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自我革命
“师叔，太台、明月、日华三峰对我们天柱峰始终还是有戒心！不愿意改变武当四脉数百年的规矩！”
冲虚道人离开四脉议事大殿，返回天柱峰后，直接来到后山一处隐蔽所在。
“有戒心是正常的！
不愿改变也是正常的！
当一个规矩改变的时候，其他规矩也必将摇摇欲坠！
我出身天柱峰，思竹那小子也出身天柱峰！
他们自然会害怕规定一旦开始打破，天柱峰会想改变更多，得到更多，直至一统四脉，让他们传承断绝。
从最开始，我就不同意你去找紫阳，召开什么四脉紧急会议，做出这样的试探！
这会影响四脉数百年来的默契与平衡！”
一人白发苍苍的道人，盘坐在冲虚道人身前的巨石上，语气平淡的说道。
“师叔，思竹师弟的担心也未必没有道理！
以福安侯展现出来的天赋与实力，他未必不能达成祖师曾经的成就…”
冲虚道人眉头紧锁，思考了一下，如是说道。
“冲虚，思竹是你发掘出来带回武当的，你师傅死后，更是伱代师授艺！
对他，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才对！
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相信吗？”
巨石上的老道人用他那年老却清澈的眼眸盯着冲虚道人，似乎在拷问着冲虚道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师叔～～
既然您也觉得思竹师弟的决定有问题，您怎么不阻止他！
之前您和他一起来找我的时候，也不提出反对意见。”
冲虚道人话语中有着不解。
一个“也”字，表明着冲虚道人内心深处实际上也不愿意破坏四脉数百年约定的意志。
他之所以去找紫阳道人这位武当总掌门，不过是受到眼前这位老道人和他嘴中的思竹师弟的请求和安排。
“我已经老了！在新宗师诞生前，武当还要靠思竹撑着！
既然思竹想做出改变，那就随他的意试试吧！
多试几次，他就能看清楚武当四脉的意思了！
或许这样他就不会再过于激进了吧！
只希望他能早点想明白武当四脉这些规矩和约定的真正用处，和前人的高深智慧，别造成太过严重的后果！
还有，冲虚你也别太宠着他！事事依着他！
就好比这次，你明明反对，却还……”
清风道人语含感叹。
最后摇了摇头，似是对冲虚道人对思竹道人的顺从感到不满。
清风道人是冲虚道人正儿八经的嫡师叔，不是什么代师收徒硬冲上去的辈分。
冲虚道人今年都接近70岁了，更何况是清风道人。
年龄破百的清风道人，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他必须在大限到来之前，把新晋宗师思竹培养得更成熟稳重一点，不争一时一气，一切以武当大局、武当传承为重。
为此，让思竹按照他激进的思路去碰碰壁也好！
清风道人只希望年轻的思竹能早点醒悟，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也希望武当四脉能早一点诞生其他的新晋宗师，与思竹道人相互制约。
“师叔，您不也事事顺着思竹师弟吗？
不过，说到底还是怪我！
当初把思竹师弟保护得太好了！
让他一心习武，其他什么都没有经历过！
而且为了不让思竹师弟重复我的遗憾，没有教思竹师弟武当镇派神功太极内功，反而传授了他前人留下的九阳神功！
以至于思竹师弟没有很好的继承我道家的清静无为，反而时有冲动之举。”
听见师叔清风道人的话，冲虚道人先是苦笑一声，随后语含自责的说道。
武当四脉除了创派祖师三丰道人传下的各项神功绝学、武道秘籍、炼神功法共享之外，四脉还有各自独门的神功绝学。
九阳神功就是天柱峰一脉的独有神功！
据传九阳神功本是祖师三丰道人的徒孙送给武当派的。
当时祖师三丰道人不在武当山上，祖师的徒孙就把九阳神功交给了时任武当派掌门的俞莲舟。
之后武当四脉分家，九阳神功就这样成为了俞莲舟创下的天柱峰一脉的独有神功。
“你我就不要讨论谁更顺着思竹的问题了！
你也不要自责！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祖师天纵奇才，一生无敌，更是创出了众多武道秘籍和炼神之法，光是神功绝学级别的就有太极内功、太极拳、太极剑、梯云纵和真武炼神法等。
虽然为了让更多武者学会武当之法，祖师特意降低了修行要求！
但祖师的感悟和境界在那里！祖师所创之法岂是那么容易有所成就的！
祖师之法，无不是易学难精，入门容易，想仗之成就宗师难之又难了！
我武当四脉数百年来，依靠祖师之法成就宗师的寥寥无几…
你，紫阳、木道人当初谁不是一时之选，最后却都因为太极内功迟迟无法突破，错失了成就宗师的机会！
甚憾，甚憾啊！”
巨石上的清风道人不再争论他和冲虚道人谁更顺着思竹的问题，而是如此安慰着冲虚道人这个曾经的师侄。
清风道人怎会不明白冲虚道人当年选择传授思竹道人九阳神功而不是太极内功的原因。
实在是，冲虚道人当年深受太极内功之害！
“也不能这么说！
师叔，您当年不就是依靠太极内功成就的宗师吗？
思竹师弟天资绝世，就算是修习太极内功，成就宗师也不是难事！
我那是以己度人，太过小心了！
最后…”
冲虚道人知道靠太极内功成就宗师难，但却也不认为真的就难到了无人能成的地步。
也不认为天纵奇才，在32岁就成就了宗师的思竹道人选择了太极内功后，就会成就不了宗师！
远的暂且不说，近的就如眼前的清风道人，他修行的根基之法就是太极内功。
也正是因为清风道人当年的成功，所以清风道人下一辈的冲虚、紫阳、木道人等人才会都选择太极内功作为他们的根基之法。
毕竟在武当，太极内功才是真正的嫡传正统。
“当年，我能成就宗师，也是侥幸！
你应该知道，我是41岁过了，才突破到宗师境界的。
已经超过了普通武者成就宗师的年龄上限40岁。
也幸好太极内功有一定的养生之效…
我那个是特例，做不得数！
还有，开创出一门神功宝典的武者越强，神功宝典中蕴含的理念意境越深，后来者就越难摆脱前人藩篱，走出自己的路！
三丰祖师的强大人所共知！
所以我至今还在三丰祖师走过的道路上踽踽独行，未能成就绝顶宗师！
九阳神功虽然是火属神功，会让修行者过刚过阳，不如太极内功清静无为！
但它的开创者远不如三丰祖师境界高深，思竹修行九阳神功，未来未必没有超脱前人藩篱，成就绝顶宗师的机会！
九阳神功，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清风道人说出了思竹道人修行九阳神功的好处。
“希望思竹师弟能早日超脱九阳神功藩篱，走出自己的路，成就绝顶大宗师吧！”
冲虚道人语含期望。
虽然四脉紧急议事时，其他几脉的掌门都觉得不必因为福安侯改变武当传承数百年的规矩。
虽然冲虚道人推动四脉紧急议事，完全是因为思竹道人。
虽然冲虚道人的理智告诉他，福安侯想取得媲美三丰祖师的成就难得很、早得很！
但冲虚道人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点不安。
而且先不论福安侯能否取得媲美三丰祖师的成就。
福安侯在徐州城公开说出“成为明王不必先成为太子”这种话，他与明王这对父子间的矛盾就已经明面化了。
在福安侯成功逆伐宗师后，太子已经很难阻挡住福安侯。
只能明王亲自下场！
但明王亲自下场，那性质又不一样了！
大明王朝下一波剧烈动荡在即，唯有绝顶宗师坐镇，武当派才有足够的稳坐钓鱼台的本钱和底气。
清风师叔已老，这一切都要放在思竹师弟身上。
“对了，师叔，思竹师弟呢？”
想到思竹师弟，冲虚这才反应过来，上一次清风师叔是和思竹师弟一起来找他的，而这一次，这里却只有清风师叔一人。
“冲虚，你不是猜到了吗？
何必还要问我，以此来确定？
对自己的判断如此不自信，可不是一脉掌门，乃至武当总掌门应该有的风范！”
清风道人语气中带着几分告诫。
紫阳道人还有不到一年就任期结束，下一任武当总掌门是冲虚道人。
而且因为在上一个轮换周期内，天柱峰培养出了思竹这位宗师。
冲虚道人一个任期结束后，还能连任一届。
也就是说，冲虚道人会连续担任十年的武当总掌门。
如此长的任期，清风道人希望冲虚道人更加理智。
清风道人的话，让冲虚道人一愣！
“是，师叔！
多谢师叔点醒！
不过，思竹师弟果然还是不甘心吗？
就是不知道思竹师弟是去找的哪位道友？”
冲虚先是冲清风道人行了一礼，感谢清风道人的提醒。
随后面带苦笑的看着清风道人问道。
“思竹也是宗师！实力并不比我弱多少！
正如他不可能暗中跟着我，而不被我发现一样！
我也没有能力暗中尾随他，不被他发现！
所以，思竹到底找的是谁，我也不知道！
但无外乎就是紫阳、青松、木道人中的其中一个！”
清风道人语气平淡，似乎对思竹道人这样的行动不以为意。
成为武当派太上长老数十年，清风道人早就从天柱峰弟子转变为了武当四脉真正的太上长老。
思竹这样的行动，虽然看似背离了天柱峰的立场，会不可避免的和天柱峰、和冲虚道人产生隔阂，但在清风道人看来，思竹道人这样的行事是有利于维持武当四脉平衡的。
毕竟武当唯二的宗师都出自同一峰，本就会让其他三脉心有忌惮。
这两位宗师还同时和出身的那一峰保持远超其他三脉的亲密关系，则会让其他三脉更加忌惮…
甚至可能联合起来抵制！
这不利于武当四脉的团结。
思竹这样和出身的天柱峰之外的其他某一峰私下串联，将大大降低其他三脉的戒心。
虽然这样可能会让冲虚道人这个代师授艺的天柱峰掌门不满与伤心。
但对于整个武当却是有利的！
“思竹师弟，果然还是这样一意孤行！”
冲虚道人面露苦笑。
冲虚道人的这个笑容却是让一直注意着他的清风道人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表现，冲虚道人就算心中有气，也不会大。
就在冲虚道人和清风道人相会的时候，木道人的明月峰也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思竹道友不在金顶峰真武大殿静修，怎么有空来我明月峰？”
木道人看着眼前的中年道人，疑问的话语中却是透漏出早有预料的语气。
金顶峰真武大殿，是武当四脉分家之时，共同默契的为宗师级太上长老留下的静修之地。
作为创下武当派的祖师三丰道人晚年静修之所，金顶峰真武大殿名义规格极高。
四脉谁都不想让其他三脉占据！
再加上四脉分家后，作为四脉共同太上长老的宗师级高手，还居住在出身的那一峰上也不合适。
经过商议，金顶峰真武大殿就这样成为了太上长老们的静修之地。
“木道友，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
中年道人看着眼前的木道人，对他的来意没有丝毫隐瞒。
“思竹道友，你的来意，我确实有所猜测！
你的到来，我也有所预料！
但预料归预料，当你真的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仍旧吃惊！
冲虚道友在四脉紧急议事时，故意撩拨紫阳道友！
这与冲虚道友一直以来无为而为的做法大相径庭！
他，这是故意将紫阳道友推动他的对立面。
思竹道友，看来清风道友和冲虚道友对你的做法也不是百分百支持啊！
你又何必再一意孤行呢？”
木道人语含感叹，同时也语含劝说。
思竹道人到底是武当太上长老，宗师底蕴，木道人并不希望思竹道人真的就此和武当四脉离心离德。
“清风和冲虚老了，一心只想着守成守旧，将武当延续下去就满足了，那样的心态是无法将武当发展壮大的！
而且取乎上得其中，取乎中得其下！
以清风和冲虚那样的心态，说不定连将武当延续下去都做不到！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新人更比旧人强的！
如果我们不主动做出改变，那我们早晚会被更优秀的后辈们所超越、所淘汰！
失去大明王朝第一大派的位置！
要想不被超越、不被淘汰，我们武当派必须要拥有自我革命的勇气与目光！”
思竹道人语气真诚。
自我革命，保持武当派旺盛的生命力和活力，一直是思竹道人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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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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