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左衽

辽，燕京城。

  侯氏的孩子最终还是夭折了。她本就是要拼出性命求那一线生机，她成功了，也失败了。

  在见到孩子的一瞬间，卫仲铭确实因为血脉之情而暂时放下了杀念。然而，命运似乎对这个无辜的生命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尽管他已经出生，但却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下去。

  侯氏抱着自己的孩子，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她用尽全力想要保护这个孩子，可终究还是无能为力。她的心像是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每一片都带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看起来，卫昶的后代与人间的相处并不容易。张怜月的胎儿不幸流产，侯氏的孩子则早早夭折，真不知道怀夕将来是否能够平安地生下孩子。

  在侯氏自导自演的早产事件之后，她本人倒是幸存了下来。孩子的降生消除了卫仲铭身上的杀气，孩子的夭折不仅降低了侯氏对怀夕构成的威胁，也削弱了她对卫昶的控制能力。卫仲铭没有了杀她的必要，至少从目前来看，情况确实如此。至于她与卫仲铭的往事会不会引起另一次危机，那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侯氏而言，活着就是希望。

  宋，东京城。

  三司户部副使杨畋作为财政机构的重要官员，每日都有大量繁重的事务需要处理，实在是难以脱身去时刻关注华家的事情。然而，他又觉得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不能置之不理。于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他决定将此事交给自己信任的管家去处理。

  管家虽然并不太理解家主这样做的深意，但他知道自己只需要按照家主的吩咐去做就行了。毕竟，作为一个忠诚的仆人，他的职责就是执行主人的命令。

  事实上，吕公孺对于杨畋如此积极地参与这件事情感到十分不解。在他看来，如果华家真的违反了法律法规，自然会由开封府去处理；而如果涉及到机密情报或者间谍活动，那就应该交给专门负责此类事务的皇城司去处理。

  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杨畋这样过度介入并非明智之举。他认为，杨畋在将此事转交给司马光之后，就应该尽早抽身退出，以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相处这些时日，吕公孺逐渐明白过来，别看他的直属上级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但其内心深处的一腔血勇却从未减弱过半分。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得到上阵杀敌的机会，恐怕这位老上级连做梦都会笑醒吧！吕公孺深知自己就算苦口婆心地劝阻，也无法改变对方的决定，无奈之下只能就此放弃劝说。

  华念的铺子兜兜转转还是决定贩卖茶饮了，毕竟相较于胭脂和绢帛这两种高成本的商品来说，茶饮的成本确实要低不少呢！而且一般而言，女子开店做生意的话，开一家食肆恐怕并不太合适！

  在此期间，卫昶和李松曾经伪装成普通顾客的样子去光顾过华家的茶铺。面对两位“客人”，华念表现得非常热情，不仅亲自招呼他们坐下，还细心地询问他们喜欢喝什么口味的茶。

  最近这段时间周娘子已经辞去了杨家帮厨的差事，而且几乎很少出门。这样一来，华念能够遇见她的机会自然就变少啦！所以当她再次见到李松的时候，甚至还主动开口向他询问起周娘子的近况来。

  然而实际上，周娘子之所以会辞去这份差事，并不是因为被杨府里的人吓到了，更不是想要通过减少出门次数来避开华念。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她那固执己见的老父亲强硬地要求她这么做的。

  纳征之礼已经完成，周家已然收下了李松的礼书。这就意味这这门婚事不会有什么变化了，周老爷子担心这时候女儿还在外抛头露面会引来闲话，更会招致未来夫婿的不悦，所以急匆匆强逼着女儿辞了差事安心待嫁。

  李松简单描述了周娘子的近况，着重强调了她不便见外人这件事。李松本意是想断了华念从周娘子处打探的念想，可是他的语气如过重，瞬间激起了华念的警觉。

  二人走出茶铺之后，李松道：“失言了。”犯了错，总要补救。

  作为府院都头，李松的权力不算小。当天华家的铺子和住宅周边就开始被府院捕吏布控。府院的布局没有躲过华家的觉察，但华家兄妹非但没有紧张，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华家已然被监控，西夏方面短时间内就没办法给华家安排任务，甚至为了安全起见，华家将会在此后的很多年内保持静默状态，只能在东京城内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

  对于华家兄妹而言，这是个好消息。华儒、华念现在需要尽快让西夏方面知道这个“好”消息。

  就在布控华家的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开封府门前的石板路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门口的守卫们精神抖擞地站着，时刻保持警惕。突然，一个身影引起了门吏冯七郎的注意。他定睛一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悄悄地离开岗位，向内院走去。

  在内院，卫昶正在书房中埋头苦读。听到冯七郎的轻声呼唤，他抬起头，眼中露出一丝疑惑。当得知门外有来客时，他不禁皱起眉头，但还是跟着冯七郎来到了大门口。

  走到大门前，卫昶终于明白了冯七郎为何如此鬼鬼祟祟。原来，来人竟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吕西青。当然，在卫昶的心中，她是林小薤。

  吕西青此来，一方面是为了报答卫昶之前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遇到了困难，需要卫昶的帮助。

  在此之前曾经说过，吕西青所居住的地方略微有些偏僻，再加上现在又正好是寒冬季节，因此很少有行人从这里经过。然而就在前天的时候，却偏偏有一伙人从这里路过，并且还进入到吕西青的小屋里歇歇脚。

  起初的时候，宾主双方之间相处得还算是比较和睦融洽，这伙人仅仅只是喝了一点热水而已，但他们接过热水时候却给出了整整一贯钱作为报酬。像这样出手如此阔绰大方的客人，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一直到一位客人整理衣袍的时候，双手总在腰腹左侧摆弄着什么，吕西青才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她仔细观察着那位客人的动作，发现他似乎对自己的衣着特别在意，而且双手总是在腰腹左侧摆弄着某个东西。这个细节让吕西青心生警觉，她开始回忆起之前与这些客人的接触。

  这些客人自称来自真定府的行商，但他们的言行举止却透露出一些奇怪的地方。而此时此刻，这位客人的动作更是让吕西青心中的疑虑加深。她想到，这个人整理衣服时的动作表明他习惯于穿左衽的衣服，这与汉人的穿衣习惯截然相反。要知道，在汉人的传统习俗里，衣襟都是向右掩的；而党项人虽然和汉人有所不同，但他们的习惯也同样是衣襟右衽。那么，左衽的穿衣方式就只剩下一个可能——这个人是契丹人！

  想到这里，吕西青的心跳不禁加速起来。契丹人出现在这里，究竟意味着什么呢？难道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让吕西青感到一阵紧张。她决定继续观察这些客人的举动，看看是否能找到更多的线索。同时，她也暗自庆幸自己及时发现了这个异常，没有被表象所迷惑。

  可惜，吕西青以为自己警觉性很高，可是她盯着那个人的左衽习惯看，也引起了对方首领的注意。那人轻蔑的笑了一声：“我就说此行该都用惯于行走汉地的人，你一个穿衣习惯连这种小娘子都能发现问题，何况东京城里的皇城司……”

  紧接着，一名大汉从靴子里拽出短刀，缓缓走向吕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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