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你问问奥丁祂敢杀我么？

相较于提尔的粗犷、豪放，新的面孔显得阴柔、深沉。原本的虬髯长须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上颌、下巴留着几簇一寸多长的小胡子。

    祂有着一头火红色的头发，披散下来时长不及肩，但更多时候却像火焰向上燃烧一样，所有的发梢都朝上飘在空中。祂身上的兽皮和皮甲也变了模样，多了许多裁剪、修饰的痕迹，更加精美华贵。

    与此同时，断掉的右手也悄悄长了回来；腰上别着的长剑短了几寸，也窄了几分，变得更适合人类使用的尺寸，而不是一个两米四五巨人的武器。

    对了，祂的体型也大幅缩水；虽然仍有接近两米的身高，但是相比北欧成年男性的平均值已经不那么特殊。

    “谎言与诡计之神？”林祐不是很确定地喊了一声，见对方笑嘻嘻地没有反对，顿时了然；“你对自己的认知很清醒，评价也很准确，洛基阁下。常言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您挺‘贵’的。”

    他指的是对方之前以提尔身份所说的“奸猾、敏锐，投机取巧、推诿塞责、甚至言而无信”。

    洛基半是好笑半是疑惑地看着执笔人，冷不丁问了一句：“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浑身长刺的刺猬，张嘴就能得罪人；和我过去听说的那个执笔人形象判若两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言谈举止中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差异，其实与谈话对象密切相关？”林祐反唇相讥。

    “既谨慎，又有恃无恐。看上去很矛盾，仔细想想又觉得理所当然。”洛基一边嬉笑一边抽出腰间的长剑，那是一柄典型的维京海盗剑，有着宽大厚实的配重球和朴实坚固的护手；“你的行事风格建立在特殊的基础之上，那就是不死不灭的灵魂和众多至高神的保护。”

    林祐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拉开两人的间隔，维持在缠蛇权杖最合适的攻防距离上。“所以呢？”他平静地发问；如果是遭遇刺杀之前，他面对一个真神时肯定做不到平静如常。

    “所以我才感到奇怪；在时间禁区里，你根本无法获得外界的帮助，凭什么还敢挑衅一位真神？”洛基摆好了进攻姿态；虽然不是以战斗力闻名的神祇，但是有北欧尚武风气做底子，剑术怎么也不会差。

    “你也同样在时间禁区里，不能及时联系九界；不然你现在就可以问问奥丁，看祂敢不敢……”林祐话说到一半时突然将权杖向后猛挥；只听“镗”地一声巨响，权杖及时架住了朝他后脖颈劈来的一剑。

    正面原本正与林祐对话的洛基兀自带着冷笑，身形却逐渐消散。

    林祐半转身看向身后，那里果然有另一个洛基的身影在逐渐成型。下一刻，林祐对身后的洛基不管不顾，手中缠蛇权杖翻转，却朝最初洛基所在的位置捅了过去。

    只听一连串“锵锵”作响，只见正在消散的洛基身形突然恢复凝实；因为猝不及防被看破真身，洛基招架不及，被金色长蛇的蛇身缠住了维京海盗剑。

    蛇头高高昂起，尖锐的獠牙上滴着剧毒的涎液，朝谎言与诡计之神的脖颈咬下。

    弑神之毒，一口咬实的话，不说把真神送去“冬眠”，至少能给祂来一场“全麻”。

    洛基没有丁点犹豫，第一时间撒手弃剑，半仰着身体“蹬蹬蹬”连退十几步，蛇口逃生。这位谎言与诡计之神发挥了自神话时代以来的最大本领——逃跑。

    一攻一防再加上反击，简单的两个回合，质朴的较量方式；考量的是眼力和反应速度，洛基完败。

    林祐没有停手，反而得势不饶人，挥舞着权杖朝洛基冲去；洛基虽然狼狈，但真神的反应速度比黄金圣斗士只快不慢。林祐将将冲到对方面前三步，眼前就出现了无以计数的谎言与诡计之神。

    周围的光线飞速变化着，扭曲出无数怪异的影子；所有映入眼帘的事物都仿佛在照哈哈镜，忽大忽小，变换着形态。

    除了光线，还有声音。鸟鸣、虫叫、野兽咆哮乃至狂风暴雪，还有各种说不出来历的噪音，听得人心烦意乱。

    幻象、幻声彻底包围了林祐。

    林祐反应也不慢；当幻象出现的刹那，他就决然爆发了全部小宇宙；带着神性的小宇宙宛如烈日当空，炽烈的阳光朝四面八方扩散，无处不在，无微不至。

    阳光对幻象全无杀伤力，毫无阻碍地从中穿透；只有在遇到真实存在的神性、神力时才会给予林祐反馈。

    洛基立刻明白了执笔人的打算，匆忙中留下人格形象的诸多幻象不管，身子一缩就变成一只甲虫，直往雪下钻去。不料才钻下不到三寸，就“砰”地一头撞上无形屏障，撞得头晕脑胀。

    就好同一时间，“听”到声响的林祐飞身而来，权杖一出如龙，长蛇毒牙如刃；牙尖上腥臭的毒气能令世间一切生物为之窒息。

    洛基狼狈地现出原形，驴打滚一般躲开了毒牙；骨碌碌滚动的身体片刻不停，一直翻滚到七、八步开外。

    林祐却停手不再追击，脚步定在洛基开始翻滚的起点。

    谎言与诡计之神一路翻滚过的地方，洁白的积雪突然沸腾起来，浓郁的黑烟从雪下升腾而起，顷刻间将雪地化作一片污秽的泥潭；泥潭上空飘荡着污浊的蒸汽，不需要接触，只是远远看一眼就让人烦闷欲呕。

    出于谨慎，林祐又往后退了两步。

    战斗到此终于告一段落。

    “按照神话故事的描述，你这一生唯一一次面对强敌却坚持作战不逃跑，似乎要等到‘诸神黄昏’降临，面对海姆达尔的那一战。”林祐虽占了点上风却不见丝毫欣喜之色，因为洛基在北欧众神里从来不以正面作战著称。

    在战场上打赢这么个神实在没有什么成就感，因为祂最危险的能力从来都在战场之外。

    “我只是……想听你把话说完而已。”洛基脸上并无失败后的羞恼和尴尬，诡辩的言辞听来煞有其事，“伱刚才提到了奥丁，我那位结义兄长怎么了？”

    “你或许不知道，奥丁其实也想过杀死我并付诸行动；我幸运地逃掉了。”林祐说话时仍不忘警戒四周，金色长蛇盯着他身后的视野盲区，不断吐着长信；“那一次死里逃生之后，我花了半天时间来思考，怎么让奥丁打消继续追杀我的念头。”

    将“半天”这个时间和“对抗一位神王”这种事联系起来，听着就让人感觉好笑。

    洛基笑着问：“结果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我想到最好的主意就是吓唬祂；”林祐的话听起来很有点大言不惭的意味，“让祂不敢再对我动手。”

    “我从不知道，除了‘诸神黄昏’之外还有什么事情能吓得住奥丁？”洛基看似不屑，但并没有急着否定执笔人。

    林祐点了点头，笑得很得意：“你猜对了，就是‘诸神黄昏’。你们北欧神系虽然竭尽全力，也只能通过冻结时间的方式延后‘诸神黄昏’降临；可如果我用鹅毛笔引导‘真实因子’，打破你们的时间冻结呢？”

    听到执笔人的话，洛基脸上第一次失去了笑容。

    “诸神黄昏”是现实维度人类认定要发生的事，北欧神系之所以能将灾难一拖再拖，主要还是因为虚幻维度的“真实因子”一盘散沙，其力量虽然强大，却被分散到太多的故事和意念中去。

    可如果有执笔人将“真实因子”汇聚起来，将现实维度传过来的人类意念力集中到北欧神界，从而推动“诸神黄昏”的落实……

    虚幻维度的神根本无力与现实维度人类的集体意志对抗，因为人类才是祂们的创造者。

    “你不能……你没有权力那么做。”洛基阴沉着脸说，“鹅毛笔受到诸神监控，也包括了北欧众神；你做不成这件事。”

    林祐嗤笑道：“你也没想明白其中的关键，是不是？不奇怪，我也是花了半天时间才找到这个漏洞的。”

    “漏洞？”

    “对，漏洞。”林祐将鹅毛笔召唤出来，在空中载沉载浮，“众神给鹅毛笔下达的禁制是不得‘改写’未经众神同意的内容，尤其是与众神命运相关的内容。但‘诸神黄昏’并不属于‘改写’范畴。”

    执笔人刻意咬着“改写”这个词，话音落在洛基耳朵里，让谎言与诡计之神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霎时面色苍白。

    “诸神黄昏”是北欧神话既定的故事剧情，也是阿萨神族注定的命运。

    执笔人根本不需要改写，只要顺其自然促使其发生就可以了；他甚至都不需要做出“写”这个动作，只要利用鹅毛笔扩大意识的特殊功能，最大限度与虚幻维度的“真实因子”产生共鸣，就能摧毁北欧神系千年来的努力成果。

    “这个办法是不是完美规避了鹅毛笔的限制？”林祐痛打落水狗，对着洛基接连补刀，“而且还只对你们北欧神系有效；谁让你们有‘诸神黄昏’这么个现成的弱点呢？”

    洛基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地喊道：“你做不到，想打破九界时间冻结，需要的‘真实因子’数量空前庞大；你操纵不了这么多……”

    林祐打断了对方的长篇大论：“要试试吗？”

    洛基仿佛突然被掐住了脖子。执笔人这个问题其实也可以换一种方式来问：“敢试试吗？”

    鹅毛笔深藏于执笔人灵魂之中，就算肉身被毁也不妨碍执笔人使用它。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袭击发生时对方要提前布设法阵；一方面是为了阻碍林祐的空间能力，更重要的原因却是禁锢灵魂。

    奥丁的完整计划从来不止于毁灭执笔人的肉身，更要控制住他的灵魂——哪怕只是短时间的控制。

    那位北欧神王可能比林祐更早发现了鹅毛笔禁制中的漏洞。

    “这就是敢于孤身闯入时间禁区的倚仗么？”洛基声音冰冷。

    “你不是也说，我这个人处事谨慎？”林祐冷笑着反问，“每次执行危险任务的时候，就算不能有恃无恐，至少也得心里有底。不然，这任务我肯定是不接的；给多少钱都不接。”

    “我们同时进入时间禁区的有三个同伴，你有几个？”洛基拿出自己为数不多的筹码，想为自己尽力争取一点主动——或者说面子。

    “一个亦敌亦友的帕特里克·摩根算不算？”执笔人在这个问题上确实缺点底气，“不过我有一个优势，摩根爵士还求着我，没有彻底放弃与我结盟合作的打算。而你们……祂出卖过你们，你们似乎也有事情瞒着祂？”

    说话的时候，林祐想起之前摩根听到北欧神系失踪四个主神时的神色变化；他不确定那表情意味着什么，但不妨碍他拿来诈一诈洛基。

    可惜，洛基没上当。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足够多的机会去制造‘未知’；你会在这段时间里疲于奔命，最后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了多少事情。”

    林祐两手一摊：“那你还特意来找我，跟我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难道就为了找机会跟我打一架？”

    “不，我是说，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的建议。”洛基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上，“你帮我们搞清楚大世界意志拒绝沟通的原因；而我们会减少制造‘未知’事件的数量。这个合作对我们双方都有利，咱们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林祐不置可否，“那我首先得确认一下，我自己这方面的需求有多少？值不值得为此与你们合作。与虎谋皮的风险同样不小。”

    洛基似乎有些不甘心，但没有再多说什么；祂冷冷笑了一声，露出嘴里白森森的牙齿，身影渐渐消散。

    林祐同样急匆匆离去，他并不想冒着被对方围攻的风险继续滞留。只不过，直到离开的时候，他依旧在想着自己对蛇木所做的改造——也不知百年之后有没有生效？

    时间禁区的特性几乎隔绝了这段时间线的内外沟通，执笔人并不知道，就在他完成穿越的同时，大世界的魔法界就发生了出乎所有巫师意料之外的变化。

    就在小巴蒂·克劳奇将蛇杖带到他主人面前的那一刻，就在第二次复活的伏地魔用蛇佬腔对蛇杖发出呼唤的一刹那，蛇杖突然爆发了惊人的魔力。

    冲天而起的魔力光柱惊动了魔法部，一时间鸡飞狗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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