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九十八章 夜幽下的杀机
夜星映照大地，林野暗含幽光。黑色的身影在林间穿行，悄无声息，抵达海滨的城邦，又在守卫的接引下，悄然进入，直到城中的羽蛇神庙。
神庙的大殿中燃着篝火，雕刻着蛇形的神灵浮雕。篝火的光芒，映入昏暗的偏殿，勾勒出一个强壮而模糊的身影。那身影正伸着手，触摸着先祖刻下的浮雕壁画，一动不动。
火光闪烁，映照出壁画的轮廓。左侧是一个手持长矛的神裔勇士，与人身等高。右侧则是一条半张壁画大小的巨蛇，正在与勇士交战。而在勇士与巨蛇间，便是最初的托托纳克城邦！
“先祖的传说...太阳神裔的勇士，与巨蛇米娅瓦科特尔，厮杀又结合...”
大日酋长奇奇尼低低开口，就站在壁画上的勇士面前。微光摇曳，明灭难言。他的身影，与壁画上的勇士时而交融模糊，时而分明显露，正如他复杂难言、急迫等待的心绪。
“太阳与巨蛇，究竟谁对谁错？...”
“太阳的神性，与巨蛇的神性，都是先祖的传承呢。太阳是部族的父亲，是光明与荣耀；而巨蛇是孕育部族的母亲，是黑暗与狡诈...”
一个黑袍的曼妙身影，轻盈地走到壁画前，站在巨蛇的一侧。她嘴角翘起，在巨蛇的阴影中开口，声音低沉而微哑。
“这就是托托纳克人的两面，只是为了生存，没有什么对错可言...”
“嗯...只是为了生存，没有什么对错可言...”
大日奇奇尼这才转动目光，看向面前鲜活的妹妹，蛇女祭司米娅瓦。他眼中有些复杂，轻轻的嗅了嗅鼻子，低声问道。
“米娅瓦，你和死神殿下，欢歌了？怎么只有你的味道，没有男人的味道？”
“兄长，您的鼻子，还是如蛇的舌头一般，一如既往的敏锐。似乎传承巨蛇神性的，是您而不是我呢！...”
米娅瓦眼眸流转，笑着回了一句。接着，她摇了摇头，神情有些严肃，有些幽怨，又有些莫名的释然。
“死神殿下，没有碰我...他克制着自己的欲望，不漏分毫，简直像是南方山林中坚硬的血玉。这是一个可怕的男人，让我想起了山峰高处的神鹰，捕猎山中的巨蛇...”
“捕猎巨蛇的神鹰？你是说？...”
“对。这个男人，要征服整个海滨之地，征服托托纳克长蛇。部族的金湾城，是千里海岸的中心，更是托托纳克长蛇的七寸。因此，我们脚下的这座城邦，他是一定要捕猎到手中，绝不会让我们保留的！”
“交出部族的金湾城...”
听到这，奇奇尼垂下眼眸，沉默许久。好一会后，他才眼神幽暗，低低开口。
“说吧！米娅瓦，你既然活着回来了，那就告诉我...死神殿下，给部族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
闻言，蛇女祭司米娅瓦微微低头，神情莫名的闪了闪，低声重复着修洛特的原话。
“三天之内，我们要活捉城邦中，东方各部的酋长与头人。引墨西加大军入城，镇压收降东托托纳克联军...事成之后，金湾诸部保留两万部落民，向西南内陆迁徙...”
“...我们做这么多，甚至交出世代传承的城邦，却只能保留两万部落民？！”
听到这样的条件，大日酋长奇奇尼眼神一厉，怒火在胸膛中涌动。他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沉声问道。
“你答应了？”
“嗯。我答应了。”
米娅瓦点点头，平静回答。
“死神殿下许诺，金湾部族改信主神，向内陆迁徙，寻找新的封地定居。若是能收降羽鸟城与土河城两部，部落民可以保留一半...”
“这样背叛先祖、背叛神灵的条件，你怎么能答应？！”
大日酋长奇奇尼低吼出声，打断蛇女祭司的话语。他神情中流露出凶狠，注视着妹妹美艳的脸，冷声说道。
“米娅瓦，派去墨西加联盟的使者，早就带回了详细的回复。这次托托纳克的东征，是湖中王国的死神殿下一力所为，并不在墨西加国王的计划之中！也就是说，这是湖中王国的大军，绝非墨西加联盟的大军！联盟的情形非常微妙，死神殿下若是死在这里，国王一方与大贵族一方，应该都会乐见其成，不会大举讨伐来复仇....”
“湖中王国远在一两千里外，全靠湖中殿下一人，来统领诸部。只要他一死，整个王国都会顷刻分裂！诸多掌控军团的大酋长，会各占一地，互相攻伐...”
“所以，只要杀了湖中殿下，只要杀了他！墨西加人的托托纳克东征，就会顷刻间瓦解，再无继续的可能！”
说到这，奇奇尼神情凶厉，如同择人欲噬的巨蛇。他伸出手，一把捏住米娅瓦的下巴，盯着着她被迫仰起的面庞，带着杀意地问道。
“所以，我的妹妹，你为什么不刺杀湖中殿下？是你没有带‘蛇牙’吗？还是你不愿意，为了部族的延续，而献祭自己？！”
“...奇奇尼，如果你不想死在这里，就给我松开你的手！”
面对奇奇尼的质问，蛇女祭司米娅瓦神情一变，收起了所有的妩媚，脸上也露出狠色。她鼓起脸颊，舌头在口腔中转动，像是毒蛇撕咬前的预兆。
看到这一幕，奇奇尼心中一凛，立刻松开手来。他敏捷地后退两步，拔出腰间的黑曜石长匕，警惕的关注着蛇女祭司。
蛇女祭司米娅瓦鼓着脸颊，眼眸竖起，冷冷的看了奇奇尼一会。随后，她把手指深入口中，稍稍发力，脸上闪过一抹痛苦，手上却没有停下。她就这样暗暗发狠，从智齿的牙龈位置，拔出一颗镶嵌完好、看不出异常的“牙齿”，摊开放在手中！
在昏暗的火光下，这颗“牙齿”稍稍发黄，显出时光的痕迹。而在牙齿的侧面与底部，有明显雕琢与修饰的痕迹，来契合蛇女祭司拔去智齿的牙龈。
实际上，这就是蛇女祭司们模仿毒蛇的捕猎，用来刺杀的“蛇牙”。“蛇牙”极为隐秘，仅仅在高级女祭司中传承，用来舍身刺杀最危险的敌人。而眼前的“蛇牙”，同样取自一名年轻女性的智齿，只是经过精细的雕凿，内部中空，藏着新鲜的血溶性蛇毒，见血封喉。
“奇奇尼，我的兄长。今夜的出使，我可是带了‘蛇牙’，也做好了为部族去死的准备！”
蛇女祭司米娅瓦寒着脸，盯着沉默的奇奇尼，一字一句的宣告道。
“先祖见证！今夜的死神殿下，全程保持着警惕，没有被我引诱，更没有与我欢歌。我没有使用‘蛇牙’，来咬他见血的机会！”
“更何况，死神殿下，没有把我们逼上绝路，给了部族生存延续的领地！奇奇尼，你这个被贪婪蒙蔽的蠢货，只关心自己手中的权力！好好想一想吧...”
“我若是刺杀死神殿下，无论是否能成功，才会真正害了金湾部族！要知道，黑狼大酋长，正如狼一样匍匐在殿下的身前，随时准备来扑咬我们！而金湾城的城墙，可挡不住神罚的轰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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