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步先生
第二日，商夏并未再出城打猎，而是与海敏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在城中闲逛了起来。
大约到太阳高升之后，商夏估摸了一下时辰，便转到了城南方向的一家铁匠铺之外。
按照商溪信中所说，这座吴记铁匠铺应当是一处极为隐秘的暗桩。
不过从姑姑在心中提及这一处暗桩的语气来看，显然她事先对于这里也是一无所知，而且这里可能与商家都没有什么关系。
但这在商夏看来却也正常，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他之前让燕妮儿带回通幽城中的消息，家族恐怕早已经知会了通幽学院。
这一处暗桩十之七八也应当是学院暗中的布置。
而且从信件之中透露的消息来看，学院显然笃定这一处暗桩不曾暴露。
那便只有两种可能，其一这一处暗桩另有身份掩护，其二便是这一处暗桩始终处于潜伏状态，而自己极有可能便是第一个唤醒它的人。
想到这里，商夏不由再次默诵了一遍信件上记载的接头暗号，这才径直走了进去。
幽州民风彪悍，这铁匠铺里打制的东西，倒有大半都是刀枪剑斧之类的兵器，其中不乏看上去品质颇为不错的家伙事儿。
见得商夏走进，很快便有一个赤着双膊的伙计迎上前来，带着几分憨笑道：“客官，看上了什么，可上手自行挑选，咱家这铺子可算是城里的老号了……”
商夏随意扫了一眼，听得店铺后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以及从铺帘后涌出来的热浪，不经意道：“你家掌柜师傅可在？我要见他。”
伙计微微一怔，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年轻的猎户，迟疑道：“小哥有何事要找我师父？”
商夏“嗯”了一声，淡淡道：“你就说是‘幽州旧友来寻老三的’，原话告知便可！”
伙计狐疑的看了商夏一眼，转头便掀了铺帘入了后院。
商夏在铺子里面随意走动，很快便走到几盒箭头前，随意拈起几枚，考量着品质的好坏。
便在这个时候，铺帘掀动，一个脸上颇有烟火气息的蓬头老者走了出来，见得商夏转身，笑问道：“客官可是要买些箭头，还是现成的箭矢？”
商夏将手中几枚箭头扔回盒子里面，笑答道：“普通的箭矢要一捆，要是有通体由精铁所铸的箭矢就更好了。对了，老丈，你家所出十斤精铁，需锻打多少锤啊？”
老者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趁着商夏扭头看来时，又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才缓缓开口道：“自家买卖口碑最重要，十斤精铁三千六百锤，一锤不多，一锤不少！”
商夏微一点头，接着道：“是用着大锤，还是小锤？”
老者答道：“大锤六百，小锤三千！”
商夏又道：“我只要一块用大锤锻打九百的精铁。”
老者答道：“那您得等三天！”
一番对话说罢，一老一少二人同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而后商夏笑道：“老丈，晚辈可有什么错处？”
老者叹道：“这铺子老朽经营了近二十年，若非小哥今日提起，刚刚那一番话怕就要带进棺材里了。”
商夏闻言不由肃然起敬，恭恭敬敬的向着老者行了一礼，才道：“晚辈要见这里的主事之人，可是前辈当面？”
老者摇了摇头，道：“你要见的另有其人，且回去等着吧，明日上午你再来一趟。”
商夏点了点头，正待离开之际却忽然转身，道：“老丈之前说这里有现成的箭矢对吧？”
…………
商夏在街上闲逛了大半天，几乎将整个长枫城都逛了一个遍，同时也将整座城的布局印在了脑海当中。
尤其是城主杨虎所在的城主府邸，商夏更是远远的绕了一个圈。
冬日里下午的时间很短，商夏返回小院的时候，带了一包驴打滚，半斤酱牛肉，又卖了一卷麻绳和木板，准备在小院当中给小圆圆架一座秋千。
夜色降临，除去城中最为繁华的长枫大街仍旧喧闹，其余地方早已陷入寂静。
半夜时分，商夏在沉睡中惊醒，察觉到有人潜入小院，在上房窗下轻咳。
不一会儿，商夏便听到海敏起身，将来人迎入屋中不知谈些什么，期间可能还起了争执，但却仍旧压低了声音，商夏隐约间只听到“通幽学院”、“求援”、“身份”、“归附”之类的字眼。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二人便不欢而散。
来人在离开之后，海敏重新躺下，却在商夏的感应之下，一直在辗转反侧，显然一直不能入睡。
商夏一大早起来，在梨树下做好了秋千，见得起身的海敏神情憔悴，便问道：“昨夜没有睡好？冬日里事少，吃过饭后可以睡个回笼觉。”
海敏笑了笑，难掩情绪低落，但还是关心道：“今日还要出城进山？”
商夏忽然伸手按在了海敏的肩上，轻声道：“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海敏一开始似乎要躲，可不止为何却生生止住了，任由商夏的大手抚住了她的肩膀，一张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冻的，却是红得越发的通透了。
商夏能够清晰的感知到海敏身躯的轻颤，他的手只是轻按了片刻，便又抬起与刚刚睡醒的海圆圆打了一声招呼，便离开了家门。
商夏首先来到了吴记铁匠铺，很快见到了吴老铁匠。
“城西十里有一片枫林，你想要找的人约定了在那里见面。”
吴老铁匠见到商夏后，便直接交代了见面的地址。
在这里补充了一壶三十支普通的箭矢，以及一壶通体由精铁所制的十二支箭矢，商夏照旧出了南城门之后，才转而向西。
城西十里，以商夏的目力很快便发现了那一片只有十来亩面积的枫林。
商夏将斜跨在肩上的长弓拿在手中，随即便走进了枫林之中。
“这么小的树林，可不会有什么猎物！”
一道忽然传来的声音令商夏悚然而惊。
商夏猛然转身，却见一人断眉短须，身着银灰色的短袍，就站在距离他身侧十余丈之外。
四阶武者，肯定又是一位四阶武者！
商夏心中近乎呻吟，他不会妄自菲薄，自信四阶以下的武者，不可能有人能够在瞒过自身感知的情况下，接近到自己二三十丈的范围内。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去类似于静谧披风之类的手段加身之外，便只可能是修为远在他之上的四阶以上武者。
只是商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通幽学院在长枫城之中居然还能埋下一个四阶武者的暗桩！
要知道，四阶武者可不比其他，哪怕是在白鹿福地这般的武道圣地当中，四阶武者也足以成为长老级别的人物。
商夏努力维持着镇定，朝着来人拱了拱手道：“见过前辈！”
“商博的孙子，难怪会让老夫出面相护，你小子应当是最后见过寇老大之人，一旦身份暴露，嘿嘿……”
来人随意走近了两步，上下打量着商夏随口说道。
商夏闻言微微有些错愕，忍不住道：“前辈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晚辈此番前来，却并非是求前辈庇护而来。”
来人闻言身形一止，微微一怔道：“那你找老夫做什么？”
商夏便将他那日在燕来居听到的事情又重新复述了一遍，同时又大概说了一下通幽城目前可能无暇他顾的状况。
只是商夏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讲述的过程当中，来人的神情之间颇有几分奇怪的神色。
末了，商夏才想起了一件事情，连忙道：“还未请教前辈该如何称呼？”
来人想了想，道：“老夫姓步，你可称呼老夫为‘步先生’！”
商夏点了点头，道：“事情便是如此，以晚辈看来，但凡通幽城能够腾出手来，想来也不至于让晚辈来向先生寻求帮助。只是不知步先生对此有何打算？”
步先生沉声道：“老夫虽隐姓埋名二十年，但对于目前通幽城的形势却也不是一无所知。哼，他们终归还是太心急了，想要吞下整个珊瑚林玄界，现如今整个通幽城恐怕都已经被空间结界封闭，自家想要做乌龟，可偏偏壳子还不硬。”
商夏闻言不禁愕然，但想到此人四阶武者的身份，极有可能与寇山长、姬文龙以及自家祖父乃是旧识，自然有资格对通幽城商夏谋划之事进行臧否。
只是他总觉得这位步先生在言谈之外，语气之中隐约还透露着几分怨气。
不过想及眼前之人二十年潜伏生涯，商夏自然也能理解。
只是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位四阶武者甘心如此。
便在商夏思绪散发之际，忽然听到步先生道：“这么说来，通幽城让你来找老夫，目的便是要对付杨虎？”
商夏想了想，虽说这其中尚有冀州势力与苍灵界长白圣地勾结之事，但所有的症结终归都要着落在杨虎身上，说是对付杨虎也不为过。
步先生见得商夏点头，便又道：“那你觉得只凭你我二人，能够对付得了在这长枫城经营了二十年的杨虎？”
商夏有心说步先生您不也在这里潜伏了二十年，难道就没有什么隐藏的势力和手段？
但话到嘴边，他却说道：“不知前辈有什么建议？”
步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跟老夫来，附近可能会有一场好戏要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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