下了马车便走了进去,与里面的伙计熟门熟路地打着招呼,小厮远远听着,那群伙计都称呼苏若为“苏掌柜”。
小厮一直在沧海阁对面的茶肆里徘徊,直到苏若离开沧海阁,才走了进去,佯装挑选簪花,东瞧瞧西看看。
沧海阁一个伙计热情地招呼道:“这位客官,是要给府上的女眷选钗吗?沧海阁里钗环耳珰、璎珞臂镯应有尽有,您慢慢看。”
小厮道:“沧海阁的头面果然别致,只是我家姑娘眼界颇高,非名家之手的钗环看都不看一眼,不知贵铺所贩头面都是出自何人之手?”
伙计得意地笑道:“您府上怕是刚刚迁入都城不久吧,这话可是问到垦节上了。熟客们都知道,沧海阁所有头面都是我家掌柜亲手描画的,再由铺子里顶级工匠打造出来,保管是天下独一份儿。您可以去外头打听打听,沧海阁的名号如今可是响当当的,就连那巾帼不让须眉的平西将军头上戴的都是我家掌柜制的发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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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回到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将打听来的消息一字不落地禀报给苏锦。苏锦有些不可置信:“你可看仔细了?苏若一个官宦千金当真抛头露面地临街卖货?”
小厮道:“夫人,小的决计不会看错,咱家二姑娘虽一直戴着幕篱,可小人打小在苏府长大,哪能连自家主子都认不出来呢。”
苏锦阴郁地一笑:“很好,真没想到我的小妹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偏生要去做那些下贱商贾的行当,如此不知检点,又怎配当探花郎的夫人。你这就去给柳宅的表小姐传个信儿,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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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之南得了信儿,大喜过望,这苏锦果然是不负厚望,这么快就将苏若致命的把柄交到了她的手中。
阮之南自小跟在柳母身边,深知她这位姨母的为人,守旧死板,自视清高,从来笃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更是将商贾之人视作逐利奸宄之流,从来不屑与之为伍。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媳暗地里做了商贾,人前人后卑躬屈膝地侍奉讨好市井过客,必然气得七窍生烟,会立时以命相逼令柳暮江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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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待柳暮江和苏若出了家门,阮之南便去了柳母的院落问安。
柳母一见阮之南来了,自然欢喜,命她坐下陪自己说话解闷。
阮之南款款落坐,装出一副乖巧讨喜的模样:“姨母,我昨日看市面上新得的水晶杏脯甚好,就买回来孝敬您尝尝。”
柳母笑道:“好孩子,我这老人家就喜吃这些软烂微甜的吃食。还是你知心,不像暮江房里的那位,成日就知道往她娘家母亲那处跑,真是不懂事。”
阮之南见柳母主动提到这个话头,怎会轻易放过,忙道:“许是表嫂自家事多,毕竟她母亲刚刚再嫁,总得去多多照应。”
柳母皱眉道:“一个和离的妇人再嫁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何必上前去凑热闹。再说既然她母亲此番已有了归宿,自有人在身边照看,何须她一个小辈多事。”
阮之南脸上的神色变了变,欲言又止:“我的意思是,表嫂或许还有旁的事情要忙......”
柳母不解地问道:“她除了回娘家,又能有何事?”
阮之南为难地卷着手里的帕子:“姨母,此事我是万不该多嘴的,只怕说出来遭表嫂记恨,可兹事体大,我真是左右为难,我原以为姨母知晓此事。”
柳母见阮之南吞吞吐吐,有些急了:“之南,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快些说来,横竖这柳家都有我为你做主,旁人不敢将你怎样。”
阮之南见时机已到,便附在柳母耳畔,细细道来。
果然如她所料,柳母听后勃然大怒,忙唤来心腹赵妈妈,厉声吩咐道:“你这就去少爷房中抄检一番,看看少夫人有没有存什么丢人的物件。若有,速拿来给我过目。你莫要怕,只管遵我的令大胆行事。”
赵妈妈向来与柳母是一条心,本就看苏若不顺眼,得了主人的话,立时拿着鸡毛当令箭,带着四五个婆子,风风火火朝柳暮江的寝院走去。
到了门口,无视丫鬟春燕的阻拦,闯进屋内,混翻一通,箱笼妆奁无一放过,就连榻上的被褥都掀了个底朝天,终于在壁角的亮阁里找到一个檀木铜锁匣子,不由分说上前撬开,只见里面满满一摞首饰图样,还有厚厚一册账本,又在临窗的翘头案上看见零零散散撒着几张未完工的花样张子。
赵妈妈很是得意,对众婆子说道:“将这些东西都收好,拿给太夫人定夺。”
一旁的丫鬟春燕已是气了个仰倒,指着赵妈妈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大人和夫人的内宅,还抄走夫人的私物,等大人回来了,定不会轻饶尔等。”
赵妈妈鼻孔朝天冷哼一声:“老奴奉的乃是太夫人的令,这内宅本就是太夫人掌管,你家姑娘一个年轻媳妇还做不得主。就算是少爷回来了,在太夫人面前也不敢忤逆半分。”说完,扬长而去。
春燕得知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又听出此事乃是柳母故意发难,忙悄悄跟了上去,想探听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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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母见了账本等物,已是气得浑身乱颤,哆嗦道:“反了,真是反了。她自打嫁进柳家,柳家是短她吃了还是少她穿了。她一个出身书香门第的闺阁千金竟自甘堕落,与贩夫走卒为伍,简直是辱没柳家的列祖列宗呀。来人,速将暮江唤回来,就说我发了疾病,快要死了。”
阮之南忙将要去给柳暮江送信的人拦下,对柳母说道:“姨母,莫要心急。既然苏若将经商之物堂而皇之地摆在寝房的明处,说明表哥也是知晓此事的,恐怕对她的所作所为亦是默许。”
柳母悲从中来,声音带了几分哭腔:“暮江为何如此糊涂,如此丢人的妇人还替她遮掩什么。我这就叫暮江回家来,当着我的面休了她。”
阮之南心头狂喜,还是不动声色劝道:“姨母,只怕表哥未必会顺着您的意。他虽孝顺,可也架不住苏若吹的枕边风呀。与其您和表哥闹得母子离心,还不如来个以迂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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